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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凄厲的慘叫叫了半聲就戛然而止,距離道邊叢林比較近的兩個僕役彷彿被鮮明的色彩侵染,身上的衣服皮膚色澤也陡然濃郁起來。生命狀態不再鮮活,變得抽象虛假,彷彿一副水墨畫被丟入水中,如污漬般瞬間被洗滌乾淨。

這等詭異的情況看得其他人頭皮發麻大驚失色,一時都忘了逃跑。好在這變化極有指向性,直對着場中的陳安蔓延而去,雖沒刻意避開途中的其他人,但造成的傷害也不多。

陳安喊完那一嗓子,就在嚴陣以待,見得那異常侵染而來,猛然爆發出無匹的寒意。

霎那間,天地彷彿進入三九嚴冬,溫度驟降,一切也都隨之變的遲緩,包括那不斷侵染周圍物質的鮮明色彩。

它在遲緩中凝聚,成型,淡化,最後從中走出一個黑色衣衫的中年人,他身材中等,相貌無奇,唯一能使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唇間濃密的過分的鬍鬚,以及眼角中時不時留露的陰冷。

沒有被陳安逼出身形的憤怒,亦沒有任何的廢話,直接對着陳安握拳便打。

這一拳轟出,卻詭異的沒有帶起任何風聲,五行元素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分解消失,陳安曾見小光出過手,五行元素是以最微小粒子的方式崩解毀滅,而眼前之人的一拳,卻是像個擦子一樣,直接將五行元素連帶其所組成的物質擦除。

這當然不是說這人就比小光強,看地上那些僕役殘留的屍骸,明顯沒有“擦”乾淨,就可見一斑。其手段主要是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加持,使得他所造成的破壞遠超一般。

不過陳安這麼久的修鍊也不是白給的,距離質變只有一步之遙,就算面對大星位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不錯,這黑衣人僅僅只是出手兩次,陳安就已經可以確定對方起碼八星朝上,那種已經經歷過質變的氣息,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但八星又如何?根據他所得到的資料看,八星的評定標準僅僅只是質變,通俗來說也就是力氣大點,實際戰力還是七星的層面,陳安自認未嘗沒有與之一戰的資格。

冰霜的寒意還在瀰漫,勾連自然,凝結成冰晶欶欶落下,形成降雪。

普通的神罡自然做不到這一點,而能做到這一點的陳安已然站在了質變的臨界點。

但臨界點依然只是臨界點,不跨過那一步,就永遠都無法調動周圍天地的力量,無論是以精共鳴,以氣引動,還是以神御使都沒有辦法辦到。周圍的異象僅僅只能作為一道美麗的景觀來看待,陳安現階段能用以對敵的手段還只是這段時間以來修鍊出的罡氣。

藍白色的罡氣如有實質,被陳安捏在手中,當做長qiāng攢刺而出,迎向黑衣人的那一拳,兩邊相遇,陳安的長qiāng固然不斷消融瓦解,但核心部分還是如尖刺一般向黑衣人刺殺而去。

“咦,”黑衣人略顯詫異,卻並不慌亂,大手一張,散去拳勁,同時有一縷黑色罡氣在指尖成型,罡氣呈螺旋,在成型的那一刻猛然激射而出,將陳安的冰qiāng一體擊碎,強大的氣勁卻沒有隨之抵消,而是攜裹着一應殘渣繼續向陳安捲去。

陳安也是果斷,自從楚家的玄冰勁,被他改成了玄冰破,就有一絲靈活機動,牽扯的氣機被他發力炸開,半空中的氣勁失了方向,由是四散消失。

但擋下這一擊的陳安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對方剛剛明顯是在試招,根本沒有全力以赴,其真實實力恐怕不止是是八星這麼簡單,該不會是個九星吧?

陳安心中打鼓,全然不明白對付自己這個新晉神罡為什麼會惹來九星的高手,而且自己究竟得罪了哪方實力,能讓對方堂堂九星的高手前來刺殺。

當然,此時多想無益,還是好好計較一下,怎麼脫身才是,雖然他不怕死,死了還可以藉助血月刀重來,但眼下這麼好的局面,放棄也太過可惜了。能逃命還是逃命要緊。

與陳安過了一招,黑衣人明顯更感興趣了,但他卻沒有半點手下留情的意思,騰躍到半空中,與陳ānlā開距離,同時伸手一招,原本的萬里晴空就被漫天黑沙覆蓋,然後這漫天黑沙攢成一柄巨錘,轟然砸下,還未至,其帶起的氣浪就吹的下方眾人麵皮跳動。

面對此,陳安心中一陣五味雜陳。

這方世界的武道野蠻粗魯,甚至都沒有什麼像樣的戰技,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戰技戰法。通玄以前還有些勁力變化所衍生的格鬥技巧,通玄之後就是一味地對炁的修鍊。

武者間的相互比試,也是看誰的炁足,誰的力強,很少有什麼精巧招式的拆解。

到了神罡這一步,練出罡氣後,更是隨心所欲,除了力與屬性外,根本不存在什麼真意法理的詮釋,或者說他們真意法理的詮釋,就是比誰的力氣大,誰的屬性強。

這一點,在通玄神罡,乃至八星階段雖然逐漸明顯,但陳安還可以靠一些引以為傲的小手段,小機巧,在實戰中抹平這種差距,可當到了九星之後,就是*裸的等級壓制,不存在任何僥倖。

任何的手段,都不如對方簡簡單單一拳,來得有效果。

陳安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無力,這麼絕望,對方甚至連氣機鎖定都沒有,就這麼一拳砸下,他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路可逃,只能咬着牙硬撼。

層層冰晶在他面前凝結,組成一面面冰盾,可惜卻並沒有遲緩黑沙巨拳多少。當他面前第二十七層冰盾破碎時,黑沙巨拳轟然砸在他身上,砸得他骨斷筋折,砸得他拋飛而出動彈不能。

血像不要錢一樣從他嘴裡大口大口的噴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很多處地方,皮膚都崩裂開來,滲出血珠。

奇怪的是,越到這種時候,陳安的感覺越清晰,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傷勢的嚴重,生命的流逝,深知自己如果不能及時得到救治的話,會死。

這其實是一種離魂現象,他本就與楚寒的身體魂肉不合,在彌留之際,其契合度自然會大幅度下降。

只是他沒功夫去研究這裡面的奇妙,黑衣人正從半空落下,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來,詫異地看向還出着氣的陳安,聲音略顯低沉,又彷彿蘊含無上威嚴地道:“你果然特殊,挨我全力一擊還不死,不過可惜了。”

他沒說可惜什麼,只是伸出手,掌心有黑色風沙再次成型,環繞着他這一掌正拍在陳安的頭頂。原本屬於楚寒的頭顱如西瓜一般被拍了個稀巴爛。

沒去管剩下四散逃離的人,黑衣人只是蹲在楚寒的屍體旁,靜靜看着,好似想要從上面看出一朵花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黑煙從遠方飄來,落到黑衣人身邊,形成了一個同樣穿着黑衣的白髮老者,他見了黑衣人沒有怠慢,恭敬行禮道:“費閑見過冼王,問冼王安。”

“孤安。”

黑衣人竟是讓整個邊域都膽寒的冼王李冼,千里迢迢跑到這京畿之地,竟只為了擊殺一個土豪世家的家主,這個事情要是傳到江湖上必然引起一陣嘩然。甚至作為他的心腹手下,費閑也不能理解,冼王這鬧的到底是哪一出。

“冼王,這楚寒區區一個鄉下土豪,何以能勞動您的大駕,派遣我等來將之擊殺不就行了嗎?”

“你?你不行,憑你還真未必能拿得下他。”李冼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楚寒的屍身,彷彿那裡有什麼奇珍異寶一般。

對於李冼直白的話,費閑沒有不服,到了他這個年齡,早就過了好勇鬥狠的時候,只是奇道:“這楚寒一個新晉神罡竟有如此本事?”

他沒法不奇怪,冼王這麼說,自然有其道理,不會無的放矢,但他可是八星幻真級的高手,整整比神罡高出一個層次,對方又是憑什麼能夠強的過他。

李冼嘴角微扯道:“能被幽天盟看中邀請入盂蘭鬼市的人,豈是等閑。”

“什麼?”費閑大驚失色,顫聲道:“他何德何能竟可被幽天盟邀請,我記得整個大宋國,數百年來,也就只有冼王你當年接到了幽天盟的邀請。”

李冼站起身來,眼睛卻還是沒有離開楚寒的屍身:“是真的,若非機緣巧合,我也不會發現他的秘密,更是不敢相信,竟然真的還有人可以得到幽天盟的邀請。”

“機緣巧合?”

“哼,不錯,還真是走運,”李冼娓娓道來。

“這楚寒此次上京就是欲與濟平侯結親,去幫那群國之蠹蟲。一個鄉下土豪,孤原本也沒放在心上,任他自去,孤若fǎngōng京畿,有他沒他一個樣,荊門城根本形不成阻礙,調查他,也不過是因為濟平這個人,孤始終看不透。誰知這一調查,竟發現了件了不得的事情。他竟然收到了幽天盟的盂蘭鬼市邀請。”

李冼眼角冰寒,隱有霸道之意。

“我大宋偏居一隅,才得安穩,決不能牽扯進幽天盟與大星天的恩怨之中。”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