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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兒卷在被子里咯咯笑着,肚子忽然發出“咕嚕”一聲。

劉瑢起身道:“我去要點飯來,不然齊王后該把齊王給生吞活剝了。”

恕兒又是噗嗤一笑,反駁道:“你把我卷在被子里,活像個春卷,也不知道是誰吃誰!”

恕兒說笑間,劉瑢已經將兩盞燭燈點亮了。恕兒見他赤膊着,膚色紅潤,鎖骨上有未乾的汗珠,肩上還有兩道已經結痂的淺淺刀傷,不禁秀臉一紅,躲入被中。

劉瑢從榻側拿起恕兒的腰帶,調笑道:“我要是再把被子綁住,你就是個粽子了。”

恕兒從被子里鑽出半個腦袋,見劉瑢拿着她的腰帶,嗔道:“你快放下我的腰帶。你自己的腰帶呢?”

劉瑢眨着一雙無辜的眼睛,隨意在卧榻上的看了看,表示自己的腰帶已經沒了蹤影,當即迅速把恕兒的腰帶繫到了自己的腰上。“西嶺主公且先躺着歇息,西嶺相公出去要飯,去去就回。”說罷,又拿起自己的外袍,草草披在了身上。

恕兒道:“你別系著我的腰帶出去啊!給人瞧見……”邊說邊從被子里伸出一隻雪白的手臂,想要拉住劉瑢。“給人瞧見,你羞不羞?”

劉瑢迅速退開,讓恕兒抓不到他,笑着說:“這有什麼好羞的?我的腰帶被王后你給偷走了,難道要讓齊王光着屁股出去要飯嗎?嘖嘖,齊王后,你對齊王又是毆打,又是活剝,現在連一條褲子都不給齊王穿了嗎?”

恕兒又將臉縮回了被子里,在被子里悶聲罵道:“你就是個胡言亂語的大無賴!”又聽到劉瑢的腳步聲,於是悶聲喊道:“你倒是穿好外袍再出去啊!不然我以後沒臉見人了!”

劉瑢笑道:“王后不讓我穿褲子,我索性連外袍也別穿了。赤身要飯,更能彰顯齊王窮酸。”一邊說,卻已經整理好了衣衫,又理了理頭髮,才打開門閂,推門而去。

飯菜香味入鼻,恕兒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打了一個盹兒。她見劉瑢正站在小桌前布菜,於是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平躺着不願起來。

劉瑢聽到動靜,走到卧榻前,拎起恕兒的衣衫,故作無奈道:“不然你別起來了,我把飯菜端過來喂你吃吧。否則這一堆衣服,脫了穿,穿了脫,好生麻煩!”

恕兒瞪了劉瑢一眼,對他擺手道:“你快去吃,我穿好衣服就過去。”

劉瑢挑了挑手中的女子衣物,隨手把短小輕薄的淺色衣物全都扔到了旁邊,只剩一件黑色的長外衫,笑道:“屋子裡不冷,你披這個就行了。”

恕兒繼續不耐煩地對他擺手道:“你快去吃飯!別管我穿什麼!”

劉瑢見恕兒如此窘迫,心中無限歡喜,又將她的黑色外衫扔到了旁邊,撿起乳白色的繡花肚兜,遞給恕兒道:“你不喜歡黑乎乎的呀,那這件白的呢?”

恕兒一把拽過自己的肚兜,捂着臉說:“你壞透了!壞透了!我要抽你三鞭子!現在就要!”

劉瑢從恕兒的衣物里翻出自己的腰帶,雙手呈給恕兒,說:“鞭子沒有,腰帶一條,還望夫人輕點下手!”

恕兒正咬牙切齒、欲哭無淚,劉瑢笑着放下了腰帶,轉身走回飯桌,道:“快穿好衣服過來吃東西。吃完東西,打水沐浴。”恕兒好不容易騰下功夫穿衣,卻又聽劉瑢道:“沐浴之後,我還要吃春卷。”

兩人用過飯,劉瑢命侍者找來了晉陽宮中最大的浴桶和一面屏風。

侍者們搭好屏風,給浴桶盛滿熱水之後,紛紛退下。

劉瑢鎖上房門,轉頭對恕兒道:“王后,天色不早了,再燒同樣一大桶熱水估計要很久呢!你說,那些侍者們又燒菜又做飯又要給咱們折騰熱水沐浴,他們是不是也很累呢?是不是也需要早些休息呢?可是就一桶水,齊王后要沐浴,齊王也要沐浴,這當如何是好呢?如果齊王后先洗,傳出去,別人會說齊王后不賢,如果齊王先洗,把涼水留給齊王后,傳出去,別人又會說齊王不賢……”

恕兒坐在飯桌前,托腮看着滿臉不懷好意的劉瑢,提議道:“齊王殿下不必憂慮。我萬里而來,風塵僕僕,今晚這桶水,就讓給我吧。我不嫌棄齊王壞,自然也不嫌棄齊王臭,更不在意什麼賢德之名。”

劉瑢抬手道:“王后請,王后請!”

恕兒走到屏風後面,寬衣入浴,閉目享受。不過片刻,劉瑢輕手輕腳地走到屏風後,也寬衣跳入浴桶,嚇了恕兒一跳。

恕兒被劉瑢從身後緊緊抱着,羞得無處躲藏。

劉瑢吻着恕兒頸間的鞭痕,語氣無限溫柔:“多謝王后不嫌棄我壞,也不嫌棄我臭。”

恕兒靠在劉瑢懷裡,低聲問道:“你嫌棄我身上的鞭痕嗎?”

劉瑢撫着恕兒心口的鞭痕,說:“我就喜歡你身上的三道鞭痕!別的女子若想得齊王一顧,得先往她們自己身上狠狠抽幾鞭子,要粗壯的牛皮鞭,還要沾鹽水!而且還要在一模一樣的位置。做不到的話,就別在我面前晃,看着就煩!

恕兒,不是只有無瑕的玉,才是美玉。一塊玉,如果有了瑕疵還能稱為美玉,那麼它就比無瑕的玉還要美。一塊玉,如果是因其瑕疵而得名,就更是無價之寶。你我的定情之物,一個是金剛墨玉鐫梅釵,一個是夜光齊白玉環。那夜光齊白玉環中夾雜的玉絮,星星點點,夜晚發光,就是此玉中的‘瑕疵’,但若沒有這些‘瑕疵’,它也就不會成為無價之寶。”

劉瑢摩挲着恕兒的曲譜珍珠墜子,繼續道:“還有我哥哥送給你的曲譜珍珠墜子,和鑲嵌了曲譜珍珠的玉鐲……珍珠本無暇,刻了細密的七弦琴曲譜,便有了瑕疵。玉鐲也無暇,鑲嵌了一顆曲譜珍珠,便有了瑕疵。但是沒了這些‘瑕疵’,珍珠只是普通的珍珠,玉鐲也只是普通的玉鐲。沒有鞭痕,你只是個美貌女子,有了鞭痕,你便是獨一無二的美貌女子了。”

恕兒沉默地看着右手手腕上的玉環。

劉瑢笑道:“你夫君是不是很聰明?你不說,我都能猜出這是我哥哥送給你的東西。”

恕兒嘆了口氣,想要取下腕上的玉環。

劉瑢將手覆在了玉環上,說:“恕兒,戴着吧,我不介意。哥哥他……其實很可憐。”

……

次日晌午,探兵來報——蜀國出軍援趙,自南面攻打戎人狼師。戎人揮師南下,迎蜀軍而去。

蕪城浩劫已過,趙王返駕平梁養傷。齊王攜楚國安邑王一起護送趙王回平梁,本想在平梁待幾日,但趙王說,按照禮制規矩,若非千鈞一髮之際,自古王不見王。且齊王與楚國安邑王皆領重兵入趙,當速速回齊,不應在平梁逗留,以免趙國眾臣不悅,民心不定,以免齊楚兩國援趙的好意被小人曲解。

於是劉瑢和恕兒與趙王辭別後,並未進趙都平梁,而是直接啟程去了衛國。

到得衛國,衛王亦說,齊楚重兵不宜久留東陽,且齊王領兵在外多時,當早早回齊國理政。兩人與衛王在東陽城外飲了三杯衛國的烈雨沾,便匆匆告辭。

劉瑢與恕兒回到白玉宮,還未坐穩,宮人呈上一封國書,對齊王道:“稟奏殿下,宋王差人百里加急遞來一紙國書。”

劉瑢攤開薄紙,與恕兒同閱——

齊君殿下,

展信望安。

齊衛復國雖取宋國半壁江山,

然齊王借道衛國親征援蕪城,

擊退戎族狼師化解趙國劫難,

此舉實乃胸懷天下大義凜然。

念寡人與齊君同根同宗之緣,

寡人亦欲效仿齊君親征援蜀,

列國聯手抗敵一舉擊退戎人,

從此干戈化玉帛不獨親其親。

宋國劉璟,

愚兄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