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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便在這種忙碌而平靜的日子中流逝,若不是陳安間或能感受到元氣大海激烈的震蕩,還真以為自己看到的便是盛世華年。

甚至他還從元氣大海中感受過法理的崩潰,那是絕世高手的隕落。

在這種情況下,他唯有繼續蟄伏,默默觀察着外界的一切,當然他所處的位置註定不能窺視整個雲州上層的全貌,但只關注安平坊吟風閣的動靜還是可以的,鳶傑曾經在其中出入過兩次,說明他還是完好的,這樣陳安就心中有底。唯一遺憾的是他還是沒能摸到仙門的脈絡,這幫神秘的傢伙也不知道要神秘到幾時。

隨着忙碌的日子過去,經閣的拓印工作徹底結束,工匠們回到了琉璃街。裴銘卻被留了下來,被靈樞觀的道士收為記名弟子,與姬宏陳安一道打理藏經閣,他負責修繕,姬宏陳安負責整理。

本來這麼重要的活計應當為受了戒的正式道士來做,但正式道士本就稀少,又個個事務繁忙,不是在前殿忽悠香客騙取香油錢,就是承接紅白法事到處跑外務。

如此,經閣的活計就顯得有些影響錢途了,所以只能交給未受戒的非正式道士來做,用熟不用生,又有高功做保的情況下,陳安姬宏等人當仁不讓。

而且等到八月初三靈樞觀傳統的星神日,陳安等人受了戒,自然可以名正言順。

為了就近方便,陳安三人在經閣獨僻了單間,就在這裡住了下來。一層二層都是他們可以自由活動的空間,只有裴銘偶爾被鎮守經閣的老道士帶到三層做經書的日常維護。

又過了兩日,鎮守經閣的老道士似乎對他們也比較放心了,開始頻頻外出,最後甚至整夜整夜的宿在外面,據姬宏言說,他似乎在和觀主研究什麼道術。這不禁讓陳安動了點心思,雖然這靈樞觀的功法也就出了兩個元靈武者,但類似高功許翎那樣的內庭圓滿的大高手卻有七八個。

別覺得內庭圓滿的一流高手在陳安這等非人絕世面前什麼都不是,但那只是戰力的排序,世人多愚昧,喜好以戰力成敗定輸贏,殊不知武道武道,一旦達到技近乎於道的層次,修為才是根本。而在修行中內庭才是重中之重,那是成道之基。內庭體現了一名武者對大道的感悟,對法理的理解,對世界的認知。

所謂的內庭圓滿也只不過是武者所認為的圓滿,只有真正等到映射外景之時才能發現其中的法理是否與天地自然相契合。若有不諧則終身宗師無望。

因此內庭的圓滿程度甚至直接決定了一名武者能在武道的路上走到多遠。

所以能讓人修鍊到內庭圓滿的功法,都代表着一整套完整的武學體系,有很大的借鑒意義。陳安縱然不想改練功法,觸類旁通總不會錯的,自己的武功若有不諧趁現在開始調整還來得及,一但映射外景之後,那便是向天地宣誓,再後悔也無用。

於是本想安心潛伏的陳安開始歪了心思,他本就不是觀中道士,沒必要守什麼規矩,而且他現在正好管着這一攤事,這簡直是天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如此作為才是真性情。

至於和他一起的姬宏和裴銘,兩個連內勁都沒練出來的小傢伙,他就直接忽略了。

入夜,月色淺淺,因着地理位置的特殊,經閣一片幽暗。

三層之中,陳安不點燈盞,不借月光,就着這片黑暗從面前的書架上抽出一本秘籍閱讀起來。他心中泛着嘀咕:這些道士太平日子過久了,防盜意識真差,連個機關都不知道布置,白白浪費了自己一番表情。

與此同時,三清殿後的一排幽靜廂房內,觀主李應英手捻一子,輕輕落下,將棋盤上的黑色大龍生生截斷,氣的對面老道士直捋白須。

李應英好似沒有看見,微笑着也捻了捻頜下美髯,半諷刺半直敘的道:“師兄好魄力,竟然直接搬到我這裡來住了,難道就不怕那三隻小猴兒拆了你的經閣。”

老道士不以為意,白日里仙風道骨的模樣蕩然無存,好似個賭鬼一般紅着眼睛緊盯着面前棋盤,口中無所謂道:“隨他們折騰,這不正趁了你的心意嗎?”

聽了此話,李應英面現悵然,嘆息了一聲:“那孩子也是可憐,到底我負着這靈樞觀上下的干係,不能收他為徒,且讓他自尋道路也是一途。”

老道士望着棋盤百思不得解法,乾脆光棍的投子認輸:“你呀,就是心思太重,做什麼事都要揣摩半天,累是不累。還有,以你那摳門性子,你那神功妙典,若是被另外兩個小傢伙學去了,你該怎麼辦?”老道士終於將目光從棋盤上移開,饒有趣味地看着李應英道。

“呵呵,”李應英捋須而笑:“人常言因緣際會,若他們能學會,便是他們的緣法,八月初三受戒之後不還是我觀弟子么,況且老道的紫雲仙功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輕易學會的。”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老道士有一種吐槽的衝動,但仔細想想,也確實如此,紫雲仙功脫胎於仙門秘典《紫薇經要》裡面的內容有大量的道學術語,晦澀難懂,而那孩子別看年幼,卻飽讀詩書,又對道家經典多有涉獵,看懂應該不難。至於另外兩個么,那可就情況不妙了,強練道學經典,必然走火入魔非死即殘,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們若真監守自盜,那便是人品有虧,這麼個下場也是活該。

老道士搖了搖腦袋,把師弟一系列算計拋諸腦後,嚷嚷:“不管他們了,緣起緣滅自有定數,老道士還要在你這住個把月,非與你殺個痛快不可。”

李應英昂首大笑:“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經閣三層,陳安捧着那捲經書讀的是津津有味,這竟然是一本仙武經典。

眾所周知,人皇以先天神靈為藍本,開創武道之途,由是有着武道通神一說。後世的絕世神功,無論是偽絕世還是真絕世都是由此而來,是接引先天神通的功法。

不過這世上最不缺特立獨行之人,武學之中還有一脈,他們沒有去研究先天神靈,沒有鑽研人皇留下的絕世武典,而是瞄上了世外仙門,將仙門仙訣混着道家經典,也編纂成了武學典籍,甚或有通神之妙,乃至更近道途。所以在仙門也未必全是修仙練道之人,還有一些人走的便是這仙武一脈,由武入仙。

陳安手中的《紫雲仙功》便是這種情狀下的產物。這讓他好奇之心大起,不由細細研讀起來。他沒有略過前面的大道引述,閱覽過神功典籍無數的他,心裡清楚的很,這些看似無用的東西往往蘊含了一部功法的核心經要,也就是世人常說的心法。一部武學,無論是純粹的武道絕學的總綱,還是仙武經典的心法,都是重中之重,若是略過,那便是走火入魔不遠。

“咯吱”一個細微的聲音自樓梯轉角處傳來,驚醒了沉思的陳安,還在心神失守中的他,本能地將書籍放回原位,然後倒退兩步隱入身後的黑暗中。

隨着輕微地“咯吱”聲,一個瘦長地身影走了上來,來到三層之後他沒有半點猶豫,輕車熟路地徑直向著一個書架走去,又目的明確地從中抽出一本書籍,期間沒有停留,直到走至經閣的一處角落裡。這裡有一扇透氣窗,原本在夜間是閉合的,此時被他輕輕地掀起一絲縫隙,他沒有點燈,而是藉著月光研讀手中秘典。

說也奇怪,這藏經閣建在樹林陰翳之處,四處窗戶只為透風,可這一處居然能接引月光,真是不可思議。陳安一邊稀奇着,一邊藉助那昏暗的月光看清了來人臉龐,居然是裴銘。

原來監守自盜的不僅是自己一個。陳安搖頭失笑,又憑着過人目力看到裴銘手上的那本書。這是一本普通的築基武學,就是這麼一本簡單的功法,也看得裴銘眉頭深皺,面現疑難。

也是,這種東西沒有師傅講解精要,哪是這麼容易能看懂的。就算陳安天賦異稟理解能力驚人也不能憑空自悟,在學武之初,多得暗司教官指點。即便是在後來,他有了一定武學基礎,也還是需要徐謙的提點教授。否則哪能有今日的成就,恐怕早就走火入魔,徹底廢了。

也沒有興趣管他,陳安就準備再次抽出那本紫雲仙功觀看,誰知這時樓梯轉角處又一次響起踩踏木階的“咯吱”聲。

今日還真是熱鬧,陳安心想着,站回原位,不一會果然看到姬宏的身影出現。他對經閣三層沒有裴銘那麼熟悉,但也沒像陳安剛來時那樣找尋摸索,而是掐着指頭,數着書架,最後才徑直向陳安剛剛站立的位置走來,一把抽出那本陳安剛剛閱讀的《紫雲仙功》。

都是做足功課來得,陳安不禁愕然。

姬宏同樣沒有點燈,但也沒有像裴銘那樣去找光源,而是在懷中掏出一根半尺長的短管,抽出管套,裸露出一根一指粗細三寸來長,泛着熒光的短棒。這熒光詭異,只照亮姬宏身周三尺方圓,再遠處就是一片黑暗,所以半點也沒有引起遠處的裴銘注意,而他卻可藉著熒光閱讀手中書本上的文字。

倒是個寶貝,陳安點了點頭,看着這一個二個都比自己專業,也是頗為無語。

姬宏這邊在默默記憶,而那邊裴銘卻自懷中掏摸出一張布帛,用炭筆開始抄錄,看着兩人忙碌的身影,陳安真是百無聊賴,在這裡他其他典籍看不上,紫雲仙功又被姬宏霸佔了,他索性轉身回去睡覺了,明日請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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