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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褚閱韓振葉懷南三人正在嘯雲苑難解難分地吵着,褚言確是拖了一身疲憊方才歸家。頂着沉沉夜霧回到逐月苑,她前腳剛邁進寢居的門檻,緊接着便被一雙臂膀扯了手腕給緊緊地攬進了懷裡。

偷襲得逞的翟王躲在黑暗中低笑了幾聲,見懷中的女子竟沒有推開自己,頗有些意外。他低了頭在她耳畔輕吻一下,柔聲問道:“怎的這麼晚才回來,大理司出事了?”

褚言疲倦地闔上眼,將額心抵上他肩頭,歇了好一會才輕聲開口。

“新收了個案子罷了。”

“是什麼案子能教褚大人如此疲倦,”田安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問着,攬在她腰間的那隻手緩緩扣緊,另一手則像是在哄孩子似的,輕輕緩緩地拍着褚言的背,“是今日西市爭鬥一事?”

“正是如此。”

“哦?不過是幾個年輕氣盛的學生而已,再說那案首不是已被金吾衛緝拿了么,此案既然如此簡單,那還有什麼好審的,按我大齊律法判個鬧市鬧事罪,罪首論斬不就夠了。”

“若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那於爭鬧中受傷的學生是老顧侍郎的獨孫女,名喚顧子西。她年幼時父母便已早逝,被老顧侍郎一手養大,七歲那年與京兆尹姜維家的獨子姜放定下了婚約,十三歲時老顧侍郎仙逝,自那以後舉目無親的她便被姜家收養,與姜放青梅竹馬地長在一處,感情極是深厚。翟王爺以為她出了這等大事,那姜放和姜家人會那麼好性子地等着大理司來伸冤么。”

“姜家?”

田安瞭然一挑眉,轉手揉揉她的耳垂,溫聲安撫道:“姜維姜諺姜語,三隻老狐狸還真不愧是一族兄妹。既然姜家有意將事情鬧大,那鬧事的學生現在如何處置了?”

“暫且被收在了金吾衛的監牢里,”褚言歇得夠了,抬頭輕輕掙出他的懷抱,在黑暗中輕車熟路地摸到外間桌上的燈燭並火摺子,點起燈盞“過午的時候我同郭少卿去探了監,問清楚了家事身底才知道動手的那些傻丫頭均是尋常人家出身,姜家若是想要報復,易如反掌。”

“而且你應該也聽說了,她們鬧事的地點就是明倫書屋的大門口,起因還關乎於書院出的一本書。姜家想要怎麼為顧子西出氣,只要不太過於藐視律法,那都與我無關,我擔心的只是明倫書屋的聲譽會就此一蹶不振罷了。”

“識人不慧這是罪一,監管不力這是罪二,那姓葉的管事可要來向你請罪啊。”

“你應當知道,內事一向由大哥掌管。”

聽她提起韓振,田安微皺了皺眉,銀灰色的眼睛裡倏然閃過一絲不耐,不過很快便被遮掩了下去。他默不作聲看着褚言揚聲喚來守在門外的石青竹青,去裡間將公服換下,散了髮髻走出來,不知在想着什麼。

不一會,去往東廚的竹青便捧了食盒回來,端出碗熱氣騰騰的魚肉丸子麵湯並兩三碟子爽口小菜擺在桌上,又熱了壺安神茶在旁候着。可褚言似乎胃口不佳,接過羹匙攪了攪湯麵上的細碎蔥花,只吃了幾口便有停箸的意思,正百無聊賴地挑着魚肉丸子,卻聽得身旁的田安忽然開口道:

“我聽梁文賦說金吾衛那還收押了寫那書的學生?說是疑似背後主使,容不得顧家的詆毀自己便惱羞成怒,暗暗指使旁人與她爭吵,可有此事?”

“是又怎樣。”

“那便奇怪了。人人有其所好,那寫書的學生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既然這書已經不是第一卷,那從前或許應該也曾有不人說過這一句‘不喜’,且按照梁文賦所說,她氣量狹小、容不下旁人一點糾錯,算是個浞訾栗斯的人物,既是如此那從前怎從未有過今日這等鬧劇發生呢?”

“或許從前她沒來湊過這等熱鬧?”

褚言聽罷他這番話,瞿然一怔,端着羹匙斂睫想了好一會,半晌,似是想得通了,這才將羹匙扔回湯碗里,伸出指尖將之推到田安手邊。

“不,她能因為旁人一句不喜就臉色陰沉似水,想必定是極為看重自己的‘佳作’,說不定最喜歡隱匿在人群中聽着四面八方的褒揚沾沾自喜,所以又怎會錯過這等熱鬧。如果她確是今日這場鬧劇的背後主使,那定是與顧子西有所怨結,事關姜家,即便姜大人不說我也得好好查查;若她只是來湊熱鬧,並非主使,那此事或又與明倫書屋有關,那更是要徹查清楚。”

田安順手接過她遞過來的湯碗,輕攪了攪羹匙,舀起來一顆魚肉丸子和幾張軟糯的面片,漫不經心地吹了吹。

“今日回來得這麼晚,可是因為去了姜家?”

“是啊,於公於私都得去見見顧家姑娘。”

田安吹涼了羹匙里的麵湯,卻並不打算自己吃下去,手腕一轉便將羹匙遞到了褚言的唇邊,挑了挑眉,示意她張嘴。

“她現在如何?”

“尚在昏迷着,”褚言輕輕瞪了他一眼,將羹匙推開,淡聲回道,“聽梁將軍說,那時的場面很是雜亂,那書攤子前本就多意氣用事的年輕學生,僅憑葉懷南和書屋的雜役怎可能看管得住。那顧家姑娘眉骨上三寸還不知被誰開了道口子,金吾衛趕到時已是滿面是血,我去姜家時才得知她被踏斷了左腕,身上也有數處淤紫。雖沒有性命之憂,但驚嚇過度,一時半刻恐怕還醒不過來。”

田安依舊好脾氣地端着羹匙,擺開了她不吃自己就不收手的架勢,任她冷眼掃過來就是裝作瞧不見。

“那姜放怕不是已經化身猙獰修羅了吧。記得幾年前你尚在太學時,我曾見過他赤着臉同人家爭辯自己家裡的小姑娘不是妹妹是未過門的媳婦,現在,呵。”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褚言推了幾次依舊沒推得過,又好氣又好笑,只得奪了湯碗與羹匙,“總好過要強塞麵湯的翟王爺吧。”

偏偏田安一向厚臉皮,非但不在意她揶揄自己,反倒極是坦然地摸摸她的臉,笑着應道:“阿言說是,那邊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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