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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安再次醒來的時候,床榻上不再混亂,被褥都被換過了,寢具整整齊齊,被面一個褶子都沒有,床尾的被子疊得堪比部隊寢室里的“豆腐塊”。

他的衣服穿得好好的,但他不在床上,而是在床下,身體呈一個大字型趴在地上,地上也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他頭痛到爆炸,環視一周,看見屋裡的另一個人,就是之前闖進來把他弄暈的那個女子,坐在那裡悠悠然地擦拭着短劍,劍鋒銀光凜凜,她眼中的寒光更為刺人。

顧長安從地上掙起來,“南珺呢?”

她白了他一眼,陰冷道:“你管她呢?那個賤人做不好事情,已經被帶走了。”

顧長安急問:“帶走了?去了哪裡?你們想把她怎麼樣?”

她道:“背叛羅雲門的人不會有好下場,不過也由不得我處置她,還是得看上面的意思,會有人把她押回長安,要殺要剮就由掌門決定了,也有可能掌門及早收到消息,讓我們隨時處決她,她會怎麼死,都不一定……”

顧長安聽着她的話,脊背有些發寒,面對這樣莫名其妙的狀況,面對這些想要利用自己的人,他尚不覺得有多麼無措,大不了見招拆招,反正危險的情況他不是第一次面對,可是這牽連到那個姑娘,他就不得不恐慌了,實在不敢想象這群可怕的人會怎麼對付那個可憐的女子……

他揉揉作疼的額頭,理清思緒,讓自己冷靜下來,對她道:“你們不就想要我幫你們辦事嗎?不用整這些,又是美人計,又是苦肉計的,反正我落到你們手裡也沒別的辦法可想,說吧,你們想要我怎樣?我照做就是。”

他坐到她對面,給自己倒水喝,清清干啞的嗓子。

眼前這張臉真是很養眼,長眉高鼻,溫潤多情,眉目如畫,風采不凡。

他這鬆鬆垮垮的姿態,又頂着這張自己熟悉的臉,她怎麼看怎麼彆扭,把短劍往他脖子上一擱,目光如刀:“你是誰?”

他答:“顧長安。”

說完又感覺不對,她應該不會在乎他的真實身份。

果然,她又問了一遍:“你是誰?”

他努力回想,既無奈又懶散地回答:“荀韶祺……北梁寧王……萬……萬朝宗的宗主……”

她笑了,滿意地收回劍,低頭抿一口茶,高傲的神情中顯出一分俏皮,“很好,你是聰明人。”

“你先乖乖在這裡等着,之後要做什麼,我會告訴你,我們在幽州城辦完事呢,就回長安。”她伸手拍拍他的臉,就像逗弄一隻乖順的寵物。

顧長安心裡憋着氣,往後一閃,雙臂交叉在胸前護住自己:“誒,說話就說話,不要調戲人家好不好?”

她又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起身走開。

對方付之以白眼,他以白眼還之,一轉眼又瞬間眼前一亮……

他看着從柜子旁邊走過來的她,頓時心潮澎湃,幾乎熱淚盈眶,差點哽咽不能語,就像在沙漠中看到一汪水,在光棍幾十年後終於遇到了真愛,在窮了一輩子之後突然中了彩票,在舉目無親的異世界裡與自己最心愛的姑娘重逢……

顧長安激動地撲向她,“禽獸!放開它們!有什麼事沖我來!”

她把那兩樣在抓住他時他隨身帶着的東西拿出來了,顧長安跑過去一把搶過來抱住。

那是一個特種兵配置的裝備包,和一把狙擊槍。

對於他來說,這些就是身家性命,就是他的本體,所以在他發現自己穿越到別人身上的時候,哪怕沒法給自己的原體收屍,他也要帶走它們。

他抱着狙擊槍摸了又摸,然後着急地檢查裝備包里的東西有沒有少,少是沒怎麼少,但明顯被翻過了,肯定是這些人搜過了一遍,他們應該都不知道這些是什麼,只拿走了一把武器屬性比較明顯的軍刀,他不禁笑這些古董人,殊不知這裡面的其他東西都比那把軍刀危險得多。

“這些是什麼?”她冷着臉,好奇地問。

他想了一下,護好裝備包,湊到她面前,與她隔桌對視,一挑眉,“想知道啊?”

她點頭。

他搖頭。

“你們把南珺帶回來,不準傷害她,我要見她。到時候我就告訴你這些是什麼。”

她看了下這些奇形怪狀詭異無比的東西,心想就算逼問他,他也有可能不說真話,他們又沒辦法驗證,還是得讓他主動坦白才行,於是爽快地答應了,“我帶你去見她。”

她帶顧長安出了霏雲閣,也注意到顧長安一路都在記環境地形,她跟他明確說了不光是霏雲閣,無論走到哪裡,他們的周圍都有無數雙眼睛盯着,所以他也別想逃。

話雖如此,但她帶他去找南珺,而不是帶南珺來見他,做出這種冒險的事就是有意露破綻,給他逃跑的機會,看他會不會跑。

若顧長安真想逃,這一路他定能逃走,畢竟他手裡還捏着手槍這種殺傷力無敵的武器,可是他沒有,也沒試過。

因為他知道,羅雲門用南珺引誘他,就是想讓他為美色所迷,心甘情願為他們辦事,而南珺心志不堅在他面前說漏了嘴才被他們抓走,他們以為他會可憐南珺,為了保她的命而服從聽話,才留着南珺的性命,如果他走了,南珺沒利用價值了,他們就不會留她這個叛徒了……

她們賭對了。

從顧長安寧願刺傷自己克制自己也不願意傷害一個女子的時候,她們就看出,顧長安心存正義善良正直,且有極強的責任感。這樣的人不會惘顧一個將清白付之與他的女子的安危,把南珺的性命拴在他身上,比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做事有用得多。

……

走了很長一段路,穿過幽州城繁華的街道,顧長安跟着這個在他看來極其莫名奇妙的姑娘到了城郊的一所院子里。

這像是一片荒宅,寂寥無人,可敏銳的他能感覺到處處有人影,他們徑直到了院子之後,一條小河前,他見到了身着一襲白衣,孑然獨立於岸邊的南珺。

不同於之前那般脆弱驚顫,她的背影素凈而淡然,衣擺隨風,飄飄若仙,不似凡間人,讓人感覺很遙遠,不可靠近,卻又有一種令人心疼的孤單。

稍遠一點的地方有幾個黑衣蒙面人,應該就是看守她的人。

顧長安向南珺走去,小心翼翼地靠近,一開始沒有出聲,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只靜靜地來到她身邊。

她看見水面上自己的旁邊出現另外一個人的倒影,柳眉一皺,將手中的石子砸到那個倒影的臉上。然後蹲了下去,雙臂抱膝,長發及地,空洞的目光獃獃地直視水面。

“哇!這麼恨我啊!”他陪她一起蹲着。

她看了他一眼,怨道:“都怪你……誒,也怪我自己,是中了什麼邪,那麼穩不住,把事情都告訴你……把我自己也搭了進去……這下完了。”

他倒是覺得她這樣小聲嘀咕埋怨的樣子有點可愛,他道:“現在後悔也沒用了,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

南珺看向他,問他:“那你會聽他們的話去做事?”

他卻搖頭,“如果,我能逃走呢?你願不願意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