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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可能真的是有誤會。不如雲秦氏,你告訴我,當年我母親在這宅院中,是不是陷在什麼誤會中,才會險些喪了命?這件事,你要是解釋得清楚呢,本公子再考慮考慮,雲開的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雲樹語速平淡,可是聲音極為冰冷。

雲秦氏心道:人啊,果然是不能做虧心事的。夫人當年的事,都過了這麼些年了,老爺當年為著老夫人和表小姐的顏面,未深究,如今,小公子來為他母親翻舊賬了。

“公子既然今日叫老婆子來,必然是了解一些事情的。公子請問,老婆子必定知無不言,只希望公子饒了開兒。”如果搭上自己,能換兒子平安,也認了。

雲姝看着她,冷聲道:“你活了一把年紀,總算活明白些了。曹金蕊給我母親穿的那數不清的小鞋,我今日就先不提了。跌進池塘的那件事,你是清楚的吧?”

“這件事,老婆子知道一些。還請公子恕老婆子無禮。老爺當初娶夫人進門,並不情願,而是為了給老太爺沖喜。拜完堂,老爺便衣不解帶照顧老太爺。在老太爺好了後,老爺又急急去書院補功課,並未顧得上夫人。

老爺在娶了夫人的第二年春天,參加科考落第,心情極度不好,全靠夫人在旁勸解。但期間,兩人也有爭執。老夫人以為,二人始終夫妻不睦。九月間,老爺重回書院,夫人偷偷跟隨,被老爺發現,第二日送了回來。不久之後,夫人有了孕相。

在夫人進門前,表小姐已孀居,很多時間都在雲宅幫老夫人管家。表小姐是想再嫁給老爺的,可是老爺是雲家獨子,老夫人就算再寵愛她,也不會讓獨子娶一個孀居的女人。表小姐將怨氣撒到夫人身上,一直都很關注老爺和夫人的事。她跟老夫人說,夫人與老爺不合,根本不可能有孕,說夫人那日說是追隨老爺外出,實際怕是不甘寂寞,紅杏出牆。”

雲秦氏看着雲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硬着頭皮接着道:“老夫人一直很疼愛表小姐,對錶小姐的話多少是相信的,對夫人更是冷淡,一面遣人去書院,叫老爺回來。表小姐在池塘邊與夫人起爭執,將夫人推進池塘。夫人因此小月。老夫人信了表小姐的話,並未太在意夫人的小月。夫人失了孩子,又大冷天在池塘着了寒,病勢忽起。

表小姐不許人告訴老太爺、老夫人,也不許人請大夫給夫人。桂枝拿了首飾出去換錢,給夫人請大夫,卻被表小姐說是偷盜主人財物,關進柴房餓着,任由夫人在房中自生自滅。多虧老爺及時趕回來,才保住夫人一命。”

“啪”雲樹手中一盞茶在地上摔得粉碎。

聽到母親的殘酷經歷,雲樹心痛萬分,很想沖回後院,撲到義父懷中尋求安慰,讓義父為她教訓那個曹金蕊。

可是她不能,她是個家主,她要自己處理事情,而不是事事依賴義父。義父是個大夫,本是為治病救人,這種懲罰人的事,不宜讓義父來做。她費了好大力氣,才穩住自己的衝動。

“這事,你又參與了多少?”雲樹咬着牙道。

“那時表小姐替老夫人打理雲家內宅事務。老婆子迫不得已,確實為表小姐說過話。老婆子,有罪,請公子責罰。老婆子知道的都交代了,請公子饒了開兒吧!”雲秦氏在地上磕着頭。

雲秦氏自然是把話極盡簡單了說。雲樹想到外面的雲家老家僕們。雖然那時,都是他們都是為了各自的生活、前途,選擇看不到,聽不到,可是仍然禁不住心生噁心!

母親說到與父親的爭執,那是情感的源起。她說著的時候,臉上帶着笑,可是她經歷的苦,都含蓄代過,只是讓自己小心那個曹金蕊和那個並不省事的舅母。

雲樹打開門,對門外的雲海道:“海伯,把家僕都聚到前院來,我要訓話。”

“是。”

“公子,公子,我知道的可都說了,您饒了開兒吧,求您了!”雲秦氏磕着頭,額頭紅了一片。

雲樹並未多看她一眼。“滾出去,跪到院子里。”雲樹喝道。“雲開,進來!”

雲開跌跌撞撞跑進偏廳,扶起他的母親。“公子,這件事與我母親無關,公子不能牽連無辜啊!”

“雲秦氏!”雲樹渾身發抖的喝道。

雲秦氏忙又跪下磕頭道:“我這就去,我這就去跪着,公子息怒,公子息怒。”說著掙開兒子的手,爬到院中跪下。

“曹金蕊和李徐氏的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雲樹聲音冰冷。

“是我,都是我做的,與我母親無關。公子不要遷怒我母親。”雲開見他她母親滿額血紅,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嘴硬。

“小的是雲家的家生子,除非主子放我,我哪都去不得。我父親去後,我一直得雲管家看重,可是因為前些日子旅店中發生的事,雲管家待我冷淡起來,開始提拔雲奇。我氣不過。此時,您舅母與表姑母也向我探聽消息,我想借這機會,從兩頭撈些銀兩,奉養母親,也是好的。所以才做下這些事。我當時並沒有意識到,會觸犯家規,請公子念在我初犯,只懲罰我一個就好,不要牽連我母親。”

“在旅店時,你就不安分,你很想離開雲家嗎?”

“小的並沒有。只是見公子為人和善,又因自己年輕狂妄,所以在旅店惹了些事情,讓公子和雲管家不快了。”

“不要再說違心的話,你若真想離開,本公子會考慮的。”

“公子,小的自幼長在雲家,小的不願離開。請公子寬宥小的,小的以後一定盡心竭力為公子做事。”雲開開始磕頭。

“現在說這樣的話,不覺晚了嗎?”

“小的做錯了事,請公子責罰,小的絕無怨言,請公子不要責罰我母親。”

“你母親,自要為她自己做的事受罰。”

“公子,我母親年紀大了,受不了刑,您都罰在我身上好了!”

“你為你母親,我也是為我母親。”雲樹喃喃道。

“公子!”雲開繼續磕頭哀求。

“不要磕頭了,我又不是要罰你磕頭。家規在那裡,你確也觸犯了,你母親將功折罪,為你換回一條腿。起來,跪到院子里去。”

“將功折罪”,雲秦氏不過把她曾助紂為孽的事說了出來,就算得上是“將功折罪”?雲樹說出這個詞,心中也是冷笑連連。

看雲開跪到院子里,嚴世真走進偏廳。

“眉兒,出什麼事了?”嚴世真在一臉痛苦的雲樹面前蹲下身子。

“義父,我要殺雞儆猴了。”雲樹抱住嚴世真的脖子,弱弱道,“如果義父不在我身邊,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力氣做這些。”

“原來義父能給眉兒這麼多力量,那便讓義父多抱一會兒吧。”嚴世真溫聲道。

“義父,我不想再待在這個宅子里,我們去山中陪父親母親吧。”雲樹說著又差點哭出來。

“好啊。我們前些日子種下的花兒,應該發芽了。我們回去看看。”

“嗯。”

“公子,人都到齊了。”雲海在門口輕聲道。

雲樹收了情緒,牽了嚴世真的手,進了院子,在為她準備的椅子上坐下。

三十來個家僕立在院中,看着額頭血紅的雲秦氏母子,面面相覷。

“海伯,你來說吧。”

雲海一臉嚴厲道:“雲開勾連李徐氏與曹金蕊插手雲家事務,給主人惹事,按家規,杖二十,廢腿一條。”

“雲開,你可認罰?”雲樹冷聲道。

“公子,我,我認罰。”

“雲秦氏,早年勾連曹金蕊誣陷夫人,罰每日在夫人牌位前跪半個時辰,跪上一百天。雲秦氏,你可認罰?”

“老婆子認罰。”雲秦氏哀哀道。

“本公子年幼,你們若心生異念,本公子也可以理解,但身為家主,本公子卻容不下這樣的雲家人。今天都給我擦亮眼睛,看清這生出異心的下場!海伯!”雲樹厲聲道。

“是。”雲海揮揮手,人群里站出來兩個執板子的人,卻是雲帆與雲奇,雲堂與雲明搬來了條凳。

人心思異,家宅不寧,雲海必須表明立場,不能再任由他們這樣下去,執家法之人就要用自己最親近的人,讓眾人不能再寄希望於僥倖和寬容。

雲奇揮下第一板子。

開始幾下雲開還咬牙忍着,十板子過後,開始慘呼連連,眾人聽的心中驚懼。

雲帆的最後一板子下去,打在雲開的腿骨上,只聽“咔擦”一聲,雲開大叫,直接痛暈過去。

雲樹被雲開的痛呼激得身子一抖,被嚴世真的大手按住肩頭,才穩住。

雲秦氏撲到雲開身上,嗚嗚喚着,“開兒,開兒。”涕淚漣漣。

“你們若盡心為本公子做事,以前的事,本公子便不再追究,月錢待遇如常。若還敢與外人勾連,亂嚼舌頭,擾亂雲宅諸事,這便是下場!”雲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繼續冰冷。

眾人紛紛表示將盡心竭力為公子效勞。

雲樹揮揮手,“把他抬下去。”

“是,公子。”雲堂、雲明抬起條凳的兩端,將雲開抬下去。

“公子,請公子開恩,為開兒請大夫看看吧。求您了公子,老婆子只有這一個兒子啊!”雲秦氏哭泣着,又為雲樹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