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那幾個燈籠昏黃光亮的照耀下,孟嬤嬤這一刻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主子娘娘、四阿哥、娘娘的囑託、出宮、回宮、娘娘身死、四阿哥夭折、冒牌貨……
還有之後那些混亂不清很多很多的事,這一下衝出來都讓孟嬤嬤一時間接受不了。
她不知道那個老太監是什麼人,也不知道後來的那個寡婦,還有那個寧家的庶女寧格格。
他們明明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卻有着同一個靈魂。
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人,而是什麼精怪鬼魅之流,否則又如何會有這種詭異莫測的手段。
而她以往卻是從不曾覺得這個情況不正常,就好像有人故意把這個問題給屏蔽了一樣。
她一心只聽命那個女人的吩咐,這幾十年來活得就像是一個傀儡。
直到現在她似乎才終於清醒了,終於想明白了過往的所有一切。
這幾十年來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噩夢!
而她最對不起的,就是主子娘娘,還有四阿哥。
她怎麼會認為是木嬤嬤害死了主子娘娘,怎麼會認為在宮外的四阿哥是個冒牌貨呢?
明明四阿哥是被她親自陪着木嬤嬤帶出宮的。
也是她陪着四阿哥,看着四阿哥慢慢康復好轉的。
可是這些事,她後面怎麼會就全忘記了呢?
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四阿哥,四阿哥他現在過得還好嗎?
孟嬤嬤想着這些事扭曲着臉眨了眨眼睛,艱難喘息着看着逐漸遠去的那幾個人。
當她把視線看向其中一個女人的身上時,腦子裡的記憶逐漸變得越發清晰和明白。
她是……
孟嬤嬤那一雙有些渾濁恍惚的眼睛裡,突然露出了迴光返照一般驚人的光亮。
她掙扎痛苦的想要側過身子,看着快要慢慢走出院子的人。
孟嬤嬤無視了身體里撕裂般的痛苦,還有嘴裡那股子怪異的血腥味。
她皺着眉難受輕咳着想要往前爬,一雙沾滿了血跡的手抓撓着地面。
“等等……木,嬤嬤,等,等等……”
她此刻發出的聲音其實並不大,卻在安靜的院子里顯得格外清楚。
站在她身旁的侍衛見狀,就伸腳往孟嬤嬤的背上踩去,不想讓她再出聲驚擾到王爺。
木蘭原本快要走出院子的腳步一停,知道那個蒼老虛弱的聲音,是後面的那個孟嬤嬤在叫她。
語氣里聽着,滿是哀求凄苦的後悔和愧疚。
看來孟嬤嬤是隨着吳水倩的死亡,已經恢復了過往真實的記憶。
胤見狀皺着眉也停下了腳步,看向孟嬤嬤的眼神裡帶着一絲殺意。
沒有忽視剛才這個嬤嬤,叫出了“木嬤嬤“這三個字。
若是她知道木蘭的身份,那這個人就不能再留。
雖說他之前暫時沒有把這些人全都處理掉的想法,畢竟他還有一些事情想要問清楚。
但若是此事關係到木蘭的安全,那其他的人和事則是全都要靠後。
還沒等木蘭想好後如何應答,被侍衛踩着的孟嬤嬤仍沒有放棄。
她痛苦喘息着斷斷續續的說著話,一聲聲求饒着叫着木蘭,似乎有什麼問題想說。
木蘭低頭看向狼狽躺在地上,吃力抬起臉滿眼哀求的孟嬤嬤,心裡有些遲疑不定。
孟嬤嬤見着木蘭回頭了,就更是老淚縱橫的哽咽求道:“木,求求你,四,四……”
看着她這樣凄慘奄奄一息的模樣,木蘭蹙眉不禁暗暗嘆息了一聲。
她知道孟嬤嬤是想要問什麼,見她始終沒有把那幾個字說出口。
木蘭心裡鬆了口氣,想了想後才開口道:“胤,叫人把她先帶回去,叫大夫看一看再說。”
這些年來發生的很多事,她和孟嬤嬤還是要說清楚的。
現在那間屋子裡還有吳水倩的屍體,她們也不好在這裡問話。
何況在那間屋子裡還有那什麼靈種,對胤而言還是有些不利的。
之前要不是想着這個,她也不會把東西繼續留在這裡,就是不想會影響到胤。
這會周圍的那些侍衛聞言,都把詢問的視線看向胤。
有王爺在此,他們還是要聽王爺的吩咐。
胤見狀淡淡的擺手道:“把人帶走。”
兩個侍衛忙俯首領命行事。
木蘭和胤往外走去,背後有侍衛把孟嬤嬤拉起來,準備一起帶回前院。
其他的侍衛則是留在原地,把院子看守好等候吩咐。
櫻桃本想把那株奇怪的植物帶走,但是看着木蘭沒有吩咐,王爺他們又已經走了,她也不好再上前問。
而冬青這會滿心都是懊惱,早就忘記了這件事。
所以那盆奇怪的植物,就被放在了屋外的窗台上,在月色的照耀下慢慢發生了變化。
等到胤和木蘭回到前院時,府里的孫大夫也早就在那候命。
他和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給胤和木蘭請安,他在木蘭的吩咐下,見到了被侍衛半抬着進來的孟嬤嬤。
這時的孟嬤嬤已經是奄奄一息,昏迷着被侍衛們抬去了別的屋子。
這一路走來,木蘭時不時的就掩嘴打個哈欠。
之前她情緒繃緊時還不覺得怎樣,如今這一放鬆下來,才感覺精神不濟的很是難受。
感覺就像是好幾天沒睡覺一樣的滿身疲累。
胤見木蘭的眉眼間滿是倦怠,跟他說話時也是一臉的恍惚,經常容易走神。
雖然他此時心中有些話想問,但是卻不想木蘭太過於勞累。
所以兩人只是把寧格格的事大致說了說,然後木蘭就被櫻桃和冬青服侍着去沐浴了。
許是因為之前剛跟吳水倩在意識空間里大戰了一場。
雖然木蘭的身體上沒受什麼傷,但她的精神卻是不如以往。
在沐浴時她洗到一半都差點睡著了,等到了床上就更是進入了秒睡的境界。
而她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雖然感覺這一覺睡了很長的時間,但是木蘭迷迷糊糊的醒來後,卻仍是覺得精神不濟的有些頭痛。
櫻桃和冬青上前服侍着她洗漱,告知她胤一早已經去上朝了。
至於那個被帶回來的孟嬤嬤,被孫大夫診脈後也開了葯。
只不過按着孫大夫的說法,這個孟嬤嬤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就算有再好的葯吃着,也拖延不了多少時候。
至於那些之前被控制起來的人,情況也大多跟孟嬤嬤的差不多。
其中就算是再年輕,看着身體再健壯的人。
這一診脈之後卻發現,竟然全都是一個模樣。
就好像身體里所有的精氣神,都被什麼東西給吸走了一樣。
孫大夫只說,若是有那運氣好,底子好的,要是用好葯養着,興許還能多活些時候。
否則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