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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泰山府後院的廡廊往外走,很快就能看到閻羅殿,莊嚴肅穆的宮殿沉浸在黑暗之中,像是冰冷的帝王墳墓。墨璃一路走着,並沒有任何人阻攔,守衛的鬼差都知道她是府里的貴客,所以誰也沒為難她。

畢竟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怕是走不了多遠就要被嚇出來,不用擔心她會興風作浪。

閻羅殿後面便是地獄,這是她第一次來這裡,地府的刑房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十八間房兩兩相對,窗子上貼着黑色的薄紗,上面綉着一朵又一朵紅色的彼岸花。四周不但沒有一絲血腥氣,而且陳設華麗,只讓人覺得詭異至極。

最可怕的還是那令人窒息的安靜,沒有審問,也沒有哀嚎,只是如永夜般無邊的安靜。

長長的甬道上鋪着厚實的地毯,走在上面一點聲響都發不出,可其實所有鬼走路都沒聲音,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越想越可怕,墨璃只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吞沒了,轉身慌忙向外面跑去,卻不曾想迎面就撞見了一間刑房。

拔舌。

像是被引誘着踮起腳尖看向裡面,一身素縞的少女面色慘白,被左右兩個鬼差按在地上,揪着她的頭髮讓她向後仰去。而身後的黑衣男人則念念有詞,捏着她的下巴強迫她張開嘴。

少女渾身抖得厲害,可卻根本沒力氣反抗。行刑的鬼差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小巧的剪刀,就要順着她的舌尖划下,彷彿在裁剪一匹上好的錦緞。

墨璃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腿都軟了,她想跑又動不了,正捂着嘴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似是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人妥帖地為她遮住了眼睛。

過了許久,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面的鬼差走出來,拱手喚了句,“府君。”

待人走遠了,眼前才恢復明亮,墨璃發現自己正牢牢抱着冥徹的腰,倏地就鬆開了手。房間里的血幾乎將那女子身上的衣服染紅了,撲鼻的腥氣惹得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隨即,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她看見窗欞上的彼岸花迅速長出長長的莖葉,恍似一條蛇般向地下的血漬蔓延而去。

吸了血後的花朵愈發鮮紅,墨璃第一次明白何為嬌艷欲滴,彼岸花的每一朵花瓣都由血凝成,血泊里的少女衣裙恢復乾淨,而那個人卻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生氣。

原來肉身的消亡並不是生命的終結,在地獄,有的是方法讓一個鬼求生無門,求死不得。

倒退了幾步,墨璃腳下一軟又栽倒在冥徹懷裡,她的手指冰涼,像是臘月寒雪。可就是這雙手,方才還給他剝着夏日蓮子。

但眼下,凡塵既非隆冬,亦非夏至。

那麼那些蓮子是從哪兒來的呢?

有一瞬間的狐疑,但轉瞬便被愈演愈烈的慾火焚燒乾凈了。那碗甜湯不但沒有讓他平靜,反而更刺激了體內的血盟。冥徹此刻無暇思考這其中的蹊蹺,只是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奈何墨璃每一步都走得極慢,並不似他那般心急。

“在這裡做什麼?”男人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平靜得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

“沒沒什麼。”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那少女的慘狀和彼岸花的妖嬈同時出現在腦海里,怎麼甩也甩不掉。這才是第一間刑房,可地獄裡足足有十八間啊。

自己為什麼要來這樣的鬼地方,到底是中了什麼魔。

“你可以去看看,等到給他熬完蓮子湯。”女子嬌媚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隱隱約約的,墨璃終於記起自己是怎麼被蠱惑着來到這兒。

她被騙了!

冥魅之所以讓她熬完蓮子湯去看看拔舌地獄,就是希望她能把獄中受刑的人想象成自己,以此來解解怨氣。畢竟那碗帶了血的甜湯,確實很泄火。

墨璃方才剝蓮子時根本沒注意,細嫩的指尖被划出一條極細的傷口,血雖沒滲出來,可血腥氣卻跟着那些果實墜進了沸水裡。

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身上的男人已經開始寬衣解帶了,慌亂地想推開他,小姑娘聲音帶着委屈,“你不是在旁人那兒么?”即便意識到今日自己怕是逃不掉了,可還是想再掙紮下,“你碰完她就不要碰我。”

“我沒碰她。”不耐地咬開她脖頸上的細繩,月白色的肚兜兒落下去,墨璃驚得慌忙用手按住,紅霞更是一路燒紅了全身。

冥徹的眸子淬了火,他忍的辛苦,額前已經開始滲出汗來,“我答應你,以後只碰你一個人,好不好?”

轉而開始哄她,這樣的耐性,他從前只在冥魅一個人身上耗費過。

可是他的好妹妹卻半點不知珍惜。

“阿璃,給我。”再開口聲音已經轉啞,幾個字似有千斤重。

被他撩撥得不知所措,阿璃急得都要哭了,“你怎麼這麼沒出息,這裡是公堂”

他把自己壓在了閻羅殿的公案上,在這種地方做那件事,墨璃只要想想都羞死了。

“不怕,沒有我的命令,外面的人不敢進來。”她以為誰都享有她一樣的特權可以隨意出入泰山府各處么,那些鬼差各司其職,輕易不敢離開職屬地。

墨璃在心裡不斷咒罵著這兩兄妹,尤其是冥魅,自己和她結盟,可她居然這樣算計自己。忍不住就哭了出來,她是喜歡冥徹沒有錯,但卻從沒想過以這種方式被他親近。

她奢望明媒正娶,奢望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她不是綺羅,也不是墨家其他兩姊妹。她有她的堅持,在這方面,一絲一毫都不願屈從。

可是天不遂人願,到底只給了她一半的心愿達成。

十指幾乎掐進了他的肉里,墨璃被折騰了許久,隨着他上至九霄,下落黃泉,起起伏伏終至昏睡過去。

但即便見她已不能再承受更多,冥徹還是不知饜足的地索取着,貪婪至極。

他甚至期待這一夜永無天光大亮的時候,反正泰山府暗無天日,身下的小紅狐是除了彼岸花之外唯一的一抹亮色。就算要在她身上耗盡一生也沒有關係。

畢竟歡愉之後的空虛落寞比狐血更可怕百倍,若心裡那個最柔軟的地方再不如昔日一般,只裝着妹妹一個人,那長夜漫漫,才真的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