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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站在門內糾纏,外面望不見盡頭的丫鬟手中拎着幾盒瓜果鮮花茶酒的供品,家丁健碩的身形在其間來往穿梭,車馬置備妥善,管事婆子進門稟報問兒。

不多時阮妙菱在婆子們簇擁下出來,立在門邊的白雲和單先生立即住了嘴,被她一身的素白袍勾走了三魂七魄,一身孝不難俏啊!

白雲胳膊肘拐了單先生一下,似乎在確認眼前人是不是阮妙菱。

單先生亦拐了他一肘子,順帶送他個白眼,把後頸的摺扇一抽握在手裡前去作揖,“不知三小姐今天找單某來此,為的什麼事?”

阮妙菱兩眼微腫,睫毛下用粉蓋着一層青影,倒不是哭的,因為眼下她沒這閑工夫。

這一天一夜裡她一直在想問題究竟出在何處,前世官府說姑奶奶是因病而死,她就從病入手,親自號脈尋醫問診甚至將以前花費重金買的良方用了,結果一樣沒變。

那便是過程有問題。

她道:“我想請你們陪我去找原因,我不信姑奶奶會走得這麼突然。”我也不信命,不信它給我一個希望僅僅是為了製造更多的失望!

如果是,那從今往後我便要教這一個又一個的失望扭轉,即便會痛會流血不復天真,只要能守住曾經失去的,哪怕是深淵萬丈,也要去闖上一闖!

我回來的意義,不是一次又一次犯同一個錯誤,而是避免錯誤再發生。吃一塹長一智,摔倒了爬不起來不要緊,刨地土遁或者用爬的,總有一條路能做到。

親爹都不信他能幹大事,三小姐怎麼就看上他了呢?白雲撓撓辮子:“三小姐,我呢來這兒是為了玩兒的……”

立在阮妙菱身側的古仁捏了捏拳頭,會通書坊連房子帶人都在寶貞公主名下,白員外讓白公子來平陽是為了歷練,眼下就是好機會,話怎麼這麼多!

簡單暴力的方法阮妙菱知道有很多,但毫無感情的命令只對利益相關的人才管用。

就像賣藥方的人曾教過她的一句“功夫在詩外”,能讓她想信任的人心甘情願而又不受威脅地辦事的東西,有時比任何命令都管用。

“白公子不如陪我走這一趟,事後咱們放一次火風箏如何?聽說白公子技藝超群,我很想學習一二。”

這可是合了白雲的意了,不過一口答應下來豈不是很沒面子?可終於能和高手過招他又實在忍不住,胸心手心腳心都痒痒……欸,爹好像交待在平陽萬事都要聽小主人的,古仁那個大黑臉若是埋汰我,我就拿這回擊他去!

“好咧,三小姐您帶路,我與單先生緊隨其後當您堅實的後盾!”

阮妙菱道了聲謝,婆子擁着她上了馬車,車鈴晃動車馬粼粼,長如大蛇的隊伍筆直的駛離西府。

單先生扯鬥志昂揚的白雲,率先翻身上馬,打馬往前跑。“誰跟您做後盾,先生我可是要在前頭眼觀六路,為之後開卷說書做準備的。”

“嘿你這說書人挺會來事兒,三小姐都沒分配你的任務,你倒先蹲好了坑位。”

這叫貴在自知,單先生馬上顛顛晃晃,後脖領子插一柄打開的摺扇,扇面上大大咧咧寫着四個大字。

白雲騎在馬上上下抖動睜大眼睛,一字一字念:“你……是……糊……塗,呸!我看該寫斯文敗類才是!”好好的文化人,竟不學好。

長公主府門前人山人海,城內除卻重要的商鋪幾乎都歇了業,攜老扶幼紛紛聚集在此,不知事的小孩們被架在大人肩頭,彼此晃着小胳膊拉拉手捏捏對方的臉,咯咯咯的笑。大人們見縫插針,不時變動位置往最前方移動,越靠前越有可能進入長公主府見長公主最後一面。

長公主從來只活在人們口中,是他們的大恩人,這輩子如能見上一面記住她的音容笑貌,不枉此生。

“別擠啊別擠……府台大人和徐二公子來了!”

人頭刷刷看過去,兩輛馬車停在人群外,賀芳年一身官服很好辨認在兵丁的保護下進了長公主府,緊隨其後的徐元只在人們眼前閃過一面,墨蘭的袍角飛快消失在門欄邊。

“這不是沒到入殮么……啊那不是老常嘛,咱們問問他,老常是府衙的長隨,我認得他!”

“誰不認得似的,他天天在大街上轉悠……”

常長隨哪裡知道賀芳年和徐元到此的原因,一看有人要來問他急忙躲進門,才將進來便聽見外面人聲呼啦呼啦浪打浪一般,忙伸出腦袋看了一眼。

“阮家西府的車馬,天啊好大的排場……”

“平日里都說三小姐貪玩兒不懂事,這種事情不懂事的人能想得到,能做得到?”

“小麥青青——”

橫坐在父親肩上的孩子忽然低低的唱起歌,身旁的小男孩啟唇跟着哼起曲調。

“小六唱啥呢,老實點,不然你爹我揍你啊,如今可沒人護着你們小孩子。”

皮小六望着不斷靠近的西府馬車,撥浪鼓兩條繩墜着珠子咚咚咚敲打鼓面,他身後參差錯落的小孩們羨慕的盯着撥浪鼓。

“誰當獲者婦與姑……”

低低絮絮的歌聲如月出深山漸漸越升越高,“吏買馬君具車……請為諸君——”

問兒看向烏泱泱的人群,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車止,她便輕跳下車。

撥浪鼓聲音停止。

“不要唱。”皮小六回頭道。

車帘子被風掀開一角,問兒抬手,阮妙菱踩着轎凳落地,冪籬罩在頭上人們看不到她的模樣。有人噓聲嘆氣,聽見頭頂有笑聲,原來小孩子們正對着阮三小姐揮手,突然心生羨慕,孩童時光當真是無憂無慮,可以近距離看到三小姐的容貌。

在她進門後,有僕人從府內搬出長桌長凳,最後一輛馬車遲遲沒有進去,只見西府的婆子將各類瓜果點心茶水擺在桌上。

管事婆子道:“各位能來見長公主最後一面,我家小姐十分感激,特意備了吃食款待。”

長公主房內源源不斷飄出冷氣,進進出出的丫鬟皆裹着冬衣,阮妙菱一腳踏進去便看見滿地飄散的白霧。

房裡各處都用金盆裝着大冰塊,這是為了防止長公主的遺體腐爛。

這樣的場景阮妙菱是第二次見,但第一次也見得不完整。

上輩子徐夫人去世的時候,徐亨和阮妙儀借長房為大的理由將她排擠在外,等到她見到這樣的場景時已經是徐夫人入殮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