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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利米書》:我們想醫治巴比倫,她卻沒有治好。離開她吧!我們各人歸回本國,因為她受的審判通於上天,達到穹蒼。你們要磨尖了箭頭,抓住盾牌。耶和華定意攻擊巴比倫,將她毀滅,所以激動了瑪代君王的心,因這是耶和華報仇,就是為自己的殿報仇。

在去巴比倫的路上,赫斯魯爾給我們講述了這座城邦的許多古老往事。

包括巴比倫人和上帝的子民希伯來人之間的恩怨,還有神如何藉助瑪代波斯的一代聖君居魯士大帝之手,徹底摧毀了這座曾經富庶無比的城邦。

當然還有那神秘的通天塔,在清風澤時,我曾經無數次從西來的客商那兒聽說過關於它的種種傳說。

在走出了岡比西山口十日之後,在兩條大河中間的綠野上,一座灰黃色的城堡展現於我們的眼前,還有那座高聳入雲、已經歪斜的青褐色通天古塔,巴比倫到了。

入城十里之外一圈圈無數次被摧毀又無數次被重建的城牆的廢墟,向世人訴說著它昔日的繁華。

我登臨過東土長安城建章宮的遺址,也曾在洛陽城外的龍門山上眺望伊水、洛水兩岸的井田阡陌而追思懷古。

但巴比倫城外的這些遺物殘墟在我們這些異域商者的眼中,這座可以追溯千年、萬年的城池應該不是世間的凡人所造,而是天上的諸神所建。

可惜無數代前朝的故都,如今只是東羅馬帝國美索不達米亞行省的置地。

入城找了間客棧住下之後,我們一行並迫不及待來到了大街之上打聽家父易豐年和他的隨從白芒叔叔的下落。

離家之前奶奶和爺爺他們給我的所有信息,就是這位名叫丹妮的希伯來女子住在通天塔附近的河岸邊上。

因為丹妮曾經對奶奶說起過,她家的商隊還有兩艘遠洋航行的海船,可以直接從巴比倫城出發駛向東方的大海。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任何的線索。

如此資財雄厚的商家,在整個巴比倫王城應該婦孺皆知了。

可我們在大街上向本地的土著居民打聽這個商家和丹妮本人時,盡然無一人知曉。

失望之餘,我已無心欣賞大街兩旁的世風人情、異域景緻,帶着所有人直奔通天塔。

通天塔所在的那片街區,我們更是來來回迴轉了四五圈,也沒有找到丹妮當年所說那條可以停靠海船的那條大河。

難道丹妮對於奶奶他們所說的一切都是在編故事?一種不祥之感湧上了我的心頭,如果真如此我們的家父易豐年可能早就沒了。

幸運的是,在通天塔山門入口的地方,我們終於遇見了一位世居此地的希伯來老丈。

與赫斯魯爾大哥一番交流後,他們盡然還是迦南老鄉,彼此的祖居之地相距不過百里。

希伯來老丈告訴我們,原來這裡是有一條河流,是當年居魯士大帝引底格里斯河水淹城挖掘的運河。

十年前天下大旱,大河之水出現了罕見的斷流,這條運河也就失去了補水成為一條幹涸的溝塹。

時任東羅馬巴比倫總督命人率千名奴工,耗時三月才把這蚊蠅遍地的運河填平,也就此埋葬了巴比倫古城那段不堪的往事。

至於丹妮家族和我父親、白芒主僕二人老人盡然也有印象。

旁邊的椰棗林中就有一處露天經營的酒家,我趕緊讓古蘭朵前去置辦一桌酒席,請希伯來老丈過去一起飲酒敘談前事。

“丹妮的家族和我家是世交,我們信奉相同的上帝,在一座教堂中做禮拜,我看着這位莫拉家族的小姐從受洗一直到長大結婚生子!她的丈夫摩拉德易並是你們所說的那位東方人,他隨身帶來的僕人我們叫他白王,這個人有千斤之力,十個波斯武士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位希伯來老丈舉杯向我們致敬,他說起家父時輕描淡寫,但聊起白芒叔叔欽佩之情卻是溢於言表。

有如此頂天立地的壯士陪伴家父左右,我們稍微心安了一些。

“老先生,莫拉德易在丹妮小姐家過的怎麼樣?”負責篩酒的小妹古蘭朵熱切的問道。

“莫拉家族的人都很尊重易先生,並把唯一的女兒丹妮小姐嫁給了這位紳士,家族通往東方的所有生意也有這個人來統管。”

希伯來老丈鬚髮俱白,戴了頂黑色小帽,身披灰白色棉布夏袍,顯得歷經滄桑而又學識淵博。

“後來呢?莫拉家族如今還在巴比倫吧?”我急於想知道家父的下落,舉杯敬酒道。

“哎!五年前迦南地區希伯來人起義反抗當地羅馬總督的壓榨,有人在總督那兒造謠宣稱巴比倫城內的所有希伯來商家都是這次起義的捐助人!結果那個愚蠢的總督盡然聽信了這些讒言,沒收了城中希伯來商人的所有財產,並把他們驅逐出境!從那以後,莫拉家族就從我們的巴比倫城消失了,包括那兩個東方人。”

希伯來老丈傷感的敘述道,似乎在埋怨上帝的不公,他們舉族膜拜的天神彌賽亞為什麼不能早點來到人間。

聽說家父和白芒叔叔如今已不在巴比倫城,我們白跑了一趟,古蘭朵不禁掩面慟哭了起來。

我的心情也一下子壞到了極點,雖然從來沒有感受過家父的關愛,但他在我的心裡依然是一座高山,是我一直供奉的神。

聖賢皋魚有言: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也。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見者,親也。

如今我不遠萬里來到巴比倫尋找家父以盡人子之孝,卻連父親的面都不能見着,一種從未有過的錐心之痛向我襲來,這也許就是父子血脈相通的緣故吧。

天,你何其弄人也!讓我們空手而歸!

父,你何其無情也!落葉歸根倦鳥歸巢,而你蒙受大難寧願在外漂泊也不願回歸故里!

如此作為,非我等常人所能理解。

“莫拉家族的產業遍布天下,巴比倫城中的物業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他們家族不會有事的!呵呵,那倆個東方人目前活得肯定比我們所有人都還要滋潤!”

看見我們兄妹的悲戚之態,希伯來老丈也猜出了其中的緣故,趕緊好言安慰道。

“老先生!據你猜測,莫拉德易和白王二人如今會在什麼地方?莫拉德易是我的家父,還請老先生不吝賜教!”

我站起身來,在鄭重的給老丈磕頭施禮道。

“這個恕我難以相告,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莫拉家族如今去往何方,所在何處!富樓沙?僧伽羅?拜占庭?條頓堡?或者你們東方的國度,都有可能。”

聽了赫斯魯爾的翻譯之後,老丈趕緊起身,把我扶了起來。

聽說是故人的兒子,這位希伯來老人對於我們的態度愈加的親熱友好了起來。

“不過孩子,你父親肯定沒事的,萬能的主可以作證!”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老先生,城中的希伯來人都被驅逐了,你為啥還在這兒?”古蘭朵停止了悲傷,不解的問。

“被驅逐的都是莫拉家族這樣的希伯來大商家,我是一般的匠人,所以還能在這座城裡苟活下去!”

老丈心酸的微笑道,滿臉顯現着人生的無奈和世道的艱辛。

臨別之前,我特地給他留下了十來個羅馬金幣以表達由衷的謝意。

沒有見到家父是西行以來最大的憾事,聽說他所在的是一個非常有勢力希伯來家族,如今已是兒女滿堂,正和他的丹妮夫人躲在世間的某個角落裡享受齊人之福,我和朵兒才有了些許的安慰。

世間的一切結為緣分,君臣、夫妻、父子莫不如此。

或許我們兄弟與家父易豐年的緣分,從十年前他離開清風澤家園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斷了。

回到客棧後,大夥都已提不起戲耍的半點精神。

第二日在巴比倫城的布市為我們每人裁剪了兩套羅馬人的棉布夏袍之後,我們並匆匆離開了這塊傷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