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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於平梁寧和宮拜別趙國公主和趙國眾臣之後,平梁城門大開,齊國五萬將士卻並沒有進入城內,而是繞過平梁,直奔蕪城而去。火?然?文????w?w?w?.?

齊軍到達蕪城時,正值戎族人又一次大舉進攻。

劉從蕪城北門入城之後,立即詢問迎齊軍入城的趙國將士道:“勇士可否帶我去見趙王?”

趙國將士答道:“齊王殿下請隨我去南城舊城樓。”於是劉隨趙國將士在蕪城之中快馬而行。

劉周遊列國時曾數次到過陳國繁京,自然知道繁京的舊城樓已經棄用了將近三十年,當即問道:“新城樓呢?”

趙國將士道:“新城牆前兩日被打垮了,南城只剩舊城樓的一堵牆了。”

劉皺眉:“只憑舊城樓,如何撐得住?”

趙國將士快馬加鞭,回頭對齊王道:“大王知道舊城樓撐不住,他親自出城迎敵了……”

劉不再多問,立刻揮鞭策馬,直衝向南城舊城樓。他對陳國繁京十分熟悉,自然無需趙國將士領路,一眨眼的功夫,趙國將士已經被他遠遠甩到了身後。趙國將士無奈,只得調轉馬頭,領齊王帶來的齊國將士一起去南城。

齊王匆匆下馬跑上舊城樓,遠望新城樓以外數里內,趙軍和戎族狼師的混戰之中,一個男人長劍在手,以一敵百,勢如破竹。男人沒有騎馬,卻能在馬背上的戎人狼師中穿梭無阻,所向披靡。

劉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但無需細看,他早已認出了那人只能是趙王獨孤譎。世上除了他們二人,再無第三人會用這套精妙無雙,集瀟洒與刁鑽於一身的杳然劍法。

劉不禁伸手緊握住舊城樓上的一塊殘缺石磚,心中波瀾起伏:“原來第二道晉陽關根本不是蕪城城牆,也不是繁京舊城牆,而是血肉之軀的趙王!”

齊王聽到身後馬蹄之聲,立即轉身對城中的齊國將士道:“徐塵將軍領一萬將士隨我出城去助趙王!孫闊將軍領其餘將士,速修新城牆!”

過不多時,一萬齊國將士衝出南城舊城門,向城外不遠處混戰的趙軍和戎人狼師方向行軍,為首的齊王自乘一騎,並帶着一匹神俊白馬飛馳於身側。

劉拔出懷王劍,殺入混戰大軍。懷王劍鋒利無比,當即斬下數顆戎人頭顱。長劍染血,不閃寒芒。

劉右手使出杳然劍法中的一招“素手摘星”,刺向一戎族將領的咽喉,左手揚鞭揮向身側白馬,對幾十步之外並無坐騎的趙王喊道:“趙王殿下,請上馬!”

趙王回頭看向白馬,劉只見趙王的左臉印滿了舊日傷疤。若非戰場相望,的確令人生怖。劉心下瞭然:“難怪趙王一直隱於金紗帷帳後,就連趙國的文武百官都沒見過他的樣貌。原來他真的是怕嚇到別人。不過此時嚇一嚇戎族人也好。”

劉殺到趙王身邊時,忽然天降大雪。

趙王騎在馬上,揮劍為齊王擋開戎族人砍來的一把彎刀,對齊王道:“你來了。”

劉只覺趙王的語氣波瀾不驚、平和熟絡,似乎齊王並不是來救趙,而只是來向鄰家老叟取一壺陳酒暖身。劉答道:“義不容辭。”

北風呼嘯,馬蹄下,鮮血結冰,紅泥四濺。

廝殺聲里,趙王和齊王並肩而戰。

趙王打得十分酣暢淋漓,稍得空隙時,忽然轉頭對齊王道:“你的劍不錯。”

劉使的正是他十六歲時得趙王所授的杳然劍法。冰湖練劍數載,杳然劍法在他手中已經渾然天成,速度非常人所能及。就連獨創這套劍法的趙王本人都沒有劉用得嫻熟。劉自然以為趙王說的是“劍法”而非這柄懷王劍,於是道:“得趙王殿下所授杳然劍法,自當以一敵百!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趙王笑了起來,臉上的傷疤也隨他的笑容皺了皺,隨即一心退敵,不再多言。

大雪飛揚,血汗交雜。本以為無休無止的惡戰卻在夜幕未落時,止於一陣低沉悠遠的號角聲中。

戎族人忽然撤兵,掉頭向南遁去。

趙軍與齊軍亦退入蕪城。

趙王與齊王牽着一白一棕兩匹馬,落在大軍之後,與傷殘的兵士一起,踏着殷紅冰雪,緩緩走入城內。兩人卻各自沉默。

劉連續數日行軍趕路,雖然正值陽剛年華,卻也略有疲憊。他知道,在他數日行軍趕來援趙時,趙王武功如此高強,大概每日都要親自出城退敵,接連數日,就算是與他一般年紀,也難免疲倦,更何況趙王看起來與義父的年紀差不太多,盛年已過。劉猜想趙王疲乏,便也不願多言相擾。

進入舊城之內,趙王與遠道而來的齊國將領們寒暄了幾句,又交代了趙國將士重修新城牆、鞏固舊城牆之事,便轉頭對齊王道:“我暫住晉陽宮,你也隨我去晉陽宮裡歇息片刻吧。”

齊王道:“好。”

兩人跨上馬,不疾不徐地駛入昔日的陳國王宮。一路上,趙王沒有再說什麼,齊王也就順其自然。

趙王帶齊王來到一座已被戎人搶掠一空的宮殿。殿內陳設,不過一張卧榻,一面金紗帷帳,還有帷帳後的一個木質浴桶。

趙王對一旁的趙國侍者道:“沐浴。”

侍者匆忙離去,隨即提來一盆又一盆的熱水,將其搬到金紗帷帳後,倒入大浴桶中。在侍者準備準備熱水時,趙王對齊王道:“齊王見諒。大戰數日,我已臭氣熏天,還是先洗掉一身骯髒再來與你說話。”

齊王對趙王行禮道:“趙王殿下請便。”

趙王又看向齊王懸在齊王腰間的長劍,眼中含笑,語氣溫和:“適才與戎族人打架時,我不是說你的劍法精妙,而是說你的這把劍,的確是一把寶劍。”

齊王正想將這把劍的來歷告訴趙王,侍者道:“稟殿下,水已備好。”

趙王轉身走到金紗帷帳之後,寬衣入浴,並吩咐侍者:“你們都去正殿給齊王殿下準備吃食酒水吧。把門關好。”

齊王正欲隨侍者們一起離開,只聽趙王道:“齊王殿下請留步。”

劉替侍者關好門,便走回了金紗帷帳前,問道:“不知趙王殿下有何吩咐?”

趙王道:“可否讓我看看你的劍?”

劉不知趙王沐浴時可否擅自走到金紗帷帳後遞劍,正稍有猶豫,只聽趙王笑道:“過來吧,又不是美人榜上的美人在沐浴。”

劉亦是一笑,隨即解下懸於腰間的懷王劍,走到帷帳之後,將劍遞給了趙王。

水汽氤氳,趙王將長劍橫放在浴桶上,仔細端詳,垂目不語。

劉不願尷尬站在一旁,於是說:“當年殿下提我為‘美人榜首’……這件事,我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趙王閉上眼睛,全身放鬆地靠着浴桶,笑問道:“美人榜上的其他四個人,你知道是誰嗎?”劉正要回答,趙王又道:“你坐到那邊的長凳上,莫拘禮。”

劉坐到了長凳上,肆意審視着閉目沐浴的趙王,道:“美人榜上的第二名,是我的母親,齊國公主蕭憶。第三名,是殿下的妹妹,趙國公主。第四名,是蜀國藥王山薛掌門的女兒,薛久命。第五名,是當年的宋國公主劉恕。不過,她不是宋國公主,而是我的妻子。”

想到不知為何對他不告而別的恕兒,劉不禁嘆了口氣,心裡卻又無端生出一絲甜蜜。

趙王又是一笑。“我聽說了。看來這‘美人榜’,還是有些用途的。”

劉不解:“用途?”

趙王道:“古往今來,最愛看美人樣貌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劉更加疑惑,卻見趙王愈發紅潤的面頰上,那一大塊傷疤似乎漸漸浮了起來。

趙王繼續道:“我將你放在‘美人榜首’,就是想讓天下女人對你好奇。你不去見她們,她們也定會想方設法去一睹你的樣貌。

既然你位居榜首,你又長得與你的母親很像,她自然也是要上榜的。至於你們兩個,誰是第一,誰是第二,我還確實仔細琢磨了很久。不過,既然她已不在了,想必也不會與我計較,所以,我就把你放在榜首了。

至於趙國公主,我是趙王,自然不能虧待了她。

後面兩個晚輩薛家的姑娘,家學淵博,醫術卓絕,在江湖女子中,才貌無人能及。宋國的公主,兼有楚宋兩國淵源,又得宋王劉親筆寫信薦她上榜,自然也要在榜上。

小,你若想逍遙江湖,便娶薛家姑娘為妻,與你最是般配。你若想權傾列國,便娶兼有楚宋兩國淵源的公主,必定令你左右逢源。你選前者,便是隨了你母親的心愿,那樣很好。你選了後者,是你自己的心愿,這樣也很好。”

劉撓頭看着仍然閉目沐浴的趙王,只見他面露微笑,臉頰上的傷疤已然搖搖欲墜。

劉忽然不知從何問起,只得道:“殿下臉上的傷疤……”

趙王仍閉着眼睛,不在意地說:“哦,我竟一直忘了將這東西揭下來。勞煩齊王殿下幫我把這難看的易容牛皮給取下來吧。”

劉起身走到趙王面前,輕輕撕掉了浮於趙王臉上的“傷疤”,只見趙王清雋瘦削的面容十分平整。

趙王睜開眼睛,欣然看向劉。

劉頓覺趙王的面孔,熟悉到似曾相識。一瞬驚訝過後,只聽趙王說:“小,相比於你的母親,其實我倒覺得,你長得更像我一些。”不等劉反應過來,趙王又將橫架在浴桶上的懷王劍拿起,遞給了他,“我的劍,自當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