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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魅被她這最後一句說得漲紅了臉,縱使他們做過夫妻,縱使她再不拘小節,聽了這句姨夫也受不住。

揶了一塊點心堵住她的嘴,冥魅氣地罵道,“越說越渾,就好像他真的是為了我似的,你也知道他是姨夫,讓我那眼高於頂的姨母聽見了,還不撕了我?”

孟姜一面吃着那酥軟的點心,一面瞠着眼兒道,“她敢,你是嫡公主,她算什麼?姐姐生得那麼好看,就如這碧螺春似的,就是佛祖看了也要動心,崔鈺怎麼就不能?”

一旁的灼灼差點笑得背過氣去,她知道碧螺春又叫佛動心,可如今讓孟姜這麼一說,總感覺那聲色犬馬的畫面就在眼前。

一個鰥夫十年的潔身自好,克己自持就這樣破滅了。

恍若被妖孽勾去了魂兒的僧侶,從此開了色戒,青燈古佛敗給了滾滾紅塵,多少年的修行全斷送了。

“越說越胡鬧,你再這樣,我以後不理你了。”冥魅何曾被人逼到過如此境地,她幾乎不敢相信,從自己嘴裡竟然說出那麼矯情的話來。

便是從前和崔鈺,她也從未說過這樣酸的話。

她喜歡他還來不及,哪裡捨得不理他。

“姐姐,你害羞了!你不會真的也喜歡崔侍郎吧?”本來只是亂點鴛鴦譜,可見冥魅的樣子,卻好像被猜中了心事似的,“我就說你們兩個那天的樣子怪怪的,這女人的感覺啊最准了,長孫蓉嫣當時就站在母妃旁邊,臉色難看極了。我當時還以為她是擔心崔侍郎受傷,現在明白過來了,是擔心未婚夫被搶啊?”

“孟姜!”嘆了口氣,冥魅真是怕了這小丫頭了,此刻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只能儘快轉移話題才行。“你倒是想得真多,我看有這功夫,你還是先替貴妃娘娘考慮考慮吧。你方才不是說了么,崔鈺退了婚,把這燙手的山芋扔到了娘娘手裡,娘娘都要愁死了?”

眨眨眼,孟姜狡黠地笑笑,“姐姐,燙手是燙手,但再燙手我母妃也拿的住。被退婚的是長孫蓉嫣,又不是我。她愁的啊,是不知父皇到底是怎麼想的。”

如孟姜說言,承歡殿里,韋氏正按着晴明穴嘆氣,一旁的掌事姑姑為她捏着肩,周遭的小丫鬟則是大氣都不敢出。

“陛下也真是的,這才賜了婚,怎麼又讓暫緩了呢。”端了一碗甜湯過來,如意見狀,蹙着眉說到。

抬頭睨了她一眼,見對方識趣地閉了嘴,韋氏才不冷不淡地責罵了一句,“越發沒有規矩了,陛下說什麼做什麼,哪容你來置喙。”

如意是她的陪嫁丫鬟,在這承歡殿的一干僕從里也算是有頭面的,所以方才的失言並非是她不懂規矩,不過就是替韋氏把那些不好說出口的牢騷發泄出來罷了。

而韋氏聽得痛快了,便扶着靠枕坐了起來,“罷了,事情既然落到本宮身上,那就得處理好不是。一會兒長孫夫人來了,你們都機靈着點兒,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都掂量掂量。”

一旁的人忙應了,其實哪裡有他們說話的份兒,韋氏這不過是提點眾人不要讓長孫家鬧起來罷了。到時候他們是破罐子破摔了,別拉着整個承歡殿下水才是。

“福滿,你覺着呢?”飲了一口甜湯,韋氏並未看向旁邊的人。

一個麵皮兒白凈的內侍官笑了下,恭謹地答道,“娘娘,奴才認為,不論陛下怎麼想的,這長孫家大抵是沒什麼用了。”

一句話,讓愁眉不展的韋氏立刻笑了出來,“滑頭。”

他說的沒錯,長孫皇后不在了,長孫家亦不似當年,陛下此舉明顯是不怕得罪他們的,那她便也沒有顧忌了。

那奴才聽了,面上更是喜滋滋的,只是他頭也垂得更低了些,“不過,壓低了薛國公,便是抬舉了崔鈺,這位崔侍郎恐怕是前途無量啊。”

他的話再一次提醒了韋氏,點了點頭,女人又道,“可是這崔府枝脈凋零,就崔鈺這麼一個人,何況他還是個鰥夫。”

韋氏要給自己的兒子紀王鋪路,皇上的心思固然重要,前朝也少不了人幫襯。長孫家是指望不上了,她自然要在崔鈺身上動點心思。可崔鈺孤家寡人一個,自己又是個鰥夫,她娘家是斷不會將女兒送到崔府的,而孟姜是她的心頭肉,嫁入崔家更是絕不可能。

這樣想着,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娘娘莫急,這種事兒可急不來。何況,未必非要咱們宮裡出個人,只要是和娘娘一心兒的,旁的宮裡的也無所謂。”看着福滿意有所指的樣子,韋氏眼睛一亮。

“你是說,她?”

“娘娘聖明,從小未養在身邊,與那親手足也不親了,可奴才看着,汝南公主與咱們公主倒是交好的。”

“她也不是傻子,讓她嫁給一個鰥夫,換做你,你會願意?”睨了他一眼,韋氏搖了搖頭。

“娘娘,長孫皇后留下的幾個公主里,長樂公主已經出嫁,晉陽公主、新城公主和城陽公主又實在年幼。唯有這一位,因着體弱,這都及笄了還未說親,再加上長孫皇后故去,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她能仰仗誰?若是再拖下去,指不定哪一日就被陛下派去和親了。再說,您以為她和咱們公主這麼套近乎是為了什麼,還不就是因為現在這後宮裡您說了算嘛?”

這一通分析下來,也算是有理有據。特別是最後那句話,簡直說到了韋氏心坎里,讓她頗為受用。點了點頭,婦人滿意地說到,“也是,嫁給鰥夫起碼比和親強,到時候她怕是還要感激本宮呢。再者說,一個鰥夫和一個藥罐子,倒也般配,兩個人半斤八兩,誰也別嫌棄誰。”

“只是,崔鈺既不願意娶長孫蓉嫣,難道就願意娶公主?”

“娘娘,方才不是說了么,長孫家已不是當年的長孫家了。這一點就連奴才都能看透,崔大人會不懂?”

韋氏心中有了思量,簡直是豁然開朗,也就不愁該如何處理這場退婚風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