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水岸東方。

陳小雨並不善長照顧他人，所幸張雲閑的身體經過宇宙精氣的改造，恢復能力也遠超常人，並不像尋常的傷者那樣需要照顧。

不過半天的工夫，張雲閑已經覺得自己的傷口癒合的差不多了。

“外面是什麼動靜？”

本來安安靜靜趴在張雲閑床頭的“麵包”，突然豎起耳朵，朝着門外“汪！汪！”叫了兩聲。

陳小雨把窗帘拉開一道縫隙，看了一眼，開心說道：

“今天是元旦啊，凈顧着擔心你了，連這麼重要的日子都不記得了，小區里有人在放煙花，你要來看嗎？”

張雲閑“哦！”了一聲，躺了回去，並沒有什麼興趣。

麵包叫了兩聲，也覺得很沒勁，又跑回張雲閑的床頭，身子蜷成一個雪白的球，毛茸茸的樣子讓張雲閑有些愛不釋手。

麵包對張雲閑並不排斥，任由他的手在自己雪白的皮毛上來回撫摸，不時還舒服地發出一兩聲低哼。

“你們以前元旦都是怎麼過的？”陳小雨看張雲閑情緒似乎不高，沒話找話地說。

“我是個孤兒，孤兒院的每個元旦，都會有一些很有愛心的人，帶着禮物來看望我們……”張雲閑低沉地說道。

“可能，我生來就是一個淡泊的性子，每當遇到這些歡慶和熱鬧的時刻，總是更喜歡一個人獃著，所以每次，我總是躲起來，等那些人走光了才出來……”

“十二歲以後，每一個元旦，都是曉玫陪着我度過的，你不認識她，她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甚至有些傻的小丫頭，從來不跟我抱怨日子有多苦，只變着法地逗我開心，從來不覺得我沉悶，可是現在……”

張雲閑說話的聲音很輕，陳小雨卻聽的很認真。

“那她現在在哪裡？”陳小雨忍不住問。

張雲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就沒有說話。

陳小雨雖然表面大大咧咧，但到底是個女孩子，心思還是挺細膩的，看張雲閑不說話，心裡也隱隱猜測到了一些。

“不管怎麼樣，新的一年開始了，許個新年願望吧，或者你想要什麼禮物，我送你啊！”

陳小雨看着張雲閑對麵包挺喜歡的樣子，不由說道：“要不，我就把麵包送給你，怎麼樣？你的性格這麼悶，心裡一定有很多話不知道跟誰說，以後你就說給麵包聽吧。”

麵包似乎聽懂了一些，抬頭看看陳小雨，又看看張雲閑，末了，把自己號稱“微笑天使”的狗腦袋放在張雲閑的床邊，在他身上用鼻子拱了幾下，表現出一副很欣喜的模樣。

張雲閑忍不住笑了，伸手在麵包的腦袋上輕輕安撫着，對陳小雨說道：

“她和我挺親近的，我就謝謝你了，不過我最近有些事情要去辦，你就當幫我，再照顧她一段兒，我處理完了手上的事情，再來接她。”

“太好了，那就說定了！”陳小雨興奮地鼓了一下小手。

張雲閑有些奇怪地問：“你是西京陳家的三小姐，今天這大過節的，不需要回家嗎？”

陳小雨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我跟我爸媽說，出去找同學熱鬧去了。”

張雲閑又“哦！”了一聲，不說話了，房間一時間安靜下來。

“各位觀眾，我就是夜俠！”陳小雨戴着包公臉譜面具，在房間里裝模作樣地擺着各種誇張的姿勢。

“打抱不平，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就是我，沒錯啦！”她學着京劇中老生的腔調，張雲閑看的忍俊不止。

“你能告訴我，做夜俠，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嗎？你是收拾那些壞蛋的時候開心呢，還是被大家敬仰稱讚的時候心裡更爽？”陳小雨忽然一本正經地問道。

張雲閑很認真地想了一下，說道：“都不是，做夜俠，我最高興的時候，就是親手殺了宋立輝和孟平的時候。其實，這個城市到處都是陰暗骯髒和充滿罪惡，夜俠再厲害，清道夫的工作我一個人是做不完的，我最初的想法，本來就是想要復仇，現在也沒有改變過。”

停了一下，又說道：“我是個悲觀主義者，這二十二年的艱難人生，讓我更加明白，這世上惡人總是比好人多，以前我沒有能力，只能任人宰割，現在我只想盡自己一點力，幫這個城市裡那些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弱者，就是像我之前那樣的人們，用我自己的方式，為他們討一點公道！”

這是張雲閑第一次向別人袒露自己的心裡話，一直以來他都是個不愛說話，思想包袱特別重的男生，什麼事都悶在心裡，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他，也不在關心其他人的世界。

可能是今天大過年的，劉曉玫不在身邊，張雲閑覺得有些寂寥，又恰巧陳小雨這簡單、毫無心機的樣子，讓他有了一些傾訴的慾望。

“夜俠，你知道我陳小雨的新年願望是什麼嗎？”

“你說來聽聽。”

陳小雨突然有些扭捏起來，“算了，不說了，還是我自己留在心底吧！”

張雲閑“哦！”了一聲，又低頭安撫麵包去了。

窗外的煙花，越加地絢麗燦爛，把水岸東方的夜空照的一片明亮，透過紗織的窗帘，陳小雨一臉幸福地看着外面，用只有自己聽的到的聲音，輕聲說道：“我的蓋世英雄，他終於出現了……”

西京城西，秦王街道，程家宅院。

程家保留着華夏的過節傳統，門前早早掛起了大紅的燈籠。

“無雙這丫頭呢？”程英雄看着兩個兒子坐在桌上狼吞虎咽，跟幾輩子沒吃過飯一樣，卻不見小女兒人影，不由地有些奇怪地問身邊的妻子。

程家以武立家，老爺子親筆寫的“精忠報國”四字家訓，程英雄兄妹四人，每個家裡都掛着一副。

程家的第三代，基本上也都是依照老爺子的要求，投軍報國，走了軍方的路子。

程英雄的大兒子程不凡、二兒子程小東，也不例外。

兩個兒子都長的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的，一看就是繼承了程英雄的“優良”基因。

“你倆吃慢點，這是在家裡，又不是在部隊，不着急！”程英雄的妻子溫嵐，一臉慈愛地看着兩個兒子。

聽到程英雄問她無雙在哪，她有些無奈地說：“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中了什麼邪，把自己光在房間里哭哭啼啼一天了，說是為了一個叫做什麼夜俠的通緝犯，到底怎麼回事，問她她也不說，我只好讓吳媽端了一些飯菜給她。”

程英雄一皺眉頭，說道：“這個丫頭真的是被慣壞了，讓她去部隊，她偏要去國外念書，好不容易回來了，不好好在家獃著，又非要去接手雲宮那個爛攤子，現在更好了，為了一個通緝犯要死要活的，真是不知所謂！”

正悶頭吃飯的程小東，一抹嘴對程英雄夫妻說：“爸、媽，你們呀，有點錯怪我二姐了，那夜俠還真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人物，現在滿西京城都是他的傳說，他被通緝這事，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內幕！”

程不凡也點頭說道：“夜俠殺了明遠幫宋明傑的獨子，這事已經傳開了，他被通緝也無可厚非，只是聽說前天夜裡幾百個警察，在孟家圍殺夜俠，還請了赫赫有名的吳老道來助陣，結果愣是被夜俠給跑了，真是一條好漢啊！”

程英雄聽到吳老道都去了，突然來了興緻，問：“吳老道出手，都沒有留下他，不可能吧？莫非這夜俠也是身懷異能之人？”

程小東正準備開口，卻被大哥給搶了先。

程不凡一臉敬佩的神情，說道：“爸你是不知道，這夜俠最近在西京鬧出的動靜太大了，部隊上有很多高層都被驚動了，江湖傳聞啊，這夜俠速度比閃電還快，連子彈都追不上他，力氣更是大的沒邊，就孟家那小霸王老三，開的重型越野車，他自己說的，被夜俠一隻手就給砸廢了，真是神人吶！

程小東趁着大哥喝水的工夫，忙插嘴接著說：“吳老道是厲害，我特警隊的哥們告訴我，前晚上如果不是吳老道幫忙，他們幾百號人，根本連夜俠的身影都追不上。就是因為吳老道，夜俠被警方的狙擊手足足射中了六槍，六槍啊，他居然愣是沒死，最後還把吳老道給滅了，屍體昨兒一大早，在東三環那兒被找到的，那夜俠到現在還沒找到呢。”

程英雄聽的一臉驚呆，自己不過是帶隊去西南軍區，搞了半個月的軍事比賽，怎麼西京城竟然出了這麼大的新聞，都沒有人告訴自己。

“爸，這夜俠根本不算什麼殺人兇手，他收拾的都是惡貫滿盈，臭名昭著的壞人，那天現場幾個百警察，他一個都沒殺，憑他的能力，這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根本不是濫殺無辜的那種人。”

程英雄回頭一看，原來程無雙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眼淚汪汪地站在他身後，聽到他們在說夜俠的事迹，忍不住開口為他辯解道。

“你跟夜俠，又是怎麼一回事？”程英雄不解地問道。

程無雙抹了抹眼淚，坐到程英雄身前，梨花帶雨，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聲音沙啞地說道：

“夜俠，他救過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