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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稍詫,之後苦笑,“別傻了,不可能的……”

顧長安不多解釋,蹲着累,索性一屁股坐下,轉眼環顧四周,不見其他人影,但他知道那些人都躲在暗處監視着。

南珺指指他放在旁邊的裝備包和狙擊槍:“這些是什東西?”

“想知道啊?”他問。

南珺點頭。

他也點頭,拍拍自己旁邊空地:“坐過來,我告訴你。”

他打開了裝備包,向南珺展示他的‘戰友’。

南珺猶豫了下,還是過去席地而坐,一臉好奇,拿起那些東西向他詢問。

“這是什麼?”

“彈夾。”

“幹什麼用的?”

“裝子彈的。”

“這是什麼?”

“望遠鏡。”

“幹什麼用的?”

“看東西的。”

“這是什麼?”

“子彈。”

“幹什麼用的?”

“射東西的。”

“這是什麼?”

“狙擊步槍。”

“看起來好厲害,幹什麼用的?”

“……砸東西用的。”

“哦~那這是什麼?像個盒子啊?上面這是血嗎?又打不開?”

季長安盯着南珺手裡的沾有凝固血跡的鐵質小盒子,那是他最不熟悉的東西,卻是此刻最重要的東西。

他拿過來,手顫抖地打開這個設計精巧的盒子,裡面躺着一塊青色的古玉,這塊玉的形狀是長條形的,刻着繁雜奇特的花紋,一眼看上去與一般的玉佩沒什麼不同,細看也就只有刻紋非常精緻,非常有古老的感覺而已。

這是他的戰友用生命保下來的。

他覺得一定是這塊古玉帶他來到這裡的,這塊古玉一定有神奇的力量,不然這一切無從解釋,也許可以通過這塊古玉再回到2018年去。

這些念頭和他的戰友們死在敵人槍下的畫面在他腦海里飛閃。

“你怎麼了?”南珺問。

他合上盒子,抬頭,目光與她相遇,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

南珺覺得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他卻湊近她,輕聲問她:“如果可以脫離羅雲門獲得自由,你會去幹嘛?”

南珺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目光變得落寞,游離到湖面上:“我沒想過。”

“那現在想想啊。”

她沉默了一晌,似在思索,可結果也只是愈發苦笑自嘲:“我不知道,如果脫離了這一切,我就不知道我自己是誰了……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不知道我自己是誰……妓女?細作?殺手?一個任務一個身份……”

他聽着,有些心疼,想這樣一個女孩子被人當工具使,生命還岌岌可危,心酸不已,他看了她一會兒,深呼吸一下,這次湊到了她耳邊,“如果我能帶你走,你會不會跟我走?”

南珺只覺得耳根一熱,面上不自覺地泛紅,“走了又能去做什麼呢?”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揉揉鼻子,說:“跟我談戀愛啊……”

“談戀愛?是什麼?”她不解。

“就是和我在一起啊!”他憋着氣說出來。

“跟你在一起能幹嘛?”

她沒有直接拒絕,他就鬆了一口氣,心裡高興,壞笑說:“想幹嘛就幹嘛。”

“然後呢?”

他笑得愈發燦爛,聲音小而堅定,好像早就打算好了似的,脫口而出:“然後跟我回2018年,我們先談兩年戀愛,等我退伍了,就和你結婚。你這麼漂亮啊,穿上婚紗肯定美死了。”

“結婚?”她似乎沒聽懂他的話。

他說:“就是成親啊!我會讓你過最好的日子,比這好多了,我給你買鑽戒,而且奧,我們那裡是一夫一妻制,我一輩子只認你一個人……所以嫁給我咯。”

她聽懂了,感覺很奇異,看着他,有些恍神,不說話,而起身走開,又蹲到岸邊去了。

顧長安鍥而不捨,厚着臉皮,再湊到她旁邊,看着她。

“……你答不答應?”

她僵了一會兒,沒回答問題,而是突然轉移了話題,“你輕功很好啊,你來時我竟然都未察覺你走過來了。”

為緩解尷尬,他裝憨呵呵地笑:“我是輕功不錯啊,哈哈。”

她笑了一下,手主動搭上他的肩膀,問他:“那你水性怎麼樣?”

他還樂呵地回道:“我水上功夫也很好,不過最好的是床上……”

顧長安調戲的話還沒說完,南珺手臂稍一用力,他一下直接栽進了河裡,被河水冰得腦袋疼,卻格外地清醒,尖叫着,掙扎着直起身,在河裡站了起來,其實河水只到他腰部,他抹了把臉,呼了口氣。

她已經起身了,背對着他邁步走開,他站在河裡,對她的背影大喊:“答應我吧!”

她腳步頓了下,兀自苦笑,沒有回頭,走了。

……

她回了霏雲閣,顧長安也被送回了霏雲閣。

為什麼他是被送回的?

因為他從河裡爬出來之後,就被人打暈了。

他為什麼會被打暈?

“他,他,他竟然讓你嫁給他?”

在回霏雲閣的路上,莫離一遍遍地重複這句話,笑得不能自已,後來甚至笑到打滾,縮到馬車一角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讓你跟他成親……噗……還有比這更好笑的嗎?”

她端坐着,無奈極了,也笑了出來,不是笑她笑的事情,而是為她此時的開懷大笑感到開心,身為細作,尤其是她們,真的很難這樣笑出來。

她看着莫離,笑得很寵溺,伸手把東倒西歪的她扶正坐好:“莫離,注意點儀容啊,笑不露齒啊,莫離……”

莫離笑到臉僵了,捂嘴繼續笑,坐好了,瞥到她此時看自己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有些奇怪。她們從小就在一起,在莫離印象中,她從不表露感情,就算是對自己,就算自己在她面前失禮失儀了,她也只是輕輕咳嗽一下提醒她,不會對誰露出這麼暖心的一面……

她低頭看看自己抱在懷中的裝備包和狙擊槍,愛惜地撫摸着,自顧自說:“這些東西很怪,我問他的時候,他回答得很敷衍,明顯是在隱瞞什麼,所以這些東西不能還給他。”

“對。”莫離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忍着笑。

“他表面妥協,其實還想逃跑,甚至大言不慚地說要把我一起救走,所以我們還得再想點辦法,讓他能走也不忍心走。”

控制一個人的自由容易,控制一個人的心很難,為了這全盤的計劃,她們不得不以情謀事,這也是細作慣用的手段之一。

莫離掏出一個小瓶,舉到她面前。

她接過,打開瓶塞輕嗅了一下,露出微笑。

……

馬車停在霏雲閣後門,打扮成車夫的細作從後面的馬車裡扛出渾身濕淋淋的顧長安。

她們下車,此時她的裝扮很艷麗,這也是為了與霏雲閣的風格相符,而莫離就比較樸素,裝作在她身邊侍候的丫鬟,可莫離那不可掩飾的犀利氣質,尤其是對別人的冷傲,怎麼看怎麼像逼良為娼的惡人,就連霏雲閣閣主蘭姑都畏懼她三分。

他們剛到時,蘭姑打過她們的主意,想讓她們演戲演全套的,用她充個花魁,卻被莫離一個眼神懟回去。知道她們是公主派下來的人,蘭姑再刁鑽也沒法多說什麼,只能配合她們行事。

下了馬車,她看了眼被人扛進後院柴房的顧長安,“你打了他一拳還不夠?還要把他扔到柴房受苦?”

莫離一對她,冷麵變成乖笑:“你捨不得啊?”

她微笑不言,徑直往前走,進了笙歌不息紅袖招搖的霏雲閣,回到蘭姑為她安排的那間房。

一打開門,她愣了下,回頭問莫離,“蘭姑應該沒讓別人進來吧?”

莫離點頭。

“那房間里為什麼會變得這麼令人髮指的乾淨?”她故意問。

莫離扭過臉,嘀咕道,“我在這裡看着那人的時候太無聊了嘛,隨便打掃了一下。”

她明白莫離為什麼不讓顧長安回這裡了。

……

蘭姑望見門口進來一人,連忙樂滋滋地迎過去:“誒呦喂,這不是周公子嘛,好久沒來了啊,我們家春蓉可想你了!”

她柔若無骨的手舞着手絹蹭着周公子的胳膊,往下一滑,以手絹掩蓋着接過他手裡的一個紙團,把他迎進去之後,她就左扭右扭地跑上樓,敲她們的門:“南珺,南珺啊,我的好姑娘,該出來招待客人了!”

莫離開門讓蘭姑姑進去,她將紙團塞給莫離,語氣立馬變了:“貴客出現了,辦事吧,大小姐!”

莫離白了她一眼,“蘭姑,我勸你呀說話還是客氣點。”

蘭姑不屑地甩頭走了,心想自己管着羅雲門在北梁設的最大的暗點霏雲閣,還需對兩個小丫頭片子客氣?

關了門,莫離低聲告訴她:“已經查到王馳的藏身之處了,他被萬朝宗的人保護着,我們的人會把他引出來,到時候我們就動手。”

王馳就是他們留在幽州城這麼久的原因,他原是南晉的兵部侍郎,羅雲門查出是他勾結萬朝宗,協助荀韶祺從兵部偷走兵力部署圖,爾後就莫名消失,羅雲門追蹤他到幽州城,到處調查他的藏身之地。

“殺了他有什麼意思?撬開他的嘴才是關鍵,他背後一定還有更大的上線,不然他不可能逃得這麼順利。”她分析道。

“嗯,也是時候收網了……那我們該怎麼做?”莫離思索着。

“若是飛羽公子去找他,你覺得他會認為是南邊的人要殺他還是北邊的人要殺他呢?”

莫離道:“自然是南邊的人,他上一層的細作定然在南晉有更高的地位,他如今出逃,那人必會知道羅雲門已在到處抓捕他,也可能想到若是他落在羅雲門手裡把自己供出來,那自己的權位和性命都會不保,找個殺手去殺他滅了口自然也算是省事……但是若他不信呢?”

“為保萬全,我還有一計。”

她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脫口而出:“讓青龍出馬。”

莫離笑了下,這就開始行動,“那我去準備變裝……”

她卻拉住莫離,道:“不,這次又不是真殺人,你武功太高,把握不好分寸,還是讓我假扮一回飛羽公子吧。”

莫離有些得意地聳聳肩,點頭道:“好吧,免得到時候我讓青龍,青龍他都打不過我,那多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