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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一心停止了對‘荀韶祺’的刺殺,看來是兩國議和將成,可他也是有些憂慮的,他為了宗主之位違反了荀韶凌的旨意,當然有想自己回去該怎麼交代,而他能想到的,就是為北梁爭取最大利益。

“兩國互質?”

御書房內,尤一心將他改過的議和書攤開在南帝面前,沈東來也在一旁,略有思量地看着他們。

長孫青雲也在場,他或是早料到尤一心不會如此輕易地讓步,亦在思索應如何向北梁示誠時考慮過送皇子過去做質子,這雖是常理,但終是辱國之舉,他想儘力避免這種情況發生,然而此時尤一心卻主動提出了。

沈東來並不驚訝,因為尤一心昨日與他商議時就與他坦白了。

他向沈東來解釋,此舉不僅是為北梁掙回顏面,也是為攪亂南晉內政,他知道南晉尚未立儲,儲位之爭卻早已有隱隱作動,他們若為北梁提出質子,就會徹底掀翻南晉內宮眼下尚覺平靜的局面,點燃儲位之爭的烈火。

沈東來此時的立場容不得他對此報有異議,只能裝作支持尤一心。

“長孫丞相,南北兩國說是聯姻,但是咱們都是心裡有數,這就是貴國挾持我北梁大皇子,迫使我們議和,不是嗎?說實話,這讓我們一直都很不舒服,我們的新皇也不會容忍你們南晉竟然也有要挾我們讓我們妥協的機會,這真的是,恥辱,恥辱啊,所以,公平起見,你們也送一個皇子到北梁為質,這樣我們就扯平了,兩國面子上都過得去,不是嗎?”沈東來一派輕描淡寫,半諷半譏地說著。

長孫青雲心裡清楚尤一心在打的算盤,又聽沈東來說這一番話,他面上表露出明顯的慍色,“扯平?公平?存在嗎?沈太尉,你莫非是在說夢話?南北之間何時存在過公平?”

“那又是誰造成的呢?”沈東來苦笑着,毫不掩飾地看向龍案之後的南帝,分明有所指。

“南帝認為呢?是應該怪北梁盛勢凌人,還是怪你南晉國力衰落?外臣無他意,若南帝認為造成如此局面為北梁之過,那外臣也只能在此向貴國之前,確是我北梁不當,不該如此強盛,不該壯大國力,我們的帝王不該勵精圖治辛苦治國,應該效仿南帝盡享榮華消耗國力,我們的臣子不該苦心為政為國圖謀,而是應該效仿貴國臣工尸位素餐貪污通敵”

“夠了!”

南帝在他嘲諷的目光下怒火將燃,但是這次他還沒有拍案而起,尤一心就聽不下去了,連忙止住沈東來的咄咄話語,“太尉大人莫再失禮!”

尤一心還想談下去,所以才會如此,向南帝附了一禮以致歉。

沈東來仍舊自傲,不聽勸阻:“長老不要激動,這就算失禮?莫非小看了南國皇室的容人之量?尤其是當今南晉聖上,當年沈某年輕氣盛,於頤天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斥南帝的‘九大罪狀’,並將勸諫書廣發天下,讓南帝顏面無存,南帝也沒拿沈某怎麼樣啊?不過抄家滅族,殺我父母兄弟而已,沈某僥倖逃脫投身北國,南帝也沒有趕盡殺絕啊,不然沈某如今怎還有命,能在此大放狂言呢?”

“太尉大人!請你住口!”尤一心眼見南帝已然面色如火,真急了。

沈東來笑着,看看南帝,又看向長孫青雲,語氣稍緩了些,道:“沈某就是想不明白,不過是互質而已,南帝有什麼為難的?南晉又不是第一次面臨如此狀況,想南晉前朝南聖文帝,為向北國求和,不僅送了當今南帝也就是當時的三皇子去北梁為質,還每年向北梁進貢大量金銀甘心稱臣,如今還會比那般光景更糟糕嗎?”

他停頓了下,與南帝冒着怒火的目光相遇,“或許,沒準真會,就看如今的南晉之人如何選擇了”

“咚!”一個鈍物從龍案的方向飛過來,差點將沈東來擊中。

那沉重的物體若將他擊中,他必命喪當場。

這驚險的一幕,讓在場眾人驚呼而起,只有南帝仍保持沉默,只坐在那裡怒瞪着沈東來。

而沈東來也迅速恢復神色,看到那落地將地面砸陷一塊的物體,又露出了嘲笑之色,因為那不是別物,而是南晉國璽。

南帝盛怒一發,隨手拿案上的國璽砸向了沈東來。

長孫青雲連忙跪下,勸道:“陛下請息怒”

沈東來從來都不知道省油,就跟他年輕時一樣,仍那樣狂傲不怕死,自己搶在內侍之前,去拾起那塊國璽,“看來時隔二十年,南帝還是想要沈某的命啊。”

他捧着國璽,不顧尤一心阻攔,穩穩地走向龍案,與南帝保持對視。

他避開內侍,將國璽放回龍案角上的錦盒中,轉而居高臨下地看着南帝,近距離之間,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用什麼砸不好?要殺沈某也不能隨隨便便將這國璽扔出來啊,你忘了你當年是費了怎樣的力氣才得到它嗎?”

“沈東來!朕要你死!朕發誓,絕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終於說話了,終於拍案而起,對沈東來嘶吼起來。

然後噴出一口鮮血,暈厥過去。

倒下之前,雙目瞪出,眼珠充滿血絲,就像要從眼眶中噴投而出一樣,仍看着沈東來。

御書房內眾人再次大驚失色,亂做一團,尤一心都有些慌了。

只有沈東來,還在那裡,保持那樣俯視的姿勢,看着被眾人包圍的南帝閉上了雙眼,輕聲嘆息,道:“那祝你如願”

尤一心恢復鎮靜之後,連忙拉他離開。

尤一心怒火中燒,如臨大敵,而他依舊雲淡風輕。

“沈大人!你簡直荒唐!你怎能這樣?一次次明着冒犯南帝,竟然釀成今日之禍!你是代表北梁來議和的還是來宣戰的!”上了馬車,尤一心直接對他吼了起來。

他反而一副莫明其妙的樣子,笑道:“長老,你擔心什麼?什麼叫‘今日之禍’?這是禍嗎?南帝被氣得吐血了,南晉就有實力抵抗北梁了?我冒犯南帝了,南晉就敢揮師北上了?今日談崩了,他們就能不答應質子之事了?這是南晉啊,使他們求着我們跟他們議和,求着我們不打他們了,我猖狂點又何妨?認識這麼久了難道長老你覺得我沈東來是什麼謙遜守禮之人?他南帝害我全族被滅,我還要對他笑臉相迎?那我在北梁辛苦這二十年有什麼意義?我何必輔助陛下和先帝苦心治國壯大北梁?還不是為了有今日這樣在南晉橫行的底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我等了二十年了,不復血仇枉為大丈夫!”

“可”尤一心被他的情緒感染,都覺得他這一番話句句有道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找回自己的理智,“可是這不是一個議和主使應為的呀?沈大人,你太任性胡為了!簡直胡鬧,攪了這一場會面,更攪了我們原來的計劃”

沈東來這時才“恍然大悟”,終於想起最重要的事,拍拍自己的額頭,做懊惱狀:“誒呀,是我的錯,是我錯了,長老,嘖嘖,都怪沈某,一見南帝就被仇恨蒙了心,竟忘了今日會談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