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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功夫去想這些沒影的事,看來每日還是太閑了,要加大訓練量。”余宏並沒有心虛,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雲樹咬咬牙堅持道:“加大訓練量也沒關係,可我還不是為了哥哥?”

“這件事本與我無關,只是提醒你一下,我回去了。”余宏不耐煩了,說完就往回走。

雲樹本細細瞅着他的臉,想看出些答案,可是那一張臉平靜極了,還真像在說著別人的事。哥哥是最擅藏心思的,她不相信。見他真走,雲樹忙抱住他的手臂,“別,別走啊!我錯了還不行?就當是幫我,全是為了幫我,求哥哥了!”

李維翰好不容易擺脫卓淵,走過來關心道:“出了什麼事,樹兒要我幫忙嗎?”

余宏低低道:“有哥哥趕着幫你的忙。”

雲樹怎麼覺得這話似乎有些異樣,但也來不及細想,抱住余宏的胳膊不撒手,回頭對李維翰笑道:“我哥不愛出門,我求他出門多走走。”

李維翰看着雲樹親昵的抱着余宏的胳膊,忽然覺得,做她的哥哥,似乎也是可行的。嚴先生不在,很想大膽試一試是什麼感受,於是,抬起手臂想搭在雲樹肩頭。還沒搭上,余宏似乎猶在掙扎中抽動胳膊,將雲樹拖到了一邊。李維翰的手臂尷尬的頓在空氣中,又訕訕的垂下,看余宏的目光重了兩分。

卓淵這個愛熱鬧的見天使想表達一下兄弟情未能成功,氣氛有些尷尬,便張開手臂想搭在天使與雲樹的肩頭做連接的橋樑。“說什麼呢?咱們走……”

沒想到兩人皆閃身避開。卓淵的臉上掛不住,沖雲樹不滿道:“雲樹你什麼意思?是在嫌棄卓大爺我?”

只聽雲樹抱怨道:“我累了一天,正要掛在我哥胳膊上歇歇,你還想跑來借力?卓大爺可真不厚道!”

因雲樹這句話,眾人眼光都往她身上掃,果然是半個身子掛在余宏手臂上,尤其惹人注目的是袖子滑下去一截,露出細白的腕子,腕子上的銀鐲兩顆紅寶石,像兩隻血紅的碩大眼睛。

雲樹這鐲子,余宏是熟悉的,白日里看起來普通,月色下,上面嵌的兩顆紅寶石卻散出兩圈紅色暈光,甚是奪目,但眾人的心思卻不在那罕見的紅寶石身上。

李維翰在納悶:嚴先生也是天天看着的,怎麼會允許雲樹與這個余宏這般親密?……?自家妹妹,偶爾會這麼親昵的對自己撒嬌……難道……?還是……?

卓淵卻是目光微直的盯着雲樹的手腕,難得的想起一句詩:“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心中也是奇怪,怎麼會跳出來這句詩?難道不應該感嘆雲樹腕子這般細瘦,與實際的力量實在不相符嗎?

余宏掃了兩人一眼,將雲樹從手臂上剝下去,微微帶些不耐煩道:“站好了!還去不去?”

“去去去,我們這便走吧。”雲樹也覺出氣氛有些怪異。

村社表演的第一步是村民舉着火把,敲鑼打鼓在村中走一遍,這是寓意祈求驅逐晦運,日子越過越紅火。

白樹村這幾年在雲樹鼓勵生產,降低租稅的推動下,日子確實越過越殷實,在清河縣中也是拿的出手的富裕村落,因此單成有意增加了火把的數量,希望天使在這圈游村中能看清他治下的成果。

幾人一出練習場,就有單成安排的兩個人擎着火把等着引路,去追上游村的隊伍。雲樹白白擔心了一路,卓清妍並沒有出現,反倒是他們幾個模樣俊俏的少年一起出現,外加冷肅的帶刀護衛,惹得周圍的村民紛紛側目。

雲樹也無心真的去欣賞村社的熱鬧,左看右看,在人群中竟然看到卓清妍的小跟班——二丫,心中一跳,條件反射差點去拉住卓淵別再往前走,目光再一搜,二丫身邊並沒有卓清妍的影子,心稍稍放下,不露聲色的落到隊伍後面,又悄悄轉到二丫跟前,和氣笑道:“二丫也出來了?”

李維翰遙看白衣雲樹“和藹可親”的與一個“呆”丫頭說話,言笑晏晏,那丫頭激動又羞澀,手腳目光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忽然又忙不迭的連連點點頭。

很快,雲樹又回到隊伍中,迎面對上正要跟過去的李維翰。“你幹嘛去了?”

“沒幹嘛,說兩句話。”雲樹笑笑。

“那小丫頭是誰?你還特意湊上去說話?我看姿色一般嘛!”卓淵觀察更是細緻入微。

雲樹汗顏,“去去去,陪好天使大人!別亂瞅!”

卓淵會意的壞笑,“曉得了。沒想到雲小爺喜歡那樣天然質樸的!”

沒人相信卓淵的話,卓淵自己個兒回味無窮,樂不可支。雲樹瞟了余宏一眼,有些心虛。

白樹村並不大,幾人加入時,隊伍已經遊了大半個村子,很快就轉回村子前面的祭壇邊,剛站定不久,祭祀之樂便響了起來。以往直接吵嚷的歡快或悲痛的村樂,如今也隱隱是一種肅穆大氣,讓人心伏。

白居易曾說“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又說“豈無山歌與村笛,管弦嘔呀難為聽”,自詡高雅的人士對山村生活和山村樂曲,可謂是嫌棄之極!

雲樹心道:卓清妍也是小有傲氣,在家中練舞時,每每都是琵琶、弦琴相配,這次竟然肯配這嗩吶村樂完善祭舞,並親自表演,可見並不是個頑固的。

正想間,一個窈窕的白色身姿登上祭壇,舉手投足優柔婉轉,輕拍掌,慢踏步,細碎的銀鈴聲隨之而起,轉過身,面上果然遮着一方白紗巾。

雲樹的心放到肚子里。

“雲樹,你們村中還有這樣的絕色?該不會是從城中歌舞坊請來的吧?”卓淵大驚小怪道。

“閉嘴!祭樂、祭舞是為祈求百神降臨,要虔誠!你再胡說八道!當心村民聽到了揍你!”

李維翰看了看雲樹,貼在她耳邊輕道:“你很在乎那個舞女?”

“啊?沒有的事!我,你還不知道嗎?同村的一個姐姐而已。”雲樹忙分辯。

“姐姐?舞姿不錯!不知道面紗下是何形容?”李維翰若有所思道。

“一介村姑,若是入了天使的眼,也是她的造化。”卓淵唯恐天下不亂。

雲樹心一抖,又看看余宏。余宏對三人的談話充耳不聞,微眯着眼看着台上的起舞的卓清妍。

祭舞完畢,在莊嚴又熱鬧的樂聲中,單成穿着主祭的白色禮服登台,在神靈前宣唱祝禱詞。這主祭之職本是村長的,縣太爺親臨,需要個在天使面前的表現機會,而村長想在縣太爺面前有個表現的機會,便果斷讓賢了。

祝禱完畢,村社的夜宴正式開始。

“既有夜宴,幹嘛還讓我們吃完飯再出來?”卓淵不解。

“天使的接風洗塵宴,自然不能隨意用村社的夜宴替代了,維翰哥哥若是對村野美味有興趣,不妨再坐下嘗嘗。”雲樹望着李維翰詢問道。

李維翰看看湊過來的單成,又看看熙攘熱鬧的村民,搖搖頭,微笑道:“不用了,這般熱鬧的場景,看看便好。”

“天使大人!”單成滿面笑容的來到面前。

“單大人今日辛苦了!這村社辦的不錯。天色不早了,單大人也回去歇歇腳吧。”李維翰的話說的客氣,趕人的態度也堅決。

單成笑容微滯,又迅速堆滿笑容,“謝天使大人體量,那有勞師兄多多照顧天使,本縣明日再來。”

李維翰並沒有詢問單成有意拋出的“師兄”話頭,只點點頭又看向雲樹,“我們接下來去哪?”

“接下來?”雲樹剛要說話,一身白衣的卓清妍過來了。這些年雲樹倒是挺佩服卓清妍對余宏的執着、大膽!可是這會兒她慌了!

余宏也看到了,看了雲樹一眼,抬腳迎上去,對卓清妍淡淡一笑,說了句什麼,說完也不停留,徑直走了。

卓清妍羞昵的垂眸,卻似乎身不由己的被余宏走過帶起的風惹斜了身子,頓了頓腳,鼓起勇氣跟了上去。

卓淵佩服之極,“雲樹,你這哥哥平日不聲不響,竟這般會撩人!”

雲樹對於口無遮攔的卓淵已經無語了,見憂患已解除,鬆了口氣對李維翰道:“維翰哥哥是看會兒村戲,在村中走走,還是回去?”

“難得出來,走走吧。”既然余宏的嫌疑已洗清,李維翰身心也為之輕鬆。

村頭的溪流中月色明朗,山風習習,而微波漾漾,身後是影影火火,潛遠的歡笑聲和吚吚啞啞的戲唱。

雲樹站在橋頭,銀河遠,星斗稀,涼涼夜風掃盡心頭瑣事,心中一片澄明,卻不覺空落。

過了會兒,李維翰開口道:“在想什麼?”

“好久沒有這般心靜,什麼都不想。”雲樹鬆散了眉頭。

“若是讓時間靜止,一直這般,可好?”

“嗯,也好。”雲樹轉頭粲然一笑,“可是不可能啊!”瞬時的鬆散,她又回到了認真以對的狀態。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