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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維翰匆匆趕到前院大書房,李文聲的面色已經陰鬱的要滴水。

李維翰並不想惹父親發脾氣,小心翼翼道:“不知父親喚我來,所為何事?”

“沒事我還喚不得你?你還想要上天不成?”李文聲喝聲道。

李維翰有些懵,自思並沒有闖什麼禍。“兒子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父親盡可訓斥,只是兒子不知父親怒從何來?”

“怒從何來?你整日里都結交些什麼人?”

“兒子一直規矩行事,並未越矩。還請父親明示。”

“揚州鮮菱,反季節的鮮慈姑,哪來的?”李文聲拍着桌子喝道。

“是兒子的朋友送的。父親是為這個生氣?”李維翰依然想不明白。雲樹自是有銀子做這些,非貪非污,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我倒不知道,你哪來這般一擲千金的朋友,讓你擔得起楊貴妃的待遇!!聖上都捨不得這般奢侈,你是反了天了!究竟與你那朋友有什麼勾當?”

“父親!”李維翰不想別人這樣說雲樹,即便是父親。“我是您兒子!您怎麼能這樣說我?我這些年重視您的官聲,何曾胡鬧過?”

“那你說說,那些東西究竟從何而來?我就不相信,無緣無故,別人會給你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你小子竟然還有膽子收!”

“就是我朋友送的,並沒有任何目的。”

“你小子是要氣死我!是哪個朋友?”李文聲暴喝道。

李維翰猶豫了一會兒,喏喏道:“雲樹。”

“誰?”

“雲樹。”

這個名字,李文聲有些耳熟。“雲樹是誰?”

“就是去年清河縣鑽研稼薔之術,使產糧量大幅度提升,接受嘉獎令的那一個。”

“他為什麼給你送禮?你是不是幫他掩蓋了什麼事?去年回來,向皇帝做的呈報,你可曾撒謊?”為官多年,李文聲很是敏銳,他的心已經被兒子的話挑起來。

“我沒有,我所呈報的都是實情,她的作為擔得起嘉獎令。她真的是我朋友。”

“見一面,就成這般深厚的情誼?為你一擲千金?你自己敢相信?”

李維翰無奈,只好攤牌,“我並非只見她一面。她,她父親是前戶部侍郎雲進同。聖上登基那一年,我就認識她了。”

雲進同?李文聲想了好一會兒,想起來了,可,可他去拜祭雲進同的時候,跪在旁邊的明明是個極其漂亮的小女孩。自己還特意問了,得知雲進同只有一女時,自己還覺得惋惜。一個後宅之女,竟然能結識自己的兒子,這,這是什麼事?!!

李文聲深感家教不嚴,竟至於出了這樣的事。“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那時兒子,兒子性子不羈,在街上縱馬,控馬無力,迎面撞上雲家的馬車,兒子從馬上掉了下來。”

“然後呢?”李文聲的心一揪。

“其實,錯在兒子。她母親病重,急着請大夫回去看診,沒,沒計較兒子的胡攪蠻纏,主動賠禮道歉。”

慕少艾!

“接著說。”

“宏武元年正月初一,她母親病重不治,撒手人寰。三月,她扶靈歸鄉,直到去年我才又見到她。”

惜弱女!

“你還是沒有說清楚,她為什麼為你一擲千金?”李文聲揪住關鍵點。

“她孝期滿了,在外游醫,近期到了揚州,所以,送來了那些東西。”

厚饋寄情!

李文聲覺得眼前發黑。“所以?就那麼理所應當的所以?你是不知道她是個女子嗎?她如何能與你做朋友?”

李維翰聞言面頰抽搐,父親竟知道雲樹是個女子,一時接不上話。

“跪下!!!”李文聲的暴喝與茶盞同時落地。

李維翰乖乖跪到地上。

“她父母早亡,無人管教,你爹娘可還活着呢!你竟然大着膽子,做出這等事!!你是忘了我們李家還是有家規的!來人!來人!!”李文聲吼完,扶住桌子才站穩。

這幾年本以為兒子長大了,懂事了,沒想到背着他,竟做下這樣的事!李文聲幾乎要被氣死。

“父親,您誤會了!事情並不是您想的那樣!”李維翰聽到父親的話,就知道他想的太偏了,沒想到越解釋越亂,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

“還敢狡辯!!”

“真的不是父親想的那樣。父親,我並沒有做任何有辱李家門楣的事,父親,父親,真不是父親想的那樣。她也不是那樣的人。”李維翰懇求道。

這種時候了,兒子還不忘為那雲家女說話,這是被勾了魂了!!李文聲痛心疾首,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兒子的臉上,震得他手掌發麻。

李維翰的臉迅速紅腫起來,卻是越打聲音越強硬。

“父親,我什麼都沒做,我有什麼錯?她又有什麼錯?您為什麼非要這樣?”

“你私下與一個孤女結交,就是錯!你收她厚禮,就是錯!你犯錯而不自知,就是錯!她的錯輪不到我來管教,我今天只好好管教你。”李文聲按住心口緩緩道。

“我不服!我認識一個人,怎麼就錯了?我收了她的禮,怎麼就錯了?我始終知禮守禮,從未敢越矩。我實在不明白,父親為何這般生氣?”李維翰的眼睛也紅起來。

“滾出去!”李文聲將被他喊進來的僕人趕出去。

僕人應聲麻溜的滾出去。

李文聲喘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你敢說,你對那雲家女沒有別的心思?”

“我,我有心思又如何?我什麼都沒做?”李維翰猶嘴硬。

“你敢說,她不清楚你的心思?”

李維翰咬舌,“她,她是清楚,但她已經明確拒絕了我。這次送的禮物,並不是父親所想的意思。”

李文聲覺得一口氣總算喘勻了,“那是什麼意思?”

說再多雲樹的好,父親也不會認同她,只會更加認為她別有用心。左右都是一死,索性自己擔了,況且,這也是雲樹送禮的最直接原因。

“聖上有意放鬆對私田的管制,聖旨發出之前,我寫信告訴了她。她大概是聽了我的話,買了一批地,因此,才送禮感謝我的。”

這是上趕着討好!那個還坦然接受了!赤裸裸的利用他,他還甘之如飴,怎麼生下這麼個混球兒子?

李文聲揮手又是一掌,“你還敢說沒有勾當?聖旨未發,你就敢發私信!你是覺得命太長了,是吧?你是覺得你爹的宰輔之位做的太穩當了?顧及我的官聲?你是巴不得把我拖下去!我看你真是鬼迷了心竅!”

“當年跟着你的那些人,還沒換是吧?來人!將這個混賬院里的人統統打三十大板!”

“父親,這又與我身邊的人有什麼關係?”李維翰這些年對手下的人寬和許多,主僕關係好許多,因此並不忍心身邊的人受株連。

“知情不報!”

“當初我自己都不知情,他們能知什麼情?還請父親饒了他們。”情之所起,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時候,已忘不了。

“你不知情就能做出這樣的混賬事,你若知情全家都要被你拖累!”

“父親罰我一個就好,這事與他們無關。”

“你以為你跑的了?來人!將這混賬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三十大板只是讓你長記性!你若再敢與那雲家女有牽連,你身邊的人統統打死!那個雲家女也別想倖免!”

如果說前面的話讓李維翰心痛,最後一句話,讓他魂驚!李維翰愣在原地,彷彿第一次認識自己的父親。

“父親?”

抓住七寸就使勁打。“想讓她死,你就試試看!”兒子年紀不大,竟然已經為了一個女子,泄露皇命的事都敢做出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終究沒有聽進去。若不徹底斷了他的念想,以後不定做出什麼事來,拖累全家!

說畢,抬腳來到門邊,吼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小廝們很快行動起來,李維翰就在這院中行刑,他咬緊牙關不肯吭聲,而他自己的院子里已經一片鬼哭狼嚎,哭爹叫娘。

李文聲的書房獨佔第二進的院子,看守嚴密,一應人只聽得老爺在裡面訓誡公子,沒一個人敢近前偷聽,更不敢去後院通報什麼。直到李維翰院子里一片哀嚎聲,後宅人才知道出了事。

李維翰腦子裡只有雲樹的生死,任憑板子噼啪落下,卻死不出聲。夫人、太夫人被堵在院外,還以為打的人手下留情,並不重。

實際上,也並不是斷骨要命的打法,只是皮肉被打的血爛,慘不忍睹……抬出來時,李維翰已經昏了過去。

“今日之事,若敢外傳一個字,一律打死!”李文聲在院子里喝道。

夫人哭着想問丈夫為何下這般的狠手,丈夫給他一記狠狠眼刀子,“慈母多敗兒!”夫人再不敢開口。

太夫人見兒子狠成這個樣子,什麼也沒說,讓人去請姑爺來給孫子看診。

是以,鬧也鬧了,打也打了,一家人都不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而李文聲,喝了盞茶,平復一下情緒,繼續奔赴崗位,為改革大業血戰到底!

雲樹實在沒有想到,送禮,給李維翰送出這樣大的麻煩!

要說,李文聲每日忙的腳不沾地,是又如何知道揚州鮮菱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