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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波,直到天光將暗之時,商隊才看到了中轉綠洲的輪廓WwW.КanShUge.La

又是一通跋涉,張誠等人來到了這裡,安營紮寨,整頓休息。商隊領隊安排人手燒水做飯,張誠拖着疲憊的身軀一頭扎入新搭的帳篷中,一點也不想動彈,但是在習慣使然之下,他還是強撐着爬了起來把駝背上的包裹拽到身前,清點一翻,直到確定一樣不少,才安心的再次躺下。

只是躺了不大一會,他就像背上裝了彈簧一樣再次彈了起來,從行囊中摸出個小冊子,用炭筆在上面寫寫畫畫起來。

好大一會才停下筆,滿意的將那本小冊子闔上,鄭重其事地重新塞到兜囊中。那上面記錄著這次旅程預期達到的目的、可交易有市場的貨物、一些相關西域商賈的信息,以及這座突兀崛起的流沙城的資訊。整個就是一部攻略,一冊計劃表。

做完這些張誠終於安心的再次躺下,只是還不待他徹底放鬆下來,王森一掀門帘走了進來,使得他短暫休息的計劃再次泡湯。

“張管事,那個蠻族人請你去赴宴,說是有些事情找你商量。”

張誠翻身坐起,無奈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黑臉漢子,心裡想着,若是劉巨肯定會先問一句:張管事在嗎?得到肯定答覆才會進來,哪像這傢伙這麼憨。算了,自己和對方不算太孰,對這軍中退下的粗魯傢伙真不能抱太大期望。

站起身,張誠一面將散亂床鋪稍稍整理一番,一面答覆道:“好的,我這就去,對了,老劉在幹嘛?”

“去找小石子聊天了。”

王森瞪着一對大眼睛回答道,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肯定會以為他這幅表情是張誠欠他錢,但張誠卻知道這貨是天生兇相,所以也不以為意,反倒是想起了白日里與劉巨說的事情,略一沉吟,便對王森說:“老劉估計是沒什麼空了,乾脆你陪我去一趟吧。”

他當然知道王森所說的蠻族人是誰,那是這個商隊的領隊阿依達,是個西塞人。當然也不能怪王森闡述不清,在乾人眼中,除了大乾子民外,就只剩下胡人和蠻子了,完全不知道所謂胡人起碼指代了上百個民族,蠻人更是只多不少。

在驕傲的大乾子民眼中,中原之外皆蠻荒,管你是什麼鬼都是夷狄,根本沒想過去分清他們誰是誰。張誠也是出行前惡補了一些西域的知識才弄清楚了這些。當然他也清楚這個精明的西塞人殷勤的想要宴請他是個什麼目的,還不是因為他搭上了太一上宗的線,想和他多親近親近,在西北的地界上混,哪能不買太一上宗的帳。

其實張誠也想與阿依達這個西域通多交往,既然準備往西域拓展商路,多交一些西域的朋友總歸沒有錯,更何況阿依達這個地頭蛇在這條商路上十分吃得開,甚至有傳言說其人在一些有名的沙盜團中也有幾分薄面,這是個金字招牌,張誠第一次去往西域又是肩負着為家族拓展商路的使命,所以得知這裡面的行情,不惜花費重金也要加入商隊之中。

眼下有與對方多親近親近的理由,又怎麼會拒絕,於是沒有多想便答應了下來,至於拽上王森,則純粹是因為孤身赴宴,既不禮貌,氣勢也不足,容易被人小覷了,談生意什麼的不就在一個氣勢么。

王森點了點頭,無可無不可地跟着張誠走出帳篷,向著駐地的中心走去。

沿途還有一些小商販在叫賣東西,據說他們就是附近村落的人,為過往行商提供食水和一些土特產,賺些外快。張誠也是看個稀奇,因為他完全不能理解,沙海這種近似絕域的地方怎麼會還有人住,就這兩天的路都讓他近乎崩潰了。

商隊規模不大,攏共也就百十人,鋪展開來沒佔多大地域,所以張誠緊走幾步就看到了有着捲曲鬚髮的阿依達,這個塞人有着沙漠之民的粗獷,還有着西域人的精明。

他見到張誠就是一個熊抱,同時用流利的大乾官話問候道:“我的朋友,你還好嗎,這兩天的旅途沒把你折騰壞吧。”

“還好還好,托阿依達你的福,我們這趟幾乎沒吃什麼苦。”張誠乾笑兩聲,同時不動聲色地掙脫阿依達的環抱,順手整了整衣衫。

“那就好,放心吧,還有兩天就能到達流沙城,到時候我再設宴款待你們,現在只能先委屈你們和我一起使用這些簡陋的食物了。”

“你真是太客氣了。”

張誠隨着阿依達走進了他的帳篷,客套了兩句,便看向矮几上擺放的食物,確實算不上精美,但也比他們帶的乾糧強多了,張誠此次赴宴的目的除了交好阿依達這個地頭蛇之外,便是想來打打牙祭,於是帶着王森欣然坐下。

商隊由好幾家商賈搭夥組成,一起僱傭阿依達這個嚮導護送去往西域。只是此時帳篷中坐的卻只有張誠一家,阿依達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

西北雖然勢力分布複雜,但太一上宗絕對是最頂尖的那個層次,並且這種江湖門派勢力,觸角伸入三教九流,比朝廷和靈王的勢力在某些方面要便利的多。能搭上這條線,無論對任何有志於在西北發展的人來說,都有巨大的好處。

阿依達乾著類似中原走鏢的營生,各路牛鬼蛇神的堂口都要拜,面對太一上宗這尊大佛又怎能怠慢呢。

雖說在他的情報里,張誠只是搭上了太一上宗一外門執事的線,但面對那個龐然大物,隨便拔根腿毛都比自己腰粗,曲意逢迎都不為過,更何況僅是頓宴席。

宴席之中有康居的美酒,西塞的肉脯,甚至還有波密的瓜果,蒲犁的葡萄,儘管這一切在西北的千堡都算是簡陋的飲食,但是在連續啃了小半個月乾糧的張誠眼中,卻算是一頓豐盛的宴席。

再加上兩人都有心交好,於是賓主盡歡。

酒足飯飽之後,張誠二人向阿依達告辭,相互攙扶着往回走。

還沒走幾步卻遠遠地看見了李石,這小子正情緒激動地與白日里那名胡女說些什麼,但只是片刻功夫,就一臉頹喪地離開了,那胡女在原地呆立了一會,似是不經意地向張誠二人方向瞥了一眼,便也鑽進了旁邊的帳篷,消失不見。

這突然撞見的一幕顯得有些沒頭沒腦,可算是過來人的張誠卻是看懂了,藉著酒意搖頭嘆息道:“自古痴情一場空啊。”那胡女衣飾均十分精美,按照阿依達的說法,是西域的某國的一名貴女,搭這個順風隊伍回家的,以李石的身份地位,純屬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誰無年少輕狂時,”這突兀的一句接話,聽得張誠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邊的王森,只見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中滿是感慨,這貨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一路無話,回到營地,張誠與王森就各自去睡了。

這西域的酒勁頭不大,後勁卻是十足,張誠昏昏沉沉的睡到後半夜,被一陣雜亂的響動給驚醒了。或者說他心中始終繃著一根弦,稍有些動靜,就讓他硬生生地突破了酒精的束縛,強撐着坐了起來。

這時陣陣喊殺聲才傳入他耳中,讓他心中驚悸,瞬間酒醒了大半。

呼哧,劉巨拽着雙眼通紅一臉懵相的李石掀簾而入,急道:“張管事,不好了,有沙盜偷營。”

張誠咬牙忍過那波強行清醒的眩暈,目光在劉巨李石身上艱難流轉,顫聲道:“王森呢?”

話語剛落,王森也衣衫齊整地鑽了進來,點頭道:“我在這呢,管事我們怎麼辦?”

張誠眼中的神采漸漸匯聚:“先出去看看情況,再做定奪。”

沒有辦法,在沙漠中行走和在大海行船一樣,根本不可能棄了商隊獨自逃生,沒有熟悉道路的領隊在,一旦失了方向,面對無盡的沙海,根本就是死路一條。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張誠是絕對不會丟下阿依達的。

一路上大家習慣了聽從張誠的吩咐,在劉巨眼中這個管事雖然文弱了點,但心細如髮,思維縝密,不失為一個好的首領,所以聽了他的話,下意識地就轉身跑了出去為其在前面開道。

李石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他被劉巨拽着進來,自然也就跟着他又走了出去。

而就在王森也要走出去時卻被張誠喊住了,他站起身來,對着王森稍稍比量了一下,就果斷地把外罩的長袍脫掉,罩在了王森身上,沉聲道:“老王,若事有不測,你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把財貨安全的交到大少爺手裡。”

說完不顧王森的反應,更是看也沒看角落裡原本裝着財物的包裹,當先走了出去。

王森直到衣服披在身上才反應過來,他整個人都被那件衣服壓的一沉,原來整日里在自己等人眼前晃蕩的包裹根本就是個障眼法,所有的金餅都被縫在張管事的衣袍內。

想到這他有些傻眼,那可是三百斤啊,這一路張管事怎麼走過來的?

怪不得,沒見他怎麼動作就累的氣喘吁吁的,自己還奇怪,大乾人人習武,普通的莊稼把式都有筋骨翼膜大成的修為,這張管事怎麼說也是堂堂嶺佑徐家的家生子,徐家以武立家,他就算沒有得授真傳,應該也是弱不到哪去,怎麼走個路都喘,也太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