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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量劫主

第二天,再見張進之時,只見他身邊圍了了五六個人,一副以他為首的樣子,這看得蘇晗訝然。

這屆學生資質這麼差嗎?九原雖然苦寒,十七世家中僅有一個張掖姜家在此討生活,世族豪門也不是很多,但是擁有一定郡望的寒門還是不少,怎能讓一個庶人稱雄。看來靈王徵兵之舉,不只是試探雲天宗上那位的態度這麼簡單啊,莫非是雲州之事還有後續?不對,這些管我屁事,我只是想要知道天機到底出沒出世,在哪裡出世而已,他們勾心鬥角由得他們去死好了。

蘇晗狠狠地搖了搖頭,把雜念摒除。

蘇晗看張進的時候,張進也看到了他,立刻表現出一副驕矜之色。

他也是看蘇晗等人依着樸素,甚至簡陋,應該沒有什麼背景,才想着收服一二好為自己張目,誰知道竟被蘇晗不軟不硬地頂了回來,那七八歲的小孩更是冷麵冷口對自己不理不睬,而那個叫趙二牛的泥腿子自己起個搞笑的破名還敢因此事嘲笑於他,簡直令年僅十歲的他一度自信受創懷疑人生。

後來他硬着頭皮在外面又試了一遍,才收穫了預期的效果,讓他找回了點自信,不是自己沒有魅力,而是自己的舍友都是怪胎。

此時兩人正與所有的新進學員一起排着整齊的隊伍站在正殿大堂之中,在院長與諸多教員的帶領下唱頌祭祀的祝禱詞。

清一色的白色儒袍看起來相當精神,不過人數就比往年要少了不少,只有不到八百人的樣子,站在這個可以容納萬人的大會堂里,看起來顯得稀稀拉拉的。

但即便只有八百人也是一個很可觀的數字了,整個太一上宗在西北有着四十餘座武直院,再加其他門派在此地的駐留,使得整個西北雖然荒涼,但也有着六十餘座武直院在此教化地方。

他們當然不可能有崑崙書院的名氣,可以招來這麼多生員,但少說也得有個四五百人吧,如此平均下來,靈王可征之兵幾能達到三萬人。這三萬人就算有些水分,如陳安一般是來頂包的,兩萬人還是能夠保底的。這兩萬人可不是普通的兩萬個大頭兵,而是正規武直院培養的基層軍官,一旦西北有戰事,瞬間就能拉起役從膨脹成一隻二十萬人的大軍團。

一屆新征之兵便至於斯,靈王麾下可戰之兵達幾何?而比靈州更強的雲州那位呢?怪不得三王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比草原、魔道和邪教更讓朝廷忌憚,帝雲庭那貨有的煩了,蘇晗幸災樂禍地想着。

祭祀過後便是分班,請見教習。

八百人的隊伍,瞬間被帶走了六百多人,只留下蘇晗、張進等十歲左右或不滿十歲的稚童。

崑崙書院是不懼靈王,但也沒有得罪靈王的必要,十二歲的少年,三年後已經夠得上靈王徵兵的標準了,還是要為其預留的。至於十歲左右的孩子,崑崙書院就老實不客氣地截留了,作為自己的人才儲備培養。負責教授他們的教習也不是任職書院的,而是來自雲天宗。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張進激動神情的溢於言表,作為十方巨擘之首,雲天宗派駐的教習怎麼也比出身北地,崑崙書院自己培養的老師強。能夠成為其弟子,哪怕只是這種大鍋飯般的師從關係,說出去也備有面子。

另一邊蘇晗的心思亦然,依照他的想法,這當是雲天宗對靈王試探的一種回應。不過對他們這些學子來說卻真是摟到了,以後說出去,怎麼也是雲天宗的記名弟子,而且不比真傳弟子身上天然的雲天宗印記,被人所顧忌,真是到哪都能有個好錢途。

對蘇晗的計劃更是如此,若能得那人青睞先收為正式弟子,那日後在雲霄峰上也能多上一層身份遮掩。所以他已經準備在這具分身上投入更大的心力,好好經營一番了。

他們百餘人在大殿之中,稍等了片刻,便有一名身着青衣,腳蹬雲鞋的弟子,走了進來,引領他們去教習處拜見。

蘇晗眼睛一亮,認出了這是正式的雲天宗弟子打扮,引路的童子都是雲天宗的內門弟子,那位教習的身份地位不簡單啊,看來這次雲天宗對靈王的回應相當強硬。

陳安因為不明究理,所以根本沒有他們這麼多彎彎繞繞。他一個外來戶,來到之後又一直居住在北地那個遠離中原的地方,根本不明白雲天宗對於此世的意義。

隨着大流,穿過大殿,向著東廂行去,七拐八繞之後來到了一座獨立院落之外。

陳安默默記着道路,不是他想要做什麼,而是這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本能,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下意識地就會把周圍環境牢記心中。儘管按照規矩,拜見完教習後,就會由教習領着他們將整個學院認識一遍,但他還是忍不住自己先行做起了這個事。

跨入庭院後,道路為之一寬,眼界為之一闊,亭台樓閣,假山水榭撲入眼帘,松柏竹林點綴其間,環繞着這些別緻的建築,相映成趣。這裡有南方庭院的精緻,也有北方院落共有的特徵,那就是一個字——大,陳安等百餘人走入其中,猶顯寬闊,道路小徑之上跑馬都不顯擁擠。

蘇晗暗暗點頭,更加確認了來人身份不凡,若是普通弟子,獨立廂房就不錯了,根本享受不到這麼大獨立院落,來人怎麼也得是掌門弟子,或長老親傳弟子之流。

雲天宗“道意歸虛”,由於近些年來才開始招收“歸”字輩的弟子,這些弟子中雖有幾人已經展露頭角名動江湖,但還是沒有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而“意”字輩的弟子中,雖有幾人已經映射了外景可以震懾一方,但對話靈王還是稍顯分量不夠;那便只有“道”字輩的弟子了,可這個輩分的弟子中,大半感覺進取無望都開始轉為執事長老,為自己的後半生謀利益了,真正還能潛心鑽研武道者寥寥無幾。

唯有掌門弟子“玄樞一劍”林道真,“畫師”李道宗這兩位青年宗師獨領風騷。

只是這兩人代表着雲天宗的頭面,斷然不會被派到崑崙書院這麼個小地方當教習的,即便是為了回應靈王,那也太屈才了,更何況所謂的回應靈王也只是蘇晗的假想,到底靈王的舉動,意欲何為,與雲天宗有着怎樣的交易,蘇晗身處局外哪裡看得清。

就在蘇晗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行人已經繞過樓台,轉入後院,這裡引着外界活水,灌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荷花塘。池塘邊有着一個可容納百人的巨大露台,蘇晗等人此時就站在露台上,往池塘中眺望。

這在初春時節剛剛煥發點綠意的荷花塘中,半朵荷花都沒有,唯有一座小亭,立在水中央。亭中一青年男子,長發披散,青衫磊落,斜依在亭柱旁,左手提着酒壺,時不時輕啜一口,右手則撫在一柄長劍之上,彈着節拍,閉目自娛。

而長劍的劍刃之上,隨着他的彈動,一朵朵粉嫩的荷花綻放開來,嬌艷欲滴。綻放霎那又花瓣零落凋謝枯萎,由後來者頂上,周而復始,彷彿無窮無盡。

一眾少年看的目放異彩,青衫劍客,名花相伴,美酒相佐,確實是讓人嚮往的江湖名士。

劍上生花?

陳安撇了撇嘴,他的浮光掠影術能做到比這青衫劍客更好十倍的效果,所以對這嘩眾取寵的表現甚為不屑,只是心中忽有所感,詫異地向身邊看去,在那裡他的新舍友蘇晗,整個人都魔怔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根本不會轉動。

鄉巴佬?沒見過世面?

不會,這蘇晗從頭到腳都給陳安一種無法看透的感覺,而且他此時的表情也不像是看到了什麼美麗的東西被其吸引,倒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陳安詫異之下,順着他的目光向著青衫劍客腳下看去,在那裡零落的花瓣,凋謝的花朵並未消失,而是鋪成一片,直如粉色地毯。

實物?陳安思維難以轉圜,難道不是光影效果而是實物戲法?

不知陳安所想,也沒有周圍少年的單純心思,蘇晗此時看得是手足冰涼。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哪裡是什麼戲法,分明是劍出奇觀的大神通。

古老相傳,劍道的最高境界不是一劍破萬法,而是一劍化萬法的造化神通,一劍過處世界創生,一劍可開闢出一方世界。劍出奇觀雖做不到一劍化萬法的神通,但也相去不遠了。能使出這一劍的人,不止要劍術造詣絕巔,還要本身的境界跟的上,那可是幾近造化的存在。

他是誰?他到底是什麼人?雲天宗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那青衫劍客似乎感受到了眾人的靠近,不待那名領路的雲天宗弟子通稟,便轉過身來,躍過荷花塘,輕飄飄地落在眾人面前。

此時大家才看清這青衫劍客的樣子,只見他而立之年,樣貌頗為俊朗,但非要說出具體俊朗在何處,卻也不甚明了,只是每當注視其人時,就似有一縷溫潤之意划過心田,使人不由自主地對其心生親近之感。

是他,陳安記憶非凡,立時就想到了當初那位在上原縣城偶遇,只知胡言亂語的瘋癲男子。但當他仔細看去,卻有發現似乎不像,隱有細微差別,具體差在哪,卻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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