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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府。

李家轟然倒下,張家子弟儼然以翼澤縣第一家族自居,每個人都神采奕奕,說話聲音都高了八度,整座府邸如烈火烹油,盡享繁華盛世。

偏廳,會客室。

再次拜見張懷仁,胡金生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兢兢業業,對張家也是忠心耿耿,說拋棄,就被拋棄。

這滋味,不好受啊。

張懷仁見了,悠悠說道:“怎麼,有情緒?”

“學生不敢。”胡金生惶恐。

“那位主野心勃勃,卻不知道這裡面的水有多深,你且放心,好戲還在後頭呢,你只要按我說的做,此事成與不成,我都保你沒事。”

雖然剛被乾元壓了一手,可張懷仁添居縣丞九年,絕不是吃素的。

胡金生一喜,躬身一拜,“還請老師賜教。”

“你就做好本職工作,到時,我自有吩咐。”張懷仁卻是什麼也不肯透露。

“是!”

胡金生無奈,既然上了船,就不好下了。

第二天上午,縣衙就貼出告示,宣布冬期治水一事,號召士紳百姓,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整篇告示寫的是聲情並茂,極富煽動性。

至少面上,張懷仁很配合乾元的工作,告示中更是着重提及乾元心念百姓,捐款一千兩之事,把乾元捧得高高的。

告示一出,在城裡很快引起轟動。

以雷霆之威打掉李家,藩王府很是樹立了不小的威信,眼見王爺如此重視治水,那些嗅覺靈敏的士紳自然不敢怠慢。

僅一天時間,衙門就收到一萬五千兩捐款。

相比士紳,百姓對治水一事卻抱着懷疑態度,積極性不高,除了不堪徭役,官府幾次三番號召治水,每次都無疾而終。

治水款項最終肥了治水官吏,百姓擔心又會舊事重演。

不管怎麼樣,治水一事在張懷仁親自督辦之下,總算是熱熱鬧鬧啟動了,徵調徭役的文書也將陸續發往各鄉鎮村落。

胡金生更是已經在編寫治水方案。

藩王府。

將治水一事交給張懷仁跟胡金生負責之後,乾元暫時把此事按下,如果兩人膽敢陽奉陰違,正中他下懷。

乾元正愁沒機會治他們呢,想來張懷仁也不會這麼蠢。

忠叔辦事效率很高,不到一天時間,就把關於曹溫的情報整理好,放到了乾元案前,以供乾元決策之用。

說起曹溫,就不得不提曹家。

青丘府馮、趙、唐、曹合稱四大家族,現任青丘知府正是出自馮家,也是四大家族之首,再往下就是前任縣令趙承所在的趙家。

唐、曹兩家稍微弱一點,但也是龐然大物,跟他們比起來,在翼澤縣作威作福的張李兩家,最多算是小爆發戶吧。

四大家族的歷史,最短都在兩百年以上。

曹家雖強,怎奈曹溫出身偏房,又是庶出,曹家子弟眾多,而資源總是有限的,自然是緊着正房嫡系,家族能照顧的非常有限。

不然,曹溫也不至於在翼澤縣夾着尾巴做人。

古往今來,因為嫡庶之別,不知生出多少事端,造就多少傳奇,越是庶出,心裡就越憋着一股勁,想要努力證明給世人看,他們並不比所謂的嫡子差。

如果本身再有點才華,那就更不甘心了。

曹溫就是這麼一個人,年輕時也抗爭過,可除了落下一身傷疤,什麼也沒改變,倒是把身上的菱角給磨了個精光。

到了中年,曹溫開始恪守中庸之道,再也不想去爭什麼了,把主要精力從官場鬥爭轉移到個人修行上,做一名官場清修之士。

這並不罕見。

因為大乾文官必須是修士,但不是所有修士都熱衷於官場,他們不過是佔著茅坑,只享受氣運、俸祿之利,卻不履行做父母官的義務,把衙門政務通通甩給下面的胥吏,當甩手掌柜,好不快活。

百姓把這類修士,戲稱為清官。

如果哪個地方的主官是這樣的“清官”,那麼當地百姓就有罪受了,那些把持衙門權力的胥吏跟衙役,盤剝百姓的手段簡直刮地三尺。

加蓋印戳收“戳記費”,告狀預先登記收“挂號費”,幫助傳遞狀子收“傳呈費”,狀子遞上去官員數日不批,幫忙催批收“買批費”,狀子批下來又可收“出票費”,請求調解和息收可收“和息費”

衙役傳喚當事人,收取“鞋襪費”、“舟車費”,勘察取證收取“踏勘費”,拘捕人犯到庭收取“解繩費”、“開鎖費”,保釋人犯收取“取保費”。

他們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全然不把律法放在眼裡,肆意玩弄。

因為那些“清官”往往出自大家族,只要不出什麼驚天大案,他們就可高枕無憂,才不管百姓死活。

好在曹溫只是一縣主簿,殺傷力較小。

但是負面影響也不是沒有,正因為曹溫不理事,沒了制約,才讓張懷仁這位縣丞有機可乘,將觸手伸進各個部門。

就連前任縣令趙承,都要讓張懷仁三分。

所以說,“清官”害人。

結合兩次議事時的觀察,乾元卻是不信,曹溫真是什麼清修之士,八成是無可奈何之下的一種偽裝。

畢竟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啊。

資料上記載,曹溫年輕時有幹勁,有想法,有擔當,很是為百姓辦了幾件實事,是個不可多得的內政人才。

曹溫雖然出身偏房,名下也有一間商鋪,因為規模小,位置偏,丹藥、符籙、陣盤、法器等等,什麼都賣,相當於雜貨鋪。

跟乾元的需求非常吻合。

“這個人,必須要拿下。”乾元打定主意,叫來忠叔,讓他安排見面事宜。

當天晚上,曹溫悄悄造訪藩王府,一個時辰之後又悄悄離開。

“殿下,這代價有點大啊。”忠叔有些肉疼。

為了拉攏曹溫,同時買下曹溫名下的那間商鋪,乾元不僅支付了三千靈石,還把之前繳獲的血紋鋼飛針給了曹溫,溢價近兩倍。

原本,那是乾元為晉陞壯魂期備下的法器。

“沒什麼。”

乾元倒是看得很淡,有複印機這個bug一般的存在,只要有市場,靈石就源源不斷,將來還愁買不到合適的法器?

對修士而言,做官只是手段,提升修為才是目的,如果乾元僅僅只用靈石收購曹溫名下的商鋪,就算溢價兩倍,曹溫都未必會答應。

只有血紋鋼針這樣的上品法器,才能打動曹溫。

代價,終究是值得的。

而且曹溫同意出售商鋪,可不是簡單的商業行為,意味着他正式投入乾元麾下,隨時準備為乾元所用。

這對乾元徹底掌控翼澤縣,有着巨大意義。

否則,乾元又何必下血本。

兩天之後,阿寧帶着曹溫交割的地契、商契以及其他文書,親自跑了一趟青丘府,完成商鋪交割以及更名。

又一天。

寶籙軒在青丘府低調開業,同樣推出“買十送二”大酬賓活動,本質上是通過低成本,跟其他符籙店打價格戰,搶佔市場。

複印機的成本優勢是摧枯拉朽的,就算將價格降到其他商會的成本價,依舊有着巨大利潤,但是乾元不想早早揮動價格戰的屠刀。

一是不想太惹人矚目,二則也是悶聲發大財。

寶籙軒只要在青丘府站穩腳跟,就可以以青丘府為中心,輻射到周邊縣城,進一步拓展市場。

靈石自然是源源不斷。

而且有了寶籙軒這個橋頭堡,因為驛站襲擊事件斷了的商路就能再次恢復,往後乾元需要採買什麼修行物資,都可以通過寶籙軒採購。

非常方便,也不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