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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穿着大紅袍被秀兒引入黃家正廳,這裡已經變成了婚禮正堂。閃舞小說網黃為高坐堂上等着新人見禮,雖然準備匆忙,但這婚禮依然有不少人參加,整個堂上人滿為患。

入贅禮儀除了男嫁女娶外,與正常婚禮沒什麼不同,其風俗與大乾婚儀也很相類,陳安可是曾經為小桃送過嫁的,因此知之甚詳,現在他立在堂上饒有興趣的觀察周圍僕役引來送往的忙碌,還有閑心與之前見聞做着對比。

至於應對之後婚禮上可能發生的意外,他其實一點計劃都沒有,在他的想法中,等會只要靜靜的看着對方出來蹦躂就行了,最後把蹦躂最歡的幾個全部殺了便好,簡單粗暴。

殺人之後自己便就離開,在這河澗鎮頂多背個逃犯的名聲,反正他也不準備在此長居,什麼名聲都無所謂,如此一來這婚就結不成了,所以也不會牽連到黃家父女。

經過這兩天的修養,他已經成功恢復到天象境,隨時可以飛天遁地,他不覺得在這個小破鎮子上有什麼能阻止得了他。

吉時已至,黃雅也帶着紅色蓋頭,披着大紅吉服被引了進來。由於一切從簡,所以中間很多步驟都省略了,司儀算算時辰,直接就準備讓新人拜堂。

而這時陳安預料中的阻礙也如期而至。

“且慢”。

這聲呼喝傳自堂下一青年口中,這次婚儀是流水席,堂下的酒宴更是賓客不定,也就是說只要是路過之人道一聲恭喜,都可來此討一杯酒水,不計名姓。黃家如此作為也不過是為了招攬人氣,彌補婚宴準備匆忙賓客不齊的短處,況且人多,聲勢也大,巫祝還能冒着如此不韙前來干涉么。所以堂中賓客連外鄉旅人都來了不少,混入的生面孔更是隨處可見。面對這滿堂賓客就算是黃為也只能認出個十之一二。

不過這堂下出聲阻斷的青年,黃為還真認識,竟是鎮上另一大戶人家的二子,名喚錢躍。錢家與黃家同為河澗鎮大戶,而且做的同樣也是布匹生意,所謂同行是冤家,錢家黃家向來不和。不過那也只是暗地裡的事情,明面上鄉紳之間還是要保留一分體面的,所以黃為根本沒想到在今天這個黃家大喜的日子裡,對方居然撕破臉皮上門給難堪,實在是把他氣得夠嗆。

好在他還是有些城府的沒有當場發作,只是死死盯着那人,沉着臉寒聲道:“今日是我黃家大喜的日子,不知錢公子何事教我?”你錢家是人丁興旺,但我黃家也不是好惹的,你若是今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非與你家魚死網破不可。

面對黃為隱含威脅的眼神,那青年半點不怵,胸有成竹地道:“河湟娶親就在近日,巫祝已確定了侍奉靈女的人選為你黃家大小姐,黃翁何以違背神諭,今日要將小姐令許他人?”

“錢公子此言差矣,巫祝前日才去河頭測算祭祀吉時,還要等他回來才能確定祭祀靈女的人選,黃小姐身份不限嫁娶自由,怎能言黃翁違背神諭,真是好大一頂帽子。”

黃為早料到他們會發難,也不是沒有對策,這時一人自他身側站出代他回答,正是這幾日為他奔走張目的望公。

錢躍既來,對此自然也早有腹稿,言道:“巫祝昨日便已迴轉,今晨就定下了靈女人選,不如黃翁暫歇,等巫祝親自到來與你分說。”

黃為哪能等巫祝到來,還是望公站出道:“胡鬧,九月初七河湟娶親,要在前三日的祭河大典上全鎮公投才能確定靈女人選,就算巫祝也沒有權利私下設定,如此作為不怕惡了河神?”

望公所言其實是千百年來官府為治下百姓爭取到的權益,否則巫祝說是誰就是誰,那權利也太大,神權凌駕於皇權是誰都不願看到的事情。不過即便如此巫祝權利也是很大,他可以規劃候選,再使全鎮公投,很大程度上也能最終決定靈女人選。

“況且,這婚喪嫁娶也是天道福緣,誤了良辰吉時同樣會遭神明怨憤,誰人擔待得起?”望公大手一揮:“吉時已至,不能耽擱,先拜了天地再說。”

河湟乃地祗,總大不過天地,只要拜了天地,巫祝也說不出什麼。

司儀往前一步,不顧錢躍的阻撓,就要開腔。

“且慢。”

這聲呼喝卻不是來自錢躍,堂上人群分開,一名身披無數銀銅掛飾的老嫗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老嫗身上的皮膚皺巴巴的,一步三顫,一副行將朽木的樣子,可堂上眾人見了,卻是紛紛退避以示恭敬。

黃為和望公見了來人,卻是臉上一白,忌憚非常。

老嫗走到前來,綠豆般的小眼睛眯縫着,帶着點陰森地意味,在黃為和望公身上掃視,最終了落在望公身上,操着猶如金屬摩擦的破鑼嗓音道:“選黃家女為靈女乃河神託夢欽點,你有意見?”

望公喏喏不能言,神靈之事誰敢妄言,雖一百個不信,但巫祝以神靈為憲,也是無人敢質疑的。他轉首看向黃為,對這老友苦笑低語道:“這老貨看來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賢弟,老哥是有沒辦法了。”

黃為腿一軟,差點跌坐倒地,他握了握拳,咬牙道:“還請巫祝通融則個,老朽願意捐贖。”

捐贖之法,意為向國家花錢贖買罪犯,九章國律法規定,除殺人,貪污,姦淫等罪,皆可捐贖。不過這捐贖之法乃是對罪犯而言,黃為意圖向神靈捐贖,也是昏了頭了。

果然,聽得此言巫祝大怒,尖聲叫道:“黃為,在你眼中,河湟陛下乃是什麼,侍奉靈女何等高貴,你竟然以人犯作比,簡直不可理喻,立刻給我閉嘴,不然將你一併下了魁河,由河湟陛下親自處置。”

下了魁河就是扔到魁河中,這還用處置嗎,除死無餘。

巫祝一揮手,身後走上來兩條彪形大漢:“給我將黃家女帶回去齋戒沐浴,準備祭祀河神。”

黃雅的蓋頭早就掉落,她大家小姐何時見過這等陣仗,此時見得二人逼上前來,嚇的小臉煞白,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一把撲到黃為身邊,抱着其腰身哭喊道:“爹爹救我。”

陳安站在一旁冷眼觀看着一切,此時也沒人有空去顧及他。見得巫祝手下逼來,他隱隱有些不耐,怎地官府之人還不出現,這謀奪財產的事情,沒有官方支持說出去誰能相信,所以陳安一直在等着官府來人好一網打盡。

眼見着那兩漢子走到黃雅身邊,陳安嘆息一聲,算了,等會還是再走官府一趟,真是麻煩。官府的人不出來蹦躂,他也不知道具體有誰參與其中,只能逐一排查,相信參與其中的人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留下可供追查,但這麼一來就浪費了時間,於自己尋找鳶傑一事又有耽擱。

還不等他動手,就有一道身影從堂下的圍觀群眾中射出,擋在黃雅身前,止住了巫祝兩名打手的去路。

這是一名年輕男子,青衫磊落,相貌英挺,手中持拿一柄三尺青鋒,刷刷兩劍將那兩個壯漢挑翻在地,回頭輕語道:“雅兒別怕,我帶你走。”

說著,青衫男子就要去牽黃雅的手,想要拉她離開,走到陳安身邊時,還充滿鄙夷地瞥了陳安一眼,顯是對陳安半晌不出一言的窩囊行徑十分輕視。

黃雅一臉懵懂,黃為卻迅速反應了過來,他的面上一陣掙扎,不過很快地又重新堅定了下來,雖然與人私奔,名聲難聽了點,但也總好過祭祀河神,只是對陳安有所歉意,但事後總能補償。想通這點的黃為沒有拉着女兒不放,反而向著青衫男子的方向推了推女兒,示意她趕快離開。

陳安一呆,這是個什麼劇情,他早發現青衫男子的舉動,只是對方在他眼中武功實在是低微,所以他也沒有太過在意,誰知竟有這麼大個彩蛋等着他。

“反了,反了,光天化日之下掠人,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巫祝看着青衫男子牽起黃雅的手就要離去,不由尖聲恐嚇,只是她這話在陳安聽來竟有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青衫男子彷彿這才記起了巫祝的存在,離開的腳步一頓,轉兒向著巫祝走了過去,面色陰沉地狠聲斥道:“光天化日之下掠人,祭祀邪神,你這老虔婆,才是真正地目無王法吧,今日就讓我先結果了你,再論其他。”

他暫時放開黃雅,一劍遞出,直撲巫祝而去,泛着寒光的利劍,唬的圍觀群眾紛紛散開,只露出中間孤零零的老嫗,老嫗面露驚恐,彷彿嚇呆了一樣不能移動。

“錚”的一聲,一枝飛羽自黃府大門出,直奔青衫男子面門。迫得他不得不回劍自保,挑飛箭矢,重又落回堂上,守在黃氏父女身邊。

如此變故,將黃府中人的視線全都吸引到門口正走入其中的一隊捕快身上。這隊捕快進門之後就迅速散開,牢牢地把握住各處門戶,防止青衫男子逃脫,捕快中的為首之人一臉絡腮鬍子,體形彪悍,手中執拿着一柄八石巨弓,顯然剛剛那箭就是他射的。

“肖錦源,你的事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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