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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會心的閃閃眼睛,咧嘴道:“我們是擔心老大的安危,去看看,是吧?”

眾人再次會心大笑,“是了,是了,我們都是擔心老大!”

那個精明的道:“這裡真聽不到什麼,我們去前牆角。”

“走,走。”

眾人一拍即合,順着牆根往前溜。真是做賊的心性改不了。自家院子里,老大又沒有看着他們,他們還是自覺地順着牆根溜。

一個膽子大的,想透過門縫看看,卻見房門洞開,大着膽子往裡瞅,卻沒見到屋裡的人影兒,甚至一點動靜也沒有。

“老大不會真出什麼事了?老大!”膽大的大着膽子道。

屋內卻沒有迴音。

那人心知不好,起身推開門,衝進去,“老大!”

眾人也忙跟着進去,卻見到倒在前窗下的牛眼兒,半個腦袋泡在血水中,在鼻前試了試,還有氣息。其餘幾人在屋內轉了一圈,卻沒見到那個小東西。

回過身卻見大門也開着,便知道壞事了。

“你們兩個將老大抬到床上去,你去找大夫,你們兩個跟我出去追那個小東西。”老二沉穩的吩咐完事項,帶着兩個人追出去。

雲樹出了院子,也不認識路,隨便挑了一條埋頭就跑。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破船偏遇頂頭風。剛跑到一個拐角,卻撞到一個人身上,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覺得後頸子上是熟悉的一重。

失去意識前,雲樹心道:剛出狼窩,又遇猛虎,這下徹底完了。

余宏本是去幫大家去買食物和水的,卻意外見到一個牲畜交易市場。想着師父要教自己騎射,沒有馬匹不好辦。按着懷裡裝着的雲樹分給他一半的銀子,決定先去看看有沒有好些的馬匹,回來再買食物和水。

趙國土生的馬匹個頭矮小,一點也沒有矯健的樣子,余宏想着印象里真國的馬匹,那才是雄峻非凡。在牲畜市場轉了一圈後,還真讓他看中了幾匹。高大的骨架,一看就不是趙國的馬。

然而,余宏並沒有買任何馬匹,因為遇見了特別的人,在裡面耽擱了不少時間。出了牲畜市場,隨意買了些吃食和涼茶,出着神往交糧之處走去。

離開了這麼久,隊形早已變換,費了一番功夫找到李久山的糧車,卻沒見到人。幫李久山看護糧車的鄰人看到余宏,像看到救星。

“您可算回來了!”

“怎麼了?他們人呢?”余宏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

“您怎麼去了這麼久?李久山和李大被衙役抓到縣衙大牢了,雲公子跟着去了。”

“出了什麼事?怎麼會被抓到大牢去?”

那人將事情緣由一一告知余宏。余宏將手中的東西塞給那人,“這糧有勞你替李久山交了,若是晚些時候我們還沒回來,就勞煩你拖着這車子再回去。這是酬謝。”余宏拿出一塊碎銀子給那人,轉身便走了。

余宏趕到縣衙大牢的時候,雲樹已經被張景帶走了。他拿銀子打點後,跟着一個老獄卒轉過曲折幽暗氣味熏人的走道,看到了李久山父子。張陵帶回來的老大夫正給仍然昏迷的李大看診。

“李久山,樹兒呢?”

“我們進來的時候,她跟在後面,應該在外面徘徊吧。”李久山一心只在李大的傷勢上,哪裡還想得起雲樹,甚至忘了,這牢中怎麼會有大夫來給自己的兒子看診。

“你是怎麼進來的?”余宏問那個大夫。

“張衙役請我來的。”老大夫道。

“你來看診,可收了診金?”余宏繼續問。

“自然是收了,我們做大夫的也要吃飯啊。”

余宏心下已經明白,那張衙役必然收了雲樹的好處,才會幫忙。“那張衙役呢?”

“張衙役?”那大夫回頭看看,早沒了張陵的身影,“大概回去當差了吧。”

“他在哪裡當差?”

李久山反應過來張衙役是誰,“在交糧的那裡,就是他把我們關進來的。余公子,大郎是為了護雲公子才被打成這樣,您要救我們出去啊!”

余宏皺皺眉,問大夫,“他怎麼樣?”

“性命無礙,我開劑葯給他,不過這段時間要好好養着。”老大夫起身拿筆。“可有人去抓藥啊?”

“張衙役已經交代了,我跟您去抓藥,再煎給這小子。”掛着鑰匙的老獄卒倚在門框上道。

余宏對李久山道:“李大這樣也不適合挪動,你且安心在這裡等着,我自會救你們出去。眼下樹兒不見了,我必須先找到她。”掏出碎銀子給老獄卒道,“勞煩你給他們弄些吃食。”

老獄卒一看到銀子,整個人來了精神。今天進來三個窮鬼,可是卻跟着來了這麼多的打賞,今天是個好日子。“好好好。”

余宏問道:“請問,張衙役叫什麼名字?”

“張衙役啊?叫張陵,是我們牢頭的兄弟,為人最好。”

照這麼說,雲樹應該是跟他在一起的。可是張陵回去當差,雲樹呢?還是先找到張陵問清楚。

余宏回去找張陵的時候,雲樹正在張景的背上流哈喇子。待余宏找到張陵後,張陵卻說帶大夫回到大牢的時候,就沒見到雲樹,還以為他是去找人幫忙,救牢里的什麼大哥哥去了呢,也沒放在心上。

忙了一圈的余宏依然不知道雲樹去了哪裡,便又返回縣衙大牢的門前。看着毒辣的日頭下,稀疏的行人,他抬步去了那個炊餅攤前。

“請問,您今天正午時分,有沒有見過一個這麼高,穿白色衣衫,形貌很俊俏的少年?”余宏換掉往日冷峻的面龐,添上笑容上前問炊餅攤的老闆。

“白色衣衫?形貌俊俏?少年?”

“對,您有沒有見過?”

他自然是見過的,還在自己這裡吃了炊餅,不過,那少年卻是與張牢頭一起來的。張牢頭這幾年做事可是夠混的,他能帶那少年來吃東西,必然不會做什麼好事,自己還是少招惹是非為妙。“每天人來人往的,沒注意到。”

余宏看出了他的猶豫,必然是知道什麼的。掏出碎銀子悄悄塞到他手上,“麻煩您再想想。”

世上無難事,財帛動人心。老闆捏了捏手中的碎銀子,仍有猶豫,余宏再次給他塞了些。

老闆攥住銀子,這可是好幾個月的收入,心裡寬慰自己:或許也沒什麼事,只是找個人而已,若是張牢頭找到自己,自己就一推二五六。想到這裡,揣了銀子,悄聲道:“那少年跟張牢頭在我這裡吃了炊餅,然後去了那個巷子。”老闆悄悄給余宏指了指那個巷子。

余宏想了想,又問,“那張牢頭平日為人如何?”

老闆做了個不便開口的表情,余宏心下瞭然。“謝了!”

一個樂意做好人的弟弟,一個讓人聽到就噤口的哥哥,雲樹怎麼會偏偏跟了哥哥走?怕是事情有些不好。小巷越走越偏,越沒人。對於雲樹遇到不測的念頭愈發壓不住,余宏覺得有一絲心亂。這樣沒頭蒼蠅一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得折回去又找那個炊餅店老闆。

“您怎麼回來了?”老闆驚異道。

“那張牢頭可回來了?”

“沒,沒注意到。”

“你覺得,張牢頭可能會把那個少年帶到哪裡去?”余宏冷峻的臉上不再有一絲笑意。

那老闆見少年換了臉色,冷意逼人,心上也是一緊:就知道這錢不好拿。

“我,隱約聽張牢頭說要帶那少年去縣衙,可是那條小巷根本不是通往縣衙的,而且從那裡走,只會越走越遠。”

余宏仍然盯着他,未出一聲。

老闆哭喪着臉道:“我真的只聽到這麼多。”

“張牢頭家在哪裡?那條小巷可通往張牢頭家?”

“張牢頭,”炊餅店老闆左右看了,悄聲道,“數年前,張牢頭的老婆帶著兒子跟人跑了之後,他性情大變,自己的宅子被他揮霍變賣,有時候住在他兄弟家中,有時候就直接住在那裡。”炊餅店老闆指了指余宏身後的縣衙大牢。“就是他兄弟的住處,也不在那小巷方向。”

行為不檢的張牢頭,騙了雲樹,他會對雲樹做什麼?他若是喜歡孌童,很可能將雲樹帶回了家。他若是手頭緊了,更有可能將雲樹拐去賣了。而今這樣,倒不像是帶回了家。

“張牢頭可有相熟的人伢子?”

炊餅店老闆又皺了皺臉,“清河縣城中有一個叫牛眼兒的人伢子,有一段時間跟張牢頭關係不錯。我也是遠遠看到過一兩次,並不確定。”

“你可知道那人伢子現在住在哪裡?”

“這個我真不知道。”

“你再想想。”余宏面上又冷幾分。

“這個,人伢子做得都是見不得光的買賣,怎會隨意讓人知曉住所?我是真不知道。”炊餅店老闆那個後悔,為了那幾兩銀子,他這是要得罪城中多少無賴啊?

余宏轉身要走。

炊餅店老闆抓住余宏的衣袖,“這位公子,我說的這些,您可千萬別跟人說是我說的,我只想平平安安討個生活。”

余宏看了他一眼,“放心。不過若是你說的話有假,你會後悔的。”

炊餅店老闆一個哆嗦,“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發誓!”

余宏不再說什麼,快步離開。

雲樹雖然穿了男裝,可畢竟是女孩子,若真被賣給人伢子,後果不堪設想。若雲樹出了意外,就算有師父在,那個嚴世真也絕對不會饒了自己。學未成,他還不能離開師父。

余宏回了牲畜市場。他不得不動用那人,去幫他找牛眼兒,找雲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