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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黑山城中,東北長澤門上的望樓內,陽朔長袍如新,月白依舊,就這麼憑欄而顧,靜靜地看着漸漸消失在天邊的幾個黑點。

“這應該是最後一波了吧?”

鬼面不知什麼時候再次出現在了陽朔的身邊,同樣看着那天邊幾乎不見的身影發問道。

“估計是,”陽朔點了點頭:“已經過去七八天了,還是沒有鳶傑的消息,大家都相信他們一定是用了某種特殊的方法,早就離開了黑山jinru了無間鬼域,還守在這簡直是浪費時間。”

“那你為什麼不信?還要留守在此?”鬼面把收回的視線轉移到陽朔的身上,眼中充滿探尋。

“直覺。”

這句話說的鬼面一愣,不敢相信竟然是這麼個答案。

“僅憑直覺?你要知道這次不單是你自己的事情,還是宗主給予的任務。”

面對鬼面言辭犀利的質問,陽朔只是輕輕一笑,從容道:“你稍安勿躁,我這不是還沒說完么。”

“中央界的朋友給我傳回了一些有意思的信息,關於千面詭劍君月一的信息。”陽朔轉過身來,面上一派認真之色:“此人精於蟄伏,擅於隱藏,頗知隱忍之道,絕不會冒進犯險。如今整個黑山一線雖不說被經營的如鐵桶一般,但也讓我們驅使凡人勢力給犁了一遍,什麼上屋抽梯,打草驚蛇的方法都用過了,可結果卻並沒有什麼斬獲。”

“我絕不相信對方真能無聲無息的就這麼從我們這麼多人的眼皮子低下逃掉,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他們一定還沒能走出黑山。”

“那你還說憑直覺?”

九曲方士陽朔說的就是其人有如黃河九曲一般的詭秘心思,在這一點上鬼面是佩服的。但是陽朔其人並非御魂宗本宗之人,而是在中央界成道,後來加入御魂宗的。對於這個外來者鬼面又不得不多有提防,所以他對陽朔的感情相當複雜。

就像現在,鬼面找不出陽朔分析的錯處來,又兀自不服,只能如此說道。

陽朔還是回以一笑,笑的風輕雲淡,好似什麼事情都不縈繞於心:“君月一此人崛起太快了,就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就是中央界那邊的消息也不完備。常言道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詭者奇也,奇詭為一體兩面,既號千面詭劍,必有其出奇之處,若是盡數能為我所預料,那也就配不上這個綽號了。所以我怎敢把話說的太滿。”

“那你又怎麼斷定,做主的人是那個攪局的君月一,而不是鳶傑本人?”鬼面也不傻,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

陽朔收斂笑容,嘆了口氣,多有悵然之意:“諸天萬界,滄海桑田,無有永恆,只唯有一件事情是不變的,那就是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鬼面低頭一想,確實是這樣,君月一修為最高,戰力最強,兼且心思縝密,擅於隱忍,哪方面都比鳶傑強,沒道理他說了不算,要聽鳶傑的。至於姚琴么,早被他們給忽略了,或者從沒被他們當成是一個變數。

“言歸正傳,這次你去上陽宗,一切還算順利吧。”

見陽朔將話題帶回,鬼面也開始說起了正事:“在你把其他道友送走的時候,我已經將監天測地儀給布置在了東關校場。”

聽了此言陽朔不由喜道:“做得好。”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急急忙忙把各位道友都送走,莫不是鳶傑下落已經有了消息,怕他們留下來分一杯羹?”

拋去仙門大勢不說,如今御魂宗對鳶傑的布置還算順利,因此陽朔心情大好,便也多說了兩句:“刑留城是黑山二十三城中,人口最多,最接近無間鬼域的城池,這裡既便於藏匿,又利於強闖,所以我當初才會選擇來這裡等待。剛剛韓玉傳來消息,說近期會有六波因為元夏國戰亂而避入黑山的流民隊伍陸續前來投奔,林林總總不下萬餘人,我懷疑鳶傑等人就匿藏其間,準備藉助凡人的身份混進來。”

“萬餘凡人,一共六波,你怎麼知道他們躲在哪裡?就算我們關閉城門,隔斷通往無間鬼域的通道,把他們困在城中逐一審查,也要數月之久。到時候萬一妖族大舉入侵,黃花菜都涼了。”

武者不同與仙修,仙修體內法力真元浩瀚澎湃,即便有隱藏功法,也難以掩飾,極易分辨。而武者閉合竅穴,斷開天人感應後,與凡人無疑,頂多是體格健碩點的凡人。三個人,扔在萬餘大眾中,簡直是大海里撈針,怎麼找?靠姚琴嗎,姚琴本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萬一他們為了隱藏形跡,路上把姚琴丟了,或者殺了,又怎麼辦?

對於鬼面的質疑,陽朔意態洒然,頗有些運籌帷幄的感覺:“我不是讓你借來監天測地儀了嗎?這東西雖然雞肋,但用在此處卻是剛好。”

監天測地儀也是一件法寶,並且牽扯命運軌跡之類的東西,涉及的法則極為高深,造價很是不菲。只是它的功能用,只在於監測監控,並無半點戰鬥之能,任一個門派的護派大陣都能兼顧此點,那要它還有什麼用。而且他的監察範圍太窄,簡直是雞肋中的雞肋。

這種又貴又不實惠的東西,中小門派根本置辦不起,也唯有上陽宗,這等大勢力才有閑錢搞一個玩玩,所以陽朔今日用到,還要去借。

只是鬼面心中還有疑惑:“你怎麼知道上陽宗一定會借給我們監天測地儀?”

鳶傑這件事連天師府都急着撇清干係,怎麼看上陽宗的人都應該置身事外才對。以雜道九流對抗大乾朝廷,自身穩坐釣魚台才應該是這些大門派的行徑,如此親自下場,他們難道不怕朝廷那邊直接給個難看。

“因為上陽宗才是真正的仙門執牛耳者。”

陽朔沒扮高深,似乎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正一道三大宗門中,三清觀實力最強,底蘊最深,就連號稱繼承了中古稷下學宮,天下第一宗門的雲天宗都不敢和三清觀談底蘊。只是三清觀雖屬正一道道統,但卻繼承的是黃老派思想,講究無為而治,最是閑散逍遙,除了自身修鍊和對抗妖族外,根本不理外務,所以關鍵時刻完全指望不上。

實力第二的天師府則是首鼠兩端,他們內部大半高層都在大乾朝廷兼着職司,什麼欽天監,國祚院,乃至專門負責密探斥候的監察司都有一部名為採風營的軍隊全由天師府的仙修組成。如此情況,一旦到了關鍵時刻天師府的屁股會坐到哪邊,誰能保證。

唯有實力最弱的上陽宗一意斬妖除魔,維護仙門道統秩序,立場最為堅定,是之所以現在仙門還保持着各大門派明面上互相團結立場高度一致的最大凝聚力。

所以現在仙門的主要聚會或行動,都是由上陽宗牽頭,頂着天師府名號來做。

沒辦法,畢竟天師府才是大乾朝廷承認的道門正統,是官面上的臉子,誰想玩都得帶上他。上陽宗再強悍也要承認朝廷正統正朔的名分大義,因為這同樣是他所維護的道統秩序。

其實這些跟陽朔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閑聊似地和鬼面說說,看到鬼面似乎真陷入沉思之中,他立馬笑着打斷道:“好了,好了,這崑崙到底誰當家,與你我又有什麼關係嗎,反正不會輪到你我來做主,那還瞎操什麼心。不如多想想眼下怎麼把鳶傑捉到手才是正途。”

……

“隊伍已經整裝前進了,路上多小心,意外隨時可能發生。”

雖然已經與鳶傑姚琴定下了計劃,但陳安還是不放心,不由多叮囑了一句。這支隊伍里的人與黑山城中的勢力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昨日方家營帳中發生的事情,恐怕已經傳到了黑山城中。

到底方媛是被定性為練武天賦極好的武學天才,還是一個有着奇遇的幸運兒,這就看各方探子的描述能力了。

不過陳安可不會把自己的安全交給概率,所以他隨時準備着爆發遁走。

當然這是最下策,爆發遁走是容易,但是去哪呢?強走黑山還是去其他關隘,或者退回山鬼國。對比這些,眼前的刑留城只有咫尺之遙。只要能越過這道坎,那就是龍入大海,虎奔高山。

憑他的本事,附近幾大宗門就是把所有的金丹宗師全派來,也別想奈何的了他。

只要在無間鬼蜮和仙門中人捉一陣子秘藏,等仙妖大戰一起,就可趁亂jinru萬勝山徹底逃脫。

因此,這點險還是值得冒的。就算到時候真的在城中被發現,也可以奪門而逃,總比仙妖戰起,自己等人還沒能越過黑山一線強。

在方媛“氣功大師”身份的鎮壓下,整支隊伍沒有了內鬥,行進速度不是一般快,又經過了一天的急行軍,到了第二天辰時就已經走到了黑山城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