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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見恕兒低頭不語,於是轉身走回了金紗帷帳後,坐到趙王的卧榻之尾,閉目養神,等待趙王醒轉。

趙國侍者為齊王和楚國安邑王端來了吃食,兩人卻都沒有胃口。一桌飯菜,無人理睬。

天色漸漸昏沉,趙王咳嗽了幾聲,劉立刻睜開眼睛,起身將坐在一旁打盹的太醫拉了起來,說:“勞煩老太醫為趙王殿下診治。”

趙國太醫沒有想到齊王竟然對趙王的傷勢如此上心,當即覺得齊王不僅武藝高強,而且仁善賢德,勸慰道:“大王已經醒轉,當無大礙。且讓老臣為大王仔細診治,齊王殿下還是先與楚國安邑王吃些東西吧。”

劉擔憂地看向父親,趙王輕輕擺了擺手,道:“齊王殿下快帶孤的救命恩人去吃飯。守在孤的病榻旁做什麼?孤死不了的。”

太醫為趙王號脈,劉仍站在趙王面前一動不動。趙王的話音虛弱無力,眼中卻盛着溫和的笑意。“孤的救命恩人呢?叫她過來,孤還沒有好好謝她。”

恕兒聽到了趙王說的話,遂走到了金紗帷帳之後,對趙王行禮道:“楚國東方恕,拜見趙王殿下。”

趙王笑看向恕兒,又對一直在為他把脈的太醫道:“孤無大礙,太醫請攜侍者們退下,容孤與齊王和孤的救命恩人單獨說幾句話。”太醫見趙王確實無性命之憂,於是領侍者們退出了趙王的寢殿。

趙王聽到關門聲,對劉道:“小,扶我坐起來。”

劉坐到榻首,扶趙王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趙王溫言對恕兒道:“平梁商會頭籌,陳國顏公,孤給你的頭籌禮金和田產,你沒有收,就悄悄離開了趙國,但你的重修趙宮之策很好,孤一直在按照你和‘蘇先生’的設計去做。再過幾年,趙宮之中肯定會生意興隆。還請你回楚之後,替孤感謝楚王的妙筆畫作。他的趙宮草圖,實乃傳世之寶。

當年陳國顏公進獻了一條良策卻不收孤的禮,今日楚國安邑王救孤一命,孤更是無以回報。”

趙王瞥了劉一眼,笑問恕兒道:“楚國公主,孤把齊王賠給你作為回報,可好?”

恕兒不知趙王為何與齊王如此熟絡,心想,大概是並肩而戰的袍澤之誼,令他們二人變成了忘年之交……

趙王見兩個孩子仍然一臉嚴肅,於是道:“小,你快幫我把牛皮傷疤揭下來,別嚇到了楚國的公主。”

恕兒與林瓔曾在趙宮之中偷偷看到過趙王的真實面容,此時見劉從趙王的左臉臉頰上慢慢撕下一大塊假傷疤,她並不驚訝,但片刻之後,她卻驚訝於趙王和齊王的樣貌,竟然十分相似。

趙王道:“恕兒,聽說小的懷王劍,本是當今楚王客居陳國時,從繁京的黑市上買來送給你的?而那陳國的黑市商販,是從偷盜了這晉陽宮藏寶樓中的江洋大盜手裡,將懷王劍給買來的?”

恕兒點了點頭,已經被趙王的奇異思路弄得啞口無言。

趙王忽然哈哈大笑,笑到掩面咳嗽。咳罷,趙王繼續道:“原來二十幾年前,我故意丟在陳宋戰場上,一具面目全非的死屍旁的佩劍,竟然如此命途多舛!好一把‘懷王劍’,藏進過陳國王宮,也被廉價賣到過繁京黑市,被蜀王覬覦過,還架到過兒的脖子上……哈哈哈……”

在趙王夾雜着咳嗽的笑聲里,恕兒忽然聽懂了。她不可置信地問道:“殿下……難道就是……宋懷王?”

趙王點了點頭,對恕兒道:“聽,你曾錯信身世,二十餘年都誤認我為父。如今你嫁給了小,倒也不算‘誤認’了。

你救了我的性命,但你衣食無憂,我實在也沒什麼可以報答你的,索性,我把自家的兒子賠給你。

小是個正直善良的孩子,恕兒你也是。你們之間,定然是有什麼誤會沒說清楚。你們別守着我了,我真的死不了。你們兩個孩子,還是早些吃飯歇息去!”

恕兒含淚看着趙王,趙王笑道:“小喚我‘父親’,你們已經成親了,你也喚我一聲‘父親’可好?”

恕兒哽咽道:“父親……”卻又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禁淚如雨下,跪坐到趙王榻前,掩面而泣。

趙王知道楚毓王與王后葬身火海一事,嘆了口氣,對劉道:“恕兒這些年活的比你艱難許多,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她。我與恕兒的母親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為了宋楚聯姻,我也曾以國禮迎娶了她的母親。無論恕兒是否嫁給了你,她在名義上也還是我的女兒。你若敢對我的女兒不好,我不會輕饒你。她若不想要你,我也不會委屈她。”

劉見恕兒仍在傷心抽泣,於是對趙王調侃道:“父親的兒女滿天下,也不缺我這一個。我還是回去做我義父唯一的義子吧!”

趙王“哼”了一聲,說:“去吧!帶着你的小嬌妻一起去!”

恕兒在這父子二人的笑語中擦乾了眼淚,見趙王的確並無大礙,於是起身行禮道:“恕兒不打擾父親休息了。”

劉扶趙王平躺於卧榻,叮嚀父親三五年內不可動武傷身,遂領恕兒一起離開了趙王的寢殿。

……

劉拉着恕兒的手腕,快步走回了他暫住於晉陽宮的宮舍。屋內未點燈,一片漆黑。劉將門反鎖,恕兒還尚看不清屋內陳設,已被劉一把拉了過去,抵在了反鎖的門上。

不及恕兒反應過來,冰涼的雙唇已在炙熱的呼吸中貼到了她的嘴角,又從嘴角尋至唇齒,孜孜不倦,戀戀不捨。

過不多時,恕兒亦忘情地去抱劉的腰,左手卻被他腰間所懸的懷王寶劍給擋住了。劉只感受到恕兒的右手環抱着他,於是立即解下懷王劍,又去解恕兒腰間的孟麟劍。

漆黑之下,兩把寶劍先後墜地,屋中只剩緊緊相擁的一雙璧人。

一吻情長,思念至深。

良久之後,唇瓣溫潤仍在,劉將頭埋在了恕兒的頸間,低聲嘆道:“當時只道‘齊衛婚盟’可由你我來完成,竟然從未想過,葬於周王古墓里的百年憾事,也要讓你我來化解。”

劉的呼吸溫熱,聲音低沉,恕兒只覺頸間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酥癢難耐,正面紅耳赤地想要將他推開,只聽劉繼續道:“恕兒,你是周樂王的後人,我是諸葛世家的傳人……五百年前,素仙前輩對周樂王愛而不得,五百年後,諸葛從容則娶了甯恕為妻。東海之上,你對我說,我們兩個是冥冥之中註定的緣分,我到現在才真的堅信不疑。

不論上一次你究竟為何不告而別,這一次,別再離開我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