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阮妙菱到底忍住了。
想通了其中關節,她的鬱氣也就消了。
李卿平是在以一種看似決絕的方式,來解決自己和舅舅舅母的難處,至於曹沁嫁給他是不是真心實意,阮妙菱當時不大清楚。
一直到了李卿平大婚當日,她再次看見大紅蓋頭下,曹沁緊張到發顫只能緊扣的手,被李卿平握住的瞬間便鎮定時,才得以確定。
曹沁和卿平表哥的機緣,興許就在落水那天就定下了。
十五中秋,准世子妃給公婆敬茶,也給寶貞公主敬了一杯,三位長輩各自說了祝福的吉祥話,王爺王妃賞了她一件傳家寶,寶貞公主把通會書坊去年的盈利抽了一箱做了賀禮。
李卿池眨眼變成了小姑子,很是興奮,彩彩公主再請她進宮,都被她推了,說要在家陪嫂嫂。
彩彩公主失去了一位勉強能和她說得上話的聽眾,吊著臉跑去香山在崔貴妃面前哭了一次,回來後卻很高興,反而派人來讓李卿池多陪陪曹沁。
後來阮妙菱聽東方亮說起,才知道崔貴妃的原話。
承平王世子沒幾天了,等他走了,李卿池對剛過門的嫂嫂失去了興趣,自然會回來巴結你。
阮妙菱哼了哼。
回頭就偷偷把東方亮給崔貴妃研製的養顏膏,和她眾多研製品中的一員做了調換。
……
八月十五,暮色四合。
阮妙菱換上淡藍單衣,外罩一身湖色紗袍,白羅綉珍珠花鳥長裙下掩着一雙雙兔傍地的履鞋,坐等徐元來接人。
等馬車到了,卻沒看見他,只有學進一個人。
阮妙菱心裡失望,因曹沁送她出來,不好讓她看見自己的情緒,和曹沁說了兩句上了馬車。
“漢王突然有事尋公子,不能來接三小姐,不過公子說了請小姐放心,今晚不會失約的。”
學進架着馬車,對馬車裡面悶悶不樂的阮妙菱說道。
往往這種時候才顯出金亭的重要來。
阮妙菱沒有做聲,問兒覺察到她心情不好,多半是因為徐元爽約,便也不搭理學進。
他做錯了什麼嗎?
學進緊張到手心出了汗,身後的視線讓他汗毛直豎,馬鞭險些從他手裡滑出去。
很快馬車外就吵鬧起來,到處都是人聲,叫賣聲,表演吐火的聲響也夾在其中。
馬車停了。
問兒算了路程,掀開帘子問道:“怎麼停下了?”
學進別的不怕,卻有些怕問兒,見她不悅的露臉,嘴皮似脫了水一般起了皮。
“人,人多,馬車不能再往裡走了。”
問兒掐腰剛要數落幾句,阮妙菱拉住她,率先下了馬車。
“離登月台也不遠,走過去就是了,歡慶的日子吵嘴容易破壞好心情。”
問兒應是,瞪了眼手足無措的學進。
學進忽然念起領他進門的師傅金亭來。
若有師傅在,事情應該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糟糕吧。
街道兩旁張燈結綵,掛了許多燈籠,有正兒八經的,也有奇形怪狀的,最博人眼球的還是兔子形狀的。
中秋嘛,人人都喜歡應景之物。
兔月也跟了出來,只不過她好玩,阮妙菱就讓她自己去耍,別走丟了就成。
“小姐,小姐,你瞧奴婢把誰帶來了!”
追上來的兔月手裡已經拎着一隻兔子花燈,身後一步之距站着的不是別人。
闊別已久的秦階身邊跟着的永遠是初五,就算她認不出因為日夜兼程趕回京的秦階,看到他也就猜到了。
“聽舅舅說秦大哥在南邊訓練軍馬整齊有素,皇上十分高興,就准你這次回來闔家慶賀中秋,應該道聲喜的。”
問兒牽着傻乎乎的兔月走在後面,有一搭沒一搭和初五說話。
“給你的。”
初五遞來一隻老虎花燈。
暗着罵她是母老虎?
問兒不悅,哼了聲,“不要,太丑了,和你一樣!”
初五提起來左看右看。
哪裡丑了?分明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看那炯炯有神虎虎生威的大眼睛,最像了!
“你要是覺得不好看,我再去買一個兔子給你。”
問兒忙喊住他。
“別,我還是喜歡老虎吧,兔子是她才會喜歡的。”指了指心無旁騖吃着烤肉的兔月。
“這次回來,我去了你家。”
秦階略走在前面,直言道。
阮妙菱一愣,他去她家做什麼?
“原是想看看師傅生前住在什麼樣的地方,但你家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連伺候人的丫鬟也沒有,我只好自己四處轉轉,沒想到走到你住的地方。”
“秦大哥真是……”
她該誇什麼呢?好眼力?
“承平王世子成婚,我還沒有送一份賀禮。”秦階忽然轉開話題,似乎看出來她對他去她家的事不是很感興趣。
“但許多人送的禮都差不多,我想送一份不一樣的,卻又不知道世子喜歡什麼,挑世子妃喜歡的好像不大合適,這才來問問你的意見。”
阮妙菱笑道:“送什麼無所謂,只要是秦大哥的心意,表哥表嫂都會心存感謝的。”
眼睛看到人群中一個面容白皙的人漸漸往這裡來,阮妙菱輕輕一笑,自然舉起手揮了揮。
秦階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眸色一沉。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
徐元走進了,才發現站在阮妙菱身邊的人不是學進,而是秦階,心頭一動,面上恭敬道:“秦大人。”
秦階頷首,同樣回道:“徐大人。”
徐元並不打算和他蹉跎。
他的妻子,不需要他人相陪。
“菱菱,讓你久等了,不會怪我吧?”
阮妙菱瞧他神色有些緊張,忍俊不禁道:“原來是怪的,因為學進嘴巴太笨,後來一想不是人人都是金亭,便不怪了。”
徐元鬆了口氣。
還好,菱菱還是站在他這邊的。
不過秦階怎麼會在這裡?
按照他的腳程,回到京城怎麼也是中秋以後的事了。
餘光瞥見秦階沾滿了塵土的鞋面,徐元心頭一震。
他竟然是連夜趕回來的!
而且連鞋子都不曾換,再看他的衣裳,顯然是一身新的。
這就能解釋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
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