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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想到凝露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麼一句,白幽蘭默然。

這幾日給凝露解毒治傷,激動之情早已宣洩了很多,白幽蘭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沉靜的看着她,難道她已經知道她服下了解藥,消失的記憶已經回來了么?

凝露說了那句話之後,也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一般,不再說什麼,只是看着白幽蘭默默垂淚。

“娘……”白幽蘭開口,明明沒有激動不知為何聲音卻有些嘶啞,“無論如何謝謝娘親這些年的養育和護佑之恩。”

聞言,凝露的身子微微一顫,目光閃爍了一下,淚水卻流的更急了,嘴唇顫抖了好幾下之後,才算是擠出一句話來,“小蘭,你都知道了?”

白幽蘭微微點了點頭,伸手將床邊的一個小瓷瓶拿了起來,輕柔的給凝露上藥,她不單單是中毒了,身上也有着一些傷痕。

身上傳來的絲絲疼痛,讓凝露情不自禁的再次顫抖了幾下,她慢慢伸手握住了白幽蘭忙碌的手,說道:“小蘭,別費心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白幽蘭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有如蝶翼一般顫動着。

凝露的身體確實已接近油盡燈枯!

白幽蘭不知道她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以前什麼傷害造成的,她給她解毒治傷,卻發現毒她能夠解,傷她能夠治好,可是她還是會離她而去,永遠的離開這個塵世!

她以為凝露不會知道,誰料她卻一清二楚。

凝露握着白幽蘭的手,細細的端詳着她的臉龐,最終露出一絲略帶着苦澀的微笑,說:“小蘭長大了。”

頓了一下,凝露才彷彿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也算是沒有辜負她的囑託,九泉之下也有幾分臉面見她了。”

雖然,凝露沒有說出這個“她”是指誰,白幽蘭卻明白這個她是指她的親生娘親。

這一晚,凝露斷斷續續的講述了關於白幽蘭親生娘親的所有的一切。

她的親生娘親本名叫做蘇婉七,是風雨樓從小就培養的一名精銳,精於開鎖易容,武功也很是不錯。

從十歲起就為風雨樓出生入死,打探情報,只不過蘇婉七的心底一直存有一絲良善未曾泯滅,這在只能聽命行事的風雨樓來說,是很不容易的。

後來,蘇婉七遇到了秦幽此人。

在風雨樓所有人看來,蘇婉七與秦幽一見鍾情,但是卻幾乎無人得知那根本只是一個假象,否則以秦幽的勢力讓蘇婉七脫離風雨樓,不說是輕而易舉,卻也完全能夠辦到,但是蘇婉七卻不肯讓秦幽這般做。

或者說,並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蘇婉七是受風雨樓當時的樓主的脅迫才,故意接近秦幽而已。

其實這也就是為何現在的凝露,對於蘇婉七和秦幽之間的事情知之甚詳的原因,原本與秦幽之間的感情只不過是一場做戲而已,一切都報知給了樓主的。

風雨樓樓主想要通過蘇婉七來掌控秦幽,甚至將其收入麾下。

試問,此種情況,那樓主怎肯讓蘇婉七脫離風雨樓?

只是,樓主通過蘇婉七對秦幽多番試探利誘之後,情知他是不可能收歸己用的,這才轉而派了蘇婉七前往丞相府執行任務。

蘇婉七易容冒做了丞相夫人陳氏的貼身丫鬟凝露,在丞相府中打探以及傳遞消息。

誰知,風雨樓十幾年的殘酷培訓,卻未能泯滅心底最深處的情感悸動,蘇婉七在與丞相白博寧接觸之中,真的愛上了他!

風雨樓這樣的一個組織,如何能夠允許手下的人動了真感情?!

蘇婉七也是一個烈性女子,不惜動用一切能夠動用的手段,最後不惜自廢武功,只求能夠留在白博寧身邊。

這也就是為何白幽蘭調查到她的娘親曾經大病一場過的原因,其實那並不是生病,而是她為了擺脫風雨樓的控制而自廢了武功。

蘇婉七如願留在了丞相府,以凝露這個丫鬟的身份卑微的活了下來,為白博寧生下了女兒,如此卑微的活着只為能夠看一眼白博寧,只為能夠活在他的身邊,哪怕他的目光從來都不肯落在她的身上……

只是,風雨樓怎會允許這樣一個等同於背叛了組織的人,如此存活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於是,幾年之後認為蘇婉七徹底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後,風雨樓動手了。

他們派人將蘇婉七殺害,然後讓現在的凝露以她的身份留在了丞相府,繼續為風雨樓賣命,獲取各種情報。

與此同時,凝露奉了風雨樓的命令,自小蘭懂事起就開始訓練她,將她訓練成一名優秀的情報探子。

每一日小蘭都處於水深火熱的狀態中,接受各種殘酷的訓練!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凝露在撫養小蘭長大的過程中,漸漸的與之生出了母女情,每每看到小蘭因訓練受的傷,凝露就暗自垂淚。

想到她和蘇婉七兩人從小就為風雨樓賣命,終其一生都得不到任何的自由,何其的可悲?

為了那份卑微的愛情,蘇婉七拚死掙扎才算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在凝露的面前一點一點的長大,眼睜睜的看着她眼中的童真單純與善良,一點點的被磨滅,凝露只感覺心如刀絞!

每一夜,凝露都會想起蘇婉七臨死前,痛苦掙扎卻苦苦哀求她照顧好她的女兒,死的時候眼睛都睜的大大的,看向了她的女兒所在的方向,凝露徹夜難眠……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凝露得到了一顆珍貴無比的藥丸――奇門之毒。

凝露第一次對風雨樓不忠誠,謊稱那顆藥丸被人毀掉了,雖然這樣的說法換來了她一身的傷痕,但是這顆奇門之毒終究是被她藏了下來。

在小蘭十五歲及笄之時,凝露將那顆奇門之毒給小蘭吃了下去,讓她忘記了之前十幾年的事情,希望她能夠擺脫進入風雨樓賣命的命運。

而當陳明輝知道小蘭會代替白心柔嫁入景王府之後,曾經讓凝露給小蘭下了命令,讓小蘭找尋機會給洛銘軒下毒,雖不會立即將洛銘軒毒死,卻也是會令他從今以後生不如死的毒藥,但是凝露將這個命令以及那毒藥全都隱藏了起來,並沒有告訴小蘭。

這也就是為何新婚之夜陳明輝出現,威脅白幽蘭別忘記來景王府的目的,而白幽蘭卻很是困惑,沒有在小蘭的記憶中找尋到任何蛛絲馬跡的原因。

凝露之所以從丞相府中離奇失蹤,也是風雨樓做的。

因着洛銘軒的勢力越發壯大,陳明輝想要對洛銘軒下手已然是越來越困難,他才會挾持了凝露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白幽蘭為其做事。

只是很可惜,白幽蘭不是原先的小蘭,不會任其擺布,終於讓陳明輝動了殺心。

凝露也漸漸察覺陳明輝的殺心,這才鋌而走險聯絡了秦幽,希望藉助他的力量來擺脫風雨樓的掌控,讓她自己不再成為白幽蘭的負累。

誰知,秦幽再三調查之下終究查到了真相,惱羞成怒之下就對凝露下了毒手!

凝露先後被幽谷閣的人以及細雨等人救下,才會出現在白幽蘭的面前。

“小蘭,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娘親,只是照看你找到的這十幾年裡,已經把你當做了自己的女兒,我知道自己就要不行了,卻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凝露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我知道如今的小蘭已然真的長成了空谷幽蘭,已經再也不是原先的小蘭了。”

“只是,風雨樓能夠笑傲整個江湖那麼多年,自然不是一點本事都沒有的,千萬要小心啊,尤其是現任樓主更是心思詭秘,千萬不要落入他的手中。”

見凝露聲音低沉卻不斷的說著話,一股不祥的預感在白幽蘭的心中擴散,她急忙伸手扶住了凝露的身子,讓她躺在床上,順勢就摸到了她的脈門上,聲音同樣低沉的喚道:“娘親,你先休息一會兒……”

誰知凝露卻反手抓住了白幽蘭的手腕,打斷了她的話,繼續叮囑道:“幽蘭,你聽娘親說,雖然你現在有景王爺護着,但是也千萬不要掉以輕心,輕易不要想着報仇,記住了么幽蘭?”

凝露目光殷切而急切的望着白幽蘭,在她這種近乎哀求的目光中,白幽蘭不得不微微點了點頭,她確實不會輕易的去找風雨樓的麻煩,但是風雨樓可是還牽涉到洛銘軒的殺母殺兄之仇!

即使,她不去找風雨樓的麻煩,不去找陳明輝報仇,洛銘軒又怎麼會放過陳明輝!

可是……

白幽蘭感覺到凝露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量越來越小,漸漸的鬆了開來,看着她的雙眸漸漸的閉了起來,唇邊帶着一絲苦澀卻也欣慰的笑容,停止了呼吸!

“娘親……娘親……”

白幽蘭聲音低沉的喃喃的喚着,可是她卻永遠也不會再應自己一聲了。

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白幽蘭不知何為娘親,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雖然與凝露接觸不過幾次,但是她的內心深處卻深深的感受到,一種彷彿刻印在靈魂深處的,對於娘親的牽掛與依戀!

她以為,自己可以在這個世界裡,感受到什麼是來自母親的親情,可是……

“娘親!”

白幽蘭痛喊出聲,淚水撲簌簌滾落,身子晃了晃卻意外的跌入了一個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