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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四下無人,除了男人均勻的呼吸聲外,什麼聲音都沒有。

女子縮在牆角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把睡着的人吵醒了。

她到了冥府之後,就被人帶着來到了這裡,華美的宮殿沐浴在陽光下,白鶴在屋頂上空環繞飛舞,四周的鮮花比靈狐谷里的開得還好,香氣馥郁,沁人心脾。

墨璃從不知道,傳說中陰森可怖的泰山府還有這樣富麗奢靡的宮殿和秀美如畫的景緻,跟着孟婆一步一步爬上高高的階梯,終於看清了匾額上的字。

一夢華胥。

果然是殿如其名,美好的恍似夢境。

可當她看到殿中床上躺着的男人時,剛剛有些放鬆的身體復又緊繃起來,心臟突突地跳着,就像那日被他追趕着的時候一樣。

眼前的人生得十分英俊,眉目剛毅,鼻樑挺直,只是那菲薄的嘴唇沒有絲毫血色,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病懨懨的,和那日英姿勃勃的樣子判若兩人。

本來,阿璃覺得自己應該對他沒什麼好感的。若不是他非要獵捕她,也不至於引出這麼大的麻煩。可是一看到他病中虛弱的樣子,耳邊復又想起了泰山府帝姬的話。

她說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被猰貐吞入腹中了。

見孟婆小心地將覆在他小腹上的葯布拿開,墨璃的心忽然就疼了一下,那道傷口極深,是男人為了保護她,生生受了猰貐一爪子。本來以他的身手,若不是自己在旁邊礙手礙腳的,他大抵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且度朔山的瘴氣就是順着這道口子侵入體內,導致他到現在還沒有醒來。

“他是怎麼回來的?”有些好奇自己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墨璃小聲問了一句。

“自己回來的,就倒在府門口,是謝必安和范無救勾魂回來看見了,這才扶進府來的。”想來冥徹是強撐着一口氣,一直堅持到泰山府,實在體力不支才倒下的。孟婆小心地給他換了葯,昏迷中的男人眉心揪成一團,臉上的表情極為痛苦。

“墨姑娘,能不能請你忍痛割點血給他,若是能醫治好他的病,泰山府上下不勝感激。”白髮蒼蒼的老嫗朝着她深深行了個禮,嚇得墨璃趕忙將孟婆扶起來。

“婆婆,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求姑娘垂憐。”她一手將冥徹冥魅帶大,在她眼裡,這兩兄妹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樣,無論誰生病受傷,她都恨不得自己能代為受過。

“我”墨璃擰眉,並非她小氣不肯放血,而是這其中確實有難言之隱,叫她羞於啟齒。

旁人只知靈狐見之則吉,食之令人不逢妖邪之氣。可靈狐的血肉雖然能治百病,卻也帶有盟約的力量。

唯有與狐族成婚的人,才能得到此等饋贈,一來確保對方長命安康,兩人能白頭偕老,二來也是保證對方永不變心,夫妻可以琴瑟和鳴。

可眼前的人與她只有一面之緣,要她放血割肉自是沒有問題,可要她以身相許,實在是有點為難她了。

“魅兒”沉浸在夢魘里的男人忽然念了一個名字,讓墨璃那顆稍稍有點動搖的心忽又堅定了起來。

“婆婆,不是我不願意,只是”

“只是什麼呀?”不知何時出現的紅衣女子斜倚着門框,好整以暇地對眼前的小狐狸說到,“都到了這兒,哪裡還有你討價還價的份兒。”

走過去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冥魅手裡明晃晃的匕首嚇得阿璃臉色都變了。

“放開我,你要幹什麼”使勁掙扎着,可是阿璃哪裡她的對手,眼看着刀刃就要割到自己了,女子忽然尖叫道,“我不要嫁給他!”

話音剛落,一旁的兩個人全都愣住了。

一頭霧水地看着她,冥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皺着眉問到,“你說什麼?誰讓你嫁給他了。”

這小丫頭莫不是嚇傻了吧,治病救人和嫁人有什麼關係。

抽回手憤憤地瞪着她道,“我們狐族的血可不是隨便給人的,就像是情蠱一樣,他若是喝了我的血,以後心心念念便都是我了。”

“可是他明明都已經有心上人了。”

她才不要做搶人丈夫的壞女人。

瞠着一雙杏眼,冥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隨即,泰山府帝姬高高揚起唇角,眉眼中俱是笑意,幾乎到了不能自持的地步。

狐媚子狐媚子,原來就是這個意思。這趟度朔山真是沒白去,竟讓她撿了這麼個寶貝回來,輕易就破了眼下的困局。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什麼心上人,他一直昏迷不醒,你怎麼會知道他有心上人?”笑靨如花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冥魅語氣都和緩下來。

警惕地看着她,阿璃回道,“他一直都在念着那人的名字,魅兒魅兒的,還要把我捉去給人家做披風嘞。”

不知怎麼,心裡忽然就有些酸,並非她不想救他,實在是她沒辦法違背自己的底線。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冥魅擺擺手道,“你聽錯了吧,什麼魅兒,他明明說的就是妹妹。”

正要反駁她的胡攪蠻纏,可女子接下來的話讓墨璃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叫冥魅,他是我的哥哥,”牽起她的手一臉無害地說到,“泰山府君,冥徹。”

腦子裡轟的一聲,阿璃根本不敢相信躺在床上的人竟是高高在上的冥君大人。難怪他能在這麼富貴的宮室里養傷,難怪所有人都對他恭恭敬敬的,難怪泰山府的帝姬會親自到靈狐谷為他尋葯

似是陷入錯愕中一時回不過神,阿璃完全沒有聽見冥魅後面所說的話,任由她將自己帶到了那人的床邊。

“墨姑娘,嫁給泰山府君,應該不算委屈你吧”鋒利的匕首沿着女子掌心肌膚的紋路划過,墨璃吃痛得想縮回手,卻已是來不及了。

鮮血一滴一滴落在了男人腹部的傷口上,隨即融入他的身體里,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被毒氣腐蝕得近乎潰爛的皮膚慢慢轉好,即便傷口還沒有癒合,可那圍繞在周圍皮膚上的黑紫色卻褪下了。

冥徹的眉心舒展開,讓冥魅以為一直纏繞着他和自己的夢魘,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