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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小鷹可能有一段時間沒有補食了,瞬間功夫就把古蘭朵手心上的鮮肉啄食的一乾二淨,而胡麥卻是一顆也沒有動。

“老鷹好飼養,和戎木大哥他們一樣只吃肉食,不管是兔肉、羊肉還是鼠肉,有肉就成!不要半年的功夫,這傢伙就能長大,能把一隻成年的公羊叼到天上去!”

劉真兒有點厭惡的瞪着雛鷹道,他和秦沖、沙米漢一起掃蕩鷹巢純碎是覺得好玩,或者是想把這母雞般大小的鷹仔用火炖了,打打牙祭。

這時正好有幾隻蒼鷹在我們營地前方的天際間盤旋,也許就是這隻雛鷹的爹娘吧!

可惡的入侵者虜去了它們小兒,這些嗜血的猛禽正在伺機報復呢!

“秦沖、老漢!天上鷹爸鷹媽找你等算賬來啦!小心在你們的腦袋上啄出兩個大窟窿!”

我指着天頂鳴叫盤旋的禿鷲,半真半假的提醒道,心裡也是直打鼓。

“哎呀媽呀!不會吧!”沙米漢下意識的摸了下腦袋。

而秦沖、劉真兒更是本能的把手放到了腰間的刀柄上,做出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幸運的是,這些禿鷲來回盤旋了一番後,沒有找到可以下手的獵物,就結伴向前面冰峰的方向飛去,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壞事莫做惡行莫為!老天的報復絲毫不爽啊!秦沖看看你們頭上有沒有留下窟窿,哈哈哈!”

看着三位老夥計驚恐萬狀的模樣,我不禁捧腹大笑了起來。

如今在這佛的國度里,飛禽走獸的身上似乎都有了神的烙印,我們這些山崩於前而不摧的商者,盡然都信起了因果報應。

“阿彌陀佛,先養着再說吧!老漢老劉秦沖,趕緊想辦法為我弄個鳥籠!本小姐給你們贖罪!”

一個來月途中相伴,古蘭朵和秦沖他們早已混熟,無需再有任何的客套。

“傻女子,飼養雛鷹哪要啥子鳥籠啊,一根木架即可!快去把我那木杖拿來!”

爺爺、蘇叔他們也湊熱鬧趕了過來,笑呵呵的把雛鷹托在掌中。

“爺爺,把你這位玩鷹的高手給忘記啦!快教教孫女怎麼做才好!”古蘭朵崇拜的拉着爺爺求教道。

“是啊!老爺當年如你們這般年紀的時候,和劉老太公他們在隴西金城郡的秦王川中架鷹策馬,縱橫馳騁,那叫一個快活!”蘇叔也呵呵的恭維起來。

“哎!半生為行商所累,這些快意人生的往事都忘得差不多啦!”

爺爺瞬間恢復了少年時代意氣風發的模樣,開心的把雛鷹舉到了嘴邊,做了一個鷹媽餵食的架勢。

雛鷹盡然真得把細長彎曲的鷹椽湊了上去,沒有啄到食物才在爺爺的胳膊上退了幾步。

簡單的幾個動作,爺爺已經把與雛鷹交流親近的範式展現的淋漓至盡。

如此看來,爺爺少年那會真是一個逍遙人也,“冠軍侯”的美譽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說話間功夫,秦沖已把爺爺的胡楊木杖取了過來。

“朵兒,你的坐騎呢?金城,你再去取一段皮繩!”

爺爺在古蘭朵的牽引下,來到了一匹大宛烏青跟前,把木杖橫插在馬鞍前方兩處對稱的縫隙中。

然後又回頭接過我送上的皮繩,一邊綁在木杖之上,一頭連着雛鷹的爪兒。

最後用餘下的皮繩把一塊廢棄的羊皮和木杖牢牢的纏在了一起,雛鷹平時停歇的支架,就大功告成了。

“朵兒,等到雛鷹能飛了就把這皮繩鬆開。到時這飛禽是走是留,就看你們的緣分啦!”

爺爺摩挲着雙手,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傑作開心的笑道。

“爺爺,給它起個名字吧!”

古蘭朵有手指扒拉着雛鷹,試圖把它從支架上趕下去。

可這小鷹兩隻還未長成的利爪,如同釘在了木杖上一般紋絲不動,精明的小丫頭這才相信雛鷹不要鳥籠的說法。

“山海經有云:三危之山,青鳥居之。就叫它青鸞吧!”

爺爺拂須笑道,和蘇叔一起去帳篷中享用晚餐去了。

圍觀的眾人也四散開去,只剩古蘭朵一人和那隻雛鳥嘮叨了半天。

從此這隻名為“青鸞”的佛國蒼鷹一直伴在小妹古蘭朵的身邊,再也沒有離開過。

朅盤陀國王城旁的石山上,有一座白石堆砌而成的佛塔。

聽當地人講,幾十年前有位身毒國前往中土宣揚佛法的僧人路過此地。

見當地民風淳樸、路不拾遺,就在墨河邊的石山上住了下來。

廣收弟子,向世人傳授自我修行、自我超脫的小乘佛法,深受朅盤陀國臣民的愛戴,尊奉他為國師。

難怪這些土著雖然世居如此冰封環繞的閉塞之地,卻個個和善聰慧,目光如水般的純凈。

完全不像途中所遇荒村野民那般的蒙昧混沌,原來都是受到了這位身毒僧者佛光普照的緣故。

十年前大師圓寂,他的靈骨舍利就供奉在這座佛塔之下,以供世人瞻仰。

在露宿王城古堡的第二天,爺爺就帶領我和蘇叔等人備上貢品上山朝拜。

佛家弟子傳揚濟世救人的大法,能夠拋家舍業雲遊天下超度眾生,以求來世的福澤。

我們商者貨通萬里,使百業興旺,萬民獲利,自家也可獲取今生的富貴。

二者淵源有別,佛為出世,商為入世,卻又似乎殊途同歸。

所以對於那些衣衫襤褸、一無所求,卻能走遍天下以弘揚佛法為終身己任的僧侶比丘,爺爺向來都甚為敬仰。

這其中也有同道中人、惺惺相惜的意思在裡面。

在朅盤陀國盤桓了五日之後、途中所需的胡麥饢餅採購備足,人和牲口的元氣也恢復的差不多了。

商隊於是拔營起寨,離開了這個漢日之子的佛國。

前方從九霄冰峰連綿而下的千年雪山,將是我們西行以來的最大一道障礙。

嚮導戎木大哥介紹,目前是翻越這座雪山的最佳季節。

隆冬時節太冷,空氣稀薄再加滴水成冰,稍有不慎就會凍死在山上。

夏季地溫上升,山上冰雪鬆動,雪崩、山石塌方隨處可見。

戎木大哥說他親眼見過一個二十來人的薩珊國馬隊,轉眼之間被呼嘯的雪崩吞沒,埋沒在這萬丈冰崖直下。

那些一心向佛、不避水火、不問前路吉凶的僧侶,古往今來更是不知有多少在這座冰山上丟掉了性命。

商隊是在早晨登山的,爺爺給出的命令是當日翻過雪山,不能有半點耽擱。

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在如此的雪巔之上過夜,順暢的氣息都吸不上一口,漫漫寒夜誰能受得!

是謂:君子不立於危崖之上也!

馱着全隊給養的雪山氂牛先行上路,給我們後續的駝隊和馬隊在雪線上踏出一條道來。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向上一直延伸到與蔚藍色的穹廬相連的地方。

好像翻過這段雪山,我們即可抵達天堂了。

在這雪原上行走對於我來說已不陌生,去年新春在西都長安和終南山上,與上官燕喜小姐雪中嬉戲的場景,至今還歷歷在目。

每每想來心如刀絞,不知道如今這位佳人怎麼樣了。

我辜負了她的玉門之約,燕喜小姐肯定恨死我這個負心人。

不過這蔥嶺雪山和關中雪原相比,其中的區別之處就是越往上去越沒法呼吸。

行走在上面如同夢魘一般,無論你如何使勁,雙腿都似同踩在棉花上一般,軟弱而無力。

“哥,我出不了氣了!”

快到峰頂的時候,已是下午了。

身邊的古蘭朵忽然拉着我的手無力的叫道,回頭看時,她的滿臉已經憋的鐵青。

“小姐,再忍一會!就快下山了!我來背你!”

聽到古蘭朵的哀叫,沙米漢把馬匹的韁繩交給了劉真兒,不由分說的把古蘭朵背在了背上。

上山之前,我和古蘭朵這兩個新兵被特意囑咐過,上山途中無論如何勞累,也不能蹲坐下來。

一旦蹲下,就再也站不起來了,這是蔥嶺雪原上千百年來令人聞之生畏的魔咒。

一路走來,雪坡上還可隱隱看到一些或坐或躺的軀體,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所留。

很可能都是百般疲憊的行者,想停下稍息片刻,結果永遠留在了雪峰之上。

這條商途沙米漢、秦沖他們已經來回行走了多躺,都深知其中的險惡。

所以人高馬大,力拔千鈞的沙米漢見古蘭朵已經堅持不下去,就趕緊出手護主,真是患難見真情也!

秦沖和劉真兒都出生於漢地,至今還不適應在這高寒的雪原上行走,又要驅趕駝馬,早已是自顧不暇了。

而我更是滿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這也是我如今還能硬撐下去的唯一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