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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樹猶豫了一下,小聲說,“生氣的時候,心很難受,傷心的時候,心也很難受。我不喜歡那感覺,也不想宏哥哥難受,尤其不想因為我的緣故。若是宏哥哥不想說話,眉兒靜靜的在旁邊待着就好。”

余宏沒有說話,將背上的雲樹顛了顛,繼續走路。

過了好一會,余宏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方開口道:“我沒那麼容易生氣。”

雲樹想了想,軟糯道:“在宏哥哥背上很安心。”

余宏心頭像是甜甜的,唇角微抿起來。就是這樣的話!繞了這麼大的圈子,竟然是想聽着小丫頭說這樣的話。

可是自己又是怎麼回事?一面喜歡這樣軟糯的小丫頭,一面又搓磨着她的心,逼着她強硬起來。只是因為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護着她嗎?想要帶好一個妹妹,也是不容易。

“跌倒在地的時候,你是被嚇住了嗎?”

雲樹想起自己當時的驚恐,有些麵皮發燙。“嗯。”

“那你是怎麼做到站起來抽刀,迅速進入戰鬥狀態的?”

“宏哥哥用心教了我那麼久,那麼相信我的能力,我的表現太糟糕了。”

余宏想起當時的那一聲含着失望的粗喝,竟然激起雲樹的戰意,甚至先過死亡的逼迫,有些不可思議。

“你做的很好。以後對敵,要保持那種狀態。”

雲樹認真應道:“嗯,好。”

十分之乖巧聽話,好像余宏與她說的是:眉兒,那道菜不錯,要嘗嘗嗎?她滿心信賴的說:嗯,好。

又是一陣沉默後,雲樹開口道:“宏哥哥,我好多了,放我下來走吧。”

余宏懷着矛盾的心態放下她。

簡易的火把照亮範圍有限,之前因為要背着雲樹,又丟掉了一個。為避免意外,余宏牽着雲樹的小手,兩人踏着雪,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的村子走去。

二人還未走到村口,好幾支火光從村中的燈火中分離出來,一路往山上走來。

“宏哥哥,你說是來找我們的嗎?”

“我們這麼晚都沒回去,你義父如何坐得住?”

雲樹似乎感受到了義父找她的急切心裡,扯開嗓子,“義父!我沒事!”

那幾隻火把中的一隻晃了好幾圈,像是示意她知道了。

雲樹覺得奇怪,“義父為什麼不回話?”

“你不知道,在雪山上大聲呼喊,容易引起雪崩嗎?”

“什麼是雪崩?”

“還記得上次參同宮裡的爆炸嗎?聲音能引起雪山的爆炸,崩散的雪從山上炸到山下,將沿途的一切埋葬。”

雖然大的聲音確實會引起雪崩,可是這裡並不是雪山,只是下了幾天大雪而已,余宏也不確定,但拿來嚇唬雲樹已經足夠了。他說的話,雲樹全都萬分信賴,鄭重對待的樣子,讓余宏心中多了愉悅。

雲樹噤了口,不敢再呼喊,聲音也弱下去幾分,“那我們說話沒關係嗎?”

余宏抿抿唇,“說話的聲音小,沒關係。”

及至會和,果然是義父帶人進山。

嚴世真見這兩個上山打了一天獵的人,兩手空空,余宏還好,雲樹身上臉上都是血跡,好不凄慘。

“這是怎麼了?受傷了嗎?”嚴世真擔憂的將雲樹抓過來。

“義父別擔心,我沒事,是狼血。”

嚴世真的心一緊。“又遇見狼了?怎麼不早點回來?”

雲樹想起來,遇狼是余宏有意而為之,義父卻不知道。彎眉一笑,寬慰義父道:“沒事了。我殺了三隻。”

嚴世真與其他人聞言都愣住了,只有辛坦之笑了起來,欣慰道:“看來這段日子跟着你師兄學的不錯!”

“小主人讓人刮目相看!”

雲樹覺得這聲音似乎聽過,可是想不起是誰,藉著火光望去,看見一張面孔,眉眼像是見過的,一時想不起是誰?有些愣怔。

楊千本來精神奕奕的目光,有些失望,上前行禮道:“楊千見過小主人。京城結冰,小人奉命前來。”

雲樹恍然,笑着上前道:“楊千來了!你來了很好!辛苦了!”

“為小主人效命,不敢言辛苦。”

雲樹點點頭,對嚴世真和辛坦之道:“讓義父和師父擔心了,我們先回去吧。”

楊千道:“小主人打的狼,要不要小人去帶回來?”

“不用了。我無故屠它同類,就當成留下的食物吧。”

這句話讓楊千一時沒回過味兒。

無故屠狼?閑的?屠狼不帶回,當成留給狼族的食物?到底是兇狠異常,還是返璞歸真的同情心?本是一句藉機的吹捧,這小公子果然讓人刮目相看!這還是當初那個小公子嗎?高門大院的房子不住,非住到這小山村中!小小年紀染的一身鮮血去屠狼!別是失了父母,心性大變!自己又認錯了主人啊!!

一路上楊千憂心重重。

飯桌上,雲樹有一搭沒一搭的問楊千京中的情況。

嚴世真聽着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你早早就吩咐孟管家讓楊千這時回來,是為了什麼事啊?”

雲樹壞壞笑了笑,“我準備送曹金蕊一份大禮。如今,天氣正好。義父,師父,我明天回趟濟陽城。”

嚴世真立時明白了。這件事,自己一個大人不適合跟着她瞎胡鬧,“必須要做嗎?”

雲樹停下了筷子,“必須做。義父放心,我有分寸。”

嚴世真搖搖頭,他怎麼可能放心?分寸把握不好,再鬧出人命,如何是好?換了笑臉,哄道:“宏兒,要不你明天陪她去?”

余宏聽到嚴世真的話,看了雲樹一眼。

雲樹眨眨眼睛。

余宏淡淡道:“好吧。”

辛坦之與楊千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啞謎,曹金蕊又是誰?但從嚴世真與雲樹的神態上,怕不是什麼好事,而這事余宏卻像是知道的。

辛坦之雖收了雲樹為徒,除了偶爾提點幾句,真正教授雲樹的任務,卻是余宏這個做師兄的一肩擔了。余宏做得很好,加上嚴世真拿雲樹當眼珠子一樣護着,他也樂得撒手,一心張羅雲樹推給他的水利攤子。

楊千雖心有疑慮,也只能,主子說什麼是什麼。壞事也不是沒做過,只不過本以為要跟這小主人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沒想到還是做回老本行。難道就是這命了?

雲樹想知道報復的感覺,再慢慢去想父親的事。余宏是支持雲樹這樣的練心方式的,看着她,及時提點也很好。

出門前,雲樹去後山祭拜。其他人都當雲樹是去道別一番,只有餘宏知道,雲樹是去蓄積心中的恨意與狠意,不然到了濟陽城,見了曹金蕊,她未必下得了手。

與山中野狼不同,曹金蕊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父親當時尚留餘地給她,自己如今秋後算賬雖不冤枉她,心中的那一絲猶豫還是不能消除乾淨。

大雪初霽,濟陽城中銀裝素裹,空氣中寒氣深深,街上行人不多,玩雪的孩童倒不少。

成安巷拐角的酒樓上,一波文雅富貴之士擁爐暖酒賦詩,偶有吟詩、恭維、玩笑戲謔之語從隔壁傳來。

雲樹立在窗前,看着不遠處並不出挑的院落,抬抬下巴問雲奇,“那就是曹金蕊家?”

“是的,數年前,她改嫁給趙舉人,如今有一個七歲的小兒子。”雲奇眼尖,指着底下玩雪的一個小孩子,“那個就是,叫趙君山。”

雲樹看着那個孩子,“曹金蕊不是一直喜愛金珠寶貝,我看這趙舉人家,不像是大富之家啊?”

雲奇覺得這話難以回答,他怎麼會知道曹金蕊為什麼會嫁給趙舉人?“這個小的不知。”

雲樹並沒有執着於這個問題,“你去把那個趙君山哄到這裡來。”

雲奇以為自己聽錯了?“哄過來?”

雲樹並沒有理會雲奇的詫異,猶盯着那個孩子點點頭。

“這不妥吧?”

“我這個做表兄的哄哄表弟,有什麼不妥?快去。”

雖然這個表了好一大圈,可也沒錯。雲奇只好硬着頭皮下了樓。

那孩子也是心大,說是他雲家表哥叫他去樓上吃點心,他竟然就跟着上樓了。

雲樹看着這個小男孩,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皮膚雪白,鼻頭凍的通紅,大大的黑眼珠好奇的看着着自己。雲樹看了好半天,愣是沒從這孩子眉眼神態上看出半點曹金蕊勢利的影子。

心中也是納悶,曹金蕊一把年紀就這一個寶貝兒子,竟然身邊沒有人看着,這麼容易就被自己哄過來了。

雲樹對他笑笑,“我是你雲家表哥雲樹,你母親可對你提過我?”

那孩子點點頭,聲音帶點奶氣,“提過。表哥好,我叫趙君山。”

雲樹對這個毫不認生的奶娃娃來了興趣,“你並沒有見過我,不怕我是壞人,將你哄來的?”

“母親說雲樹表哥慣常穿一身白衣,雖是男孩子,可容貌傾城,氣質斐然,我一見就能認出來。我沒有見過比你更好看的男孩子了。”

雲樹驚訝的看看余宏,余宏勾了下唇角。

雲樹平常慣會說話,這小孩子也很厲害!難道又是一個小神童?雲樹拉他在凳子上坐了,將一盤點心推到他面前,“你母親都是怎麼跟你說我的?”

“母親本來打掃好了房間,想邀表哥來與我同住,可是表哥閉門守孝,母親遺憾了好久。”

雲樹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孩子的話了,很明顯,那並不是自己知道的曹金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