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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原是滕王府,滕王是南帝的四弟,多年前到邊關整治軍防,被發現蓄兵謀反,而被治罪處死,府上一干人盡皆株連賜了毒酒,親眷僕從無一倖免。

滕王府空置多年,直到最近才由羅雲門接管,收拾出來給北梁寧王作行宮,也就是用來軟禁北梁寧王。

可是這位‘北梁寧王’在得知這個府邸的歷史之後,就開始撒潑打滾,說什麼都不肯下馬車,抱着唐劍一的胳膊嚷着:“鬼屋啊!我才不住!裡面死了那麼多人!還讓我一個人住這兒!我不幹!陰森森的,嚇死個人了!”

唐劍一也真是無語了,實在弄不明白這個人,連羅雲門地牢都不怵,就跟他說了一些這滕王府的靈異事件他就怕成這樣了?

唐劍一真後悔了,來這的路上自己就不應該編那些故事嚇他,無奈地嘆口氣,嫌棄地扳開他的手,說道:“好了,放心吧你不會一個人住的,這裡里外外都是守衛,你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守衛人數兩倍的暗衛,在這裡伺候你的丫鬟僕人都是羅雲門高手,五個頂尖高手跟着你每時每刻寸步不離。所以你怎麼會一個人呢?”

顧長安一愣:“每時每刻?”

唐劍一篤定道:“是的,你解手的時候都有兩個人看着,你洗澡的時候還會有五個人幫你喲。”

顧長安內心何其卧槽,還能說什麼呢?只能乖乖地下車,看着眼前這座剛換了新門匾的華府,還有周圍這一波一波的人,他覺得自己尤其渺小。

可怕啊,太可怕了……

唐劍一拍了下他的肩,“走,進去吧,裡面已經給你準備了吃的喝的,去好好吃一頓吧。吃完了沐浴更衣,休息一會兒。”

項天歌到的時候,就是他們做完唐劍一說的事之後了,唐劍一正帶着顧長安參觀府苑,交代他一些需要記住的東西。飽餐一頓換上乾淨舒服的衣服,顧長安心情也好了很多,就拉着唐劍一扯閑篇,唐劍一可沒時間跟他瞎鬧。

他看唐劍一對自己似乎很敷衍,便說:“你趕時間嗎?還是在等誰?這麼心不在焉的?”

唐劍一對他挑挑眉,彎身一禮,笑道:“好吧,寧王殿下,原諒在下怠慢,但是在下真的還有別的事要做,也的確是在等人,還有,在下是絕對不肯可能用輕功上樹給你去掏鳥窩的。”

顧長安翻了個白眼,再扭頭看了眼前庭那棵高大魁梧枝葉繁茂的槐樹,目光有些依依不捨,其實他只是想知道那樹上有沒有藏暗衛而已,轉眼又賣乖地搖搖唐劍一的胳膊:“那你在等誰呀?你不留在這裡看守我嗎?我還想教你鬥地主呢……”

唐劍一當然不知道什麼是‘鬥地主’,正要問,餘光瞥見項天歌從大門外走進來,跟門口守衛出示了玉牌和文令,正直直向他們走過來,不禁笑出來,隨口搭了句:“我等的人來了,寧王殿下,你要玩的話就找他吧,他才是來陪你的。”

又拘一禮:“在下先退了,希望殿下在這裡住得愉快。”

顧長安莫名其妙,看着他轉身離開,與項天歌在前院中間的石橋上碰面。顧長安停在原地看着他們,他認出了項天歌就是那天把他帶進宮的人,反正對他沒什麼好感。

項天歌停在唐劍一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和他寒暄一震,說了來由,唐劍一很配合地裝作驚訝,從他手裡接了長老的手令,就要告辭,而項天歌還不放他走,又說到了唐左源的案子,項天歌就直接示意這案子進度慢得可疑,唐劍一心裡正為查案的事萬般煩郁,也不想搭理項天歌的蓄意挑釁。

唐劍一道:“……可能是因為我的能力不如玄武你強吧,故而案情這般停滯不前,但天地為證,我絕無私心,絕對會為羅雲門竭盡心力……”

項天歌變了臉色陰狠狠地打斷他:“不對!你沒有竭盡全力!若是你真的有那麼忠心,何不用那最基本的一招來獲取唐左源的口供?你說啊?你明明可以的!你卻沒有!所以這次的清朝令才如此不順!”

唐劍一雙眉凝集,目中有撕裂般的痛楚,不敢相信地望着項天歌,“你是說……詐諜之計?”

項天歌眉開眼笑:“是啊!難道你能否認這一招不是目前來說最能起到作用的嗎?”

唐劍一將那一剎那的傷痛之情掩藏起來,低眼,漠然說道:“我不會用這一招。”

項天歌靠近他,陰鷙而尖銳的目光直視他的眼睛,挑釁地冷笑,激他:“這詐諜之計可是羅雲門細作都會的基本誘供招式,師父當年教我們審敵誘供之時,最先教的就是這詐諜之計,莫非青龍你在北梁多年,將這都忘了?不然怎麼不會用這一招呢?你不是忠心耿耿嗎?那為了羅雲門而對你父親用這一招又有何不可呢?”

唐劍一緊緊咬牙,額上青筋可見,攥緊拳頭,一拳向項天歌揮去,項天歌正中了他這一拳,俊美的左臉上瞬間青腫了一片,整個人摔向石橋的圍欄上,捂住臉咒罵唐劍一。

唐劍一冷冷地瞪他一眼,拳頭依舊緊握着:“好。謝謝你建議,我會用這一計的。”

說完他便憤然離開,很快就出了風華宮。項天歌撐在石橋橋欄上看着他的背影,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啐了一口,還是露出了微笑,那張臉依舊俊美。

他站直了,理理衣領,拍拍衣擺,一搖扇子,從橋上款步走下來,面上的淤青好不妨礙他的得意自若。

顧長安遠遠旁觀着他們羅雲門細作的內訌,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還是覺得一定是項天歌做了什麼過分的事,就更加反感項天歌。

他在院中鋪了絲墊錦罩的石桌前坐下,懶懶地往那一攤,哼着小調,任項天歌向他走來,而視若無睹。

項天歌見他這弔兒郎當的樣子,似乎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有成見,心裡自然也不爽,但是想想自己犧牲了那麼多換來這麼個貨,怎麼樣也得陪着笑臉把他看好,所以就扯着僵硬的笑臉繞到顧長安面前。

給他行了一躬禮,“在下項天歌見過寧王殿下。”

顧長安瞥了瞥他,突然坐正,咳嗽了聲,這時想起唐劍一教他的禮節禮儀了,拿出了王爺的架子,沉着臉睨項天歌一眼:“參見王爺不應該行拜禮的嗎?莫非你們南晉的禮數與我們北梁有差?還是不把北梁王爺當王爺?”

項天歌面色一滯,咬牙忍了,給他行了拜禮。

顧長安偷笑一下,裝模作樣地說了句:“平身。”

他這樣給項天歌臉色看,純粹是因為個人情緒,但他也知道項天歌還有其他南晉人有多麼不想給他這個北梁王爺好臉色,更別提下跪行禮了,可是他們又不得不禮待自己,還得小心翼翼的,項天歌這種直接跟同伴都能撕破臉互杠的人對他說跪也就跪了。由此可見一斑,南晉的確是處於弱勢,而且已經是在北梁的壓制下了。

國弱而人卑,弱國無外交,自古以來,皆此一理。若不是到了極端,堂堂公主會去扮妓女?若不是無可奈何那樣一個驕傲的人會有耐心與自己做戲?若還有轉圜的餘地,他們怎麼會用挾持皇子這樣低劣的手段?

這世上就沒有高傲到永不低頭的頭顱,只是還沒有足夠的重壓能壓彎他的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