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徹夜燈火煌煌。
賀芳年坐在大堂上盯着外面的飄雪出神,白霓裳立在檐下,長隨攏着袖任有賀明琅牽着,在滿院排列整齊的兵丁當中穿行。
“小公子您可跑慢些,地上滑。”
賀明琅臉紅撲撲竭力想引起賀芳年的注意,跑得十分勤奮。
長隨跌跌撞撞不敢撞到任何一個人。
終於,有人扒拉牆根氣喘吁吁跑到府衙外。
“不好啦,守備府被人給炸啦!”
守備府斜對面的茶樓茶博士驚恐地喊道。
“出發!”
賀芳年立時離坐,精神十足發號施令,大步往外走。
長隨撇開賀明琅,奶娘湧上來拉住小公子,看見院里的烏泱泱的兵丁整齊劃一衝出府衙,像是戲本子里講的將士奔赴疆場,取敵人首級。
賀明琅嚷嚷鬧騰,奶娘們抱起他往後院跑。
白霓裳轉身走向暫住的小院,天地融入一抹白。
不多時,一位身着寶藍棉袍,外披漳絨曳地斗篷的男子疾步走出府衙。
無人在意,都在奔向被炸裂的守備府。
……
橘黃的雪地“噗”的染上一道不規則的血跡,像一把斜插在地的刀。
纖細柔弱的身影在黢黑的人影中像在跳舞,鵝黃的裙角飛旋展開成漂亮的傘面,血斑斑點點噴射,裙面一掃而過開滿了紅色的花朵。
有人倒下,暖暖的熱流在雪地上冒着縹緲的煙,有人爬起來隨手抄起兵器抵抗,女子,在這裡不畏死。
“三腳貓!”
陸堇一腳踢到問兒腹部飛向窗欞,自身難以支撐,扶着多寶閣喘了口氣。
“沒有人保護,三小姐應該認輸,識時務的人往往能少受點苦。”
阮妙菱舉起百花溫酒盞,放下。
手摸向腰際。
“怎麼,還有詭計?”
陸堇嗤道,吐了口血,小妮子插了他身上幾劍,好在沒傷到後腰。
他沒給阮妙菱任何準備的機會,閃身移到她面前掐住她的咽喉,寬大的手掌幾乎把握整個脖頸。
“不是,繳械投降。”
阮妙菱費力道,“但是你此刻掐着我,我後悔了。”
“哦?你原本打算怎樣?”陸堇掐得越發用力,再用力,眼神瘋狂不自製。
阮妙菱面色漲紅,下頜已經發白。
抬手,手掌上掛着一條鞭子。
“我……原本……想用它……”
殺了你!
陸堇仰頭大笑,眼神赤紅:“想用這個跟老子斗?就算寶貞公主拿着它,老子照樣打得她求饒!女人,天生就不是男人的對手。”
“是……不是對手。”
她能感受到窒息,仍是執着地說道:“所以我……從未想過……當你們的……對手……站在你們一邊……想你們想的……做你們能做的……”
陸堇不屑,加重力道。
阮妙菱半張臉已經白得無血色,雙手在奮力撲騰,卻沒有伸向脖子。
“看吧,在死亡面前女人是多麼無力,如果此時你是男的,就能反——”
“噗嗤!”
陸堇眉間一皺,握着阮妙菱脖頸的手陡然鬆開,噗一口血噴濺在她額頭上,順着鼻樑臉頰滿面紅跡斑斑條條。
阮妙菱瘋狂轉動手裡的短刀,刀刃在陸堇腰腹里攪動。
“我說後悔並不是不殺你,而是沒有一開始做小人。在茶水下毒之前,我應該讓你先喝順便在裡面加點料,可惜我把毒藥都用在了銀針上……”
銀針!
陸堇看向手臂上留下的幾不可見的針眼,針上有毒……
陸鉞房裡擺的東西,到底什麼是安全的,牆上的風箏也是有毒的嗎?書本有毒嗎?
“你是真小人,拿小孩的性命開玩笑。”
陸堇奮力揮刀。
鞭子不知什麼時候纏上了短刀,陸堇只覺腹中頓空,刀還沒劈到阮妙菱面前,她已經連人帶鞭子飛出了門去。
阮妙菱回頭道:“還得多謝陸大人對陸公子嚴加管教,這才保住了他的命。如果是個貪玩的,守備府如今已經夷為平地了。”
“哼,你的毒根本毒不死老子,李大人認識天下名醫。”
陸堇掙紮起身,半邊身子卻沒了知覺!
怎麼回事?
“陸大人,忘了告訴你,這毒是天下第一神醫做的,無解哦!”
她身後的府兵接連倒下,血染紅了夜空。
陸堇覺得眼裡都是紅色,無解的毒,天下第一神醫他聽過……好像叫東方亮,是個很有寓意的名字,卻讓人迎來黑暗。
阮妙菱看向天邊。
天色青黑,牆頭上有一個黑影在動,撲通掉下來。
那人搖搖欲墜衣衫不整,散亂的髮絲吊在兩鬢,走得近了,才看清他臉上嘴角多處掛了彩,似乎是胡亂擦拭的,還有血痕留在白皙的面容上,看起來一點也不美。
“你怎麼來了?”
阮妙菱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差點栽倒的徐元,撲面而來的泥土混着血液的氣息。
徐元道:“來看一眼。”目光看向屋內。
陸堇癱倒在牆邊,血從腹部前後湧出,染紅了地面,鼻翼扇動似乎還有氣息。
沒死透。
阮妙菱道:“徐亨呢?”
“看不順眼,打了一架,大夫正在診治,我早想打他了,今兒正好有由頭。”
什麼由頭阮妙菱不想知道,鬆開攙扶徐元腰際的手,趕緊去找被陸堇打傷的問兒。
守備府府兵歪歪斜斜倒在雪地里,她帶來的丫鬟婆子沒有倖免,身上挨了不少刀劍,有的還喘着氣對着她笑。
“小姐,夫人要回家了嗎?”
阮妙菱紅了眼,重重點頭:“快了,天亮了,娘就回家了。”
“真好!”婆子伸過來滿是血的手,阮妙菱去握住。
“小姐,奴婢等不到夫人回家了,您早些回家吧,這裡會變成灰燼的。”婆子指了指牆角堆放的幾個大水缸,“那裡有火藥粉,陳伯說的。”
陳伯夜襲陸堇的時候留了後手。
婆子抬手摸了摸阮妙菱皙白脖頸上的紅指印,真好啊小姐這次沒有受刀傷,她們總算不辱使命。
“小姐,快帶問兒走吧,剩下的奴婢們會處理好的。”她撐着上半身坐起來。
不遠處紅白相迎的雪地漸漸坐起來一兩個丫鬟,兩個婆子伸手相互扶持攀着插在地面的大刀站起來,望着阮妙菱。
徐元已經把問兒背在身後,小丫頭傷得不輕,手臂被長劍刺穿,微黑的臉蛋被擦傷好幾處。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宦》,微信關注“熱度網文或者rdww444”與更多書友一起聊喜歡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