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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排!進攻!”一發重型炮彈炸開,掀飛出成噸成噸被鮮血沾滿的泥土,鋪天蓋地淹沒了絕望的呼喊。

西蒙死死抓着頭盔,前方就是敵軍瓢潑大雨般的火力,曳光彈道五彩斑斕,將夜空塗抹成病態的絢麗畫卷,在他身邊,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吶喊着站起身來,縱使腳下是泥濘深淵,炙熱的彈殼從退殼窗蹦出,擊打到臉上,帶來些微疼痛,都不足以動搖勝利決心。

西蒙躍出戰壕,扣死扳機,子彈連成一條直線射出,與之相稱的後坐力化作一柄鐵錘,砸在肩膀,密布血絲的眼睛裡一股火焰噴薄出來,封鎖線?撕爛它!包圍圈?打碎他!

咆哮着,嘶吼着,腥風划過槍口,在萬人哀嚎的屠宰場上盤旋,那腥風,那火焰,成為烈風,一股掠過天際,吹送不斷重複戰爭女神的訊息,說她有多麼聰明,令世間萬人臣服。

近距離支援機飛過戰場,渦扇“呼噠噠噠噠噠”地響着,萬千枚火柱在西蒙眼前衝天而起。

……

“呼噠噠噠噠噠噠……”禿鷲獨有的鳴叫聲擾動着西蒙的思緒。當然,他並沒有橫死於某處河灘,旁邊站着一隻洋洋得意,擇人而噬的惡禽。

現在是055年1月日深夜,西蒙在距離地球一萬五千米的同溫層里。的確是有一隻禿鷲,而他在這隻禿鷲的腹中。

—14型“禿鷲”隱形戰術運輸機,包括西蒙·海耶斯在內,整個第71遊騎兵團第二營a連,一百多名裝甲空降兵,都是這頭禿鷲的腹中餐。

血肉禿鷲,機械禿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有一點完全相同。

它們都是獵手。

且永不知滿足。

黯淡的機艙內僅有幾盞指示燈亮着,一閃而逝的猩紅光芒越過了一排排身着“藍天突襲者”動力外骨骼的空降遊騎兵們。儘管可視面罩遮掩了面容,但西蒙那一雙鋼藍而冷硬的眼睛就如同全域戰鬥機外的矢量噴管,幽幽燃燒着,誰敢觸碰哪怕一下,只會被無情的焰火灼成灰燼。

戰爭。

從不停止。

“此次行動必須以最迅速,最堅決的姿態打垮敵軍抵抗,在既定時間奪取計劃地點,為後續部隊提供引導支援!”西蒙回想着出發前上尉的訓話,一邊輕點感應手套,習慣性地再檢查“塔羅斯”戰鬥系統。儘管西蒙已經穿戴外骨骼進行過數不清的訓練與戰鬥,為的就是規避掉那可能的一次風險。

即便闊氣如盟軍,外骨骼裝備也無法列裝全軍,這種根據士兵身體要求量身定做的支撐架不單單是賦予了更多力量這麼簡單。在集成了戰鬥系統,並按照需求改裝後,配備外骨骼的裝甲步兵們成為了一個個微型的武器平台,槍械帶來的後坐力幾乎完全可以忽略,神經元契合系統能將穿戴者體能拔升不止數個等級。同樣的,使用聚能燃料驅動的外骨骼,無論是製造還是維護,再加上出動成本,比起傳統軍隊昂貴了不止一倍。

甩甩頭,驅散了眩暈感,西蒙知道運輸機又闖過了一道電磁攔截,帝國軍在這段築壘地域堪稱布下了天羅地,也許下一秒就會有防空火力突然拉起,隨後所有的突襲部隊全部葬身在冰冷而熾熱的同溫層中。

真正恐怖的不一定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西蒙向來會忽略掉與戰鬥無感的情感,可這次行動實在是過於九死一生,人在臨死前總得有些美好的記憶陪伴着吧?

五年前,當這場席捲了整個世界還沒爆發前,某個賓州子正在老爸開的槍械店裡打工,因為西蒙的老爹許諾,只要在聖誕節前,用雷明頓700步槍射中七百米外的汽水瓶,那麼他就擁有這把槍。

聖誕節前,戰爭開始了,西蒙沒能得到那支從祖父輩傳下來的雷明頓,而是端起了一把5突擊步槍,因為西蒙年滿十八歲,他收到了徵兵令。

回憶不見得總是美好,比如在新兵營里的六個月直接被西蒙忽略了過去,倒不是西蒙厭煩那段累死累活的日子,而是曠日持久的戰爭將太多熟悉的面孔變成了灰白遺像,西蒙根本記不清他給多少個戰友鳴響過禮儀槍。

西蒙仰起頭,看着漆黑的機艙頂板,幾十毫米的鋁板外就是零下幾十度的嚴酷死寂,人一旦被拋出去,不會活過一分鐘。西蒙自嘲地摸了摸鼻子,卻碰到可視面罩的工程材料,隨即觸發了任務提示。

空降突襲一個配備了重型武器的帝國滿編步兵團駐守的埃本·埃馬爾要塞,要塞具有嚴密防空火力,要塞外駐紮了數個帝國後備師,鬼知道運輸機里的人能不能活過下一分鐘。

可視面罩顯示出了時間,11時整,距離空投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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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跳!”

禿鷲腹中空蕩蕩。

百米長的滑索倏忽降下,縱然是處在一萬四千九百米的高空,憑藉校正輔助,西蒙也毫不費力地做出了滑翔姿勢。

身形突然一頓,近在咫尺的同伴們突兀遠去,西蒙旋即意識到出了問題,本該是自動解除的穩定滑索因為溫度極速下降栓牢了扣板,西蒙反手拽住滑索,外骨骼手臂中彈出一柄利刃,往肩後鎖扣旋鈕一挑,便再度下降。

可視面罩上高度計才一萬四千多米,西蒙可不想吊在後頭,吃後知後覺起來的防空火力,命令道:“加壓啟動!”

“未到預定高度,請再次確認。”冷冰冰的機械女聲說道。

夜空冰藍冰藍,像極了西蒙的眼瞳,西蒙沒有任何猶豫,立刻確認。

加壓泵猛然運轉,噴射背包拉出兩條清晰至極的尾焰,瞬間攀升的過載高g即便是訓練適應過多次,但在真實高度上襲來,也逼得眼睛發黑,五臟六腑扭成一團。

喉嚨漫上血腥味,西蒙追上了班組隊列,隊員們紛紛堅定的望着他點點頭,對着埃本·埃馬爾要塞俯衝而去。

數百道夜空焰火墜下,說是盛大慶典的前奏,卻更像是一場隕石雨,帶來的,不僅僅是美麗絢爛。

……

埃馬爾要塞上值守高射機槍的哨兵嘟囔道,伸手朝同伴要煙。

“最後一包了!抽完要等下次配給!”另一名哨兵警告道,但兩人很快愜意地吐了一口煙圈,他們才不管什麼燈火禁令,如果盟軍真的發起進攻,暴露在外的士兵基本上沒有活過第一輪火力打擊的命,既然如此,不如及時行樂

哨兵雙手籠在軍大衣袖子里,寒夜凍得他瑟瑟發抖,“流星?”同伴踩滅了煙頭,納悶地望向天際上數百道鑽破雲層的熾亮尾跡,好奇道。

“那我希望掉在西邊。”哨兵隨意地一指西方,數百公里外的邊境線,盟國的百萬大軍虎視眈眈。

兩人哈哈一笑,忽然笑容凝固在臉上,凄厲的防空警報響起,響徹要塞!

敵襲!敵襲!敵襲!

什麼流星!那是空降兵!

“各炮位,自由開火!”喇叭里傳來了要塞指揮官氣急敗壞的喊聲,哨兵忙撲到17毫米高射機槍旁,還沒來得及調整設定到流星所在,那些流星已然絕望地墜落下來。

正對要塞!

“跳!”這回不是安布羅斯上尉發令,而是西蒙對他的班組在下命令。第一波空降僅有一個營的兵力,每個排,每個班,每個組都有設計好的目標。

“砰!”腳底下驟然傳來了反衝裝置的反推力,在離粉身碎骨的前一秒,反推力帶着西蒙重新向上躍起,一蹦十米高,承受到極限的密封甲片瞬間爆開,數十塊合金甲胄比破片手雷剽悍得多,炸地面前之敵人仰馬翻。再度落下時,手中已然握住了47戰略無殼彈步槍,極快的三發點射,在雙腳踏上堅實的土地前,便兇猛地刈倒機槍巢里的兩個倒霉鬼。

就地一滾,卸下燃料耗盡的噴射背包,西蒙挺身站起,奔到牆角,稍稍身子右傾,槍口上聯動榴彈發射器擊發,炸毀了拐角的機槍塔。在千百次的戰鬥里,抽槍,扣扳機,兩個簡單至極的動作早已銘刻進了西蒙的腦海中。

不需要任何話語,隊里的攻擊手喬什頂着濃煙衝出,橘黃色槍焰掃倒了數個沖往指揮室的衛兵。其餘人隨即跟上,西蒙往防爆門上貼了枚空心裝葯,即貼即生效,能抵禦重型炮彈的防爆門在聚能錐下紙糊一般。一記大腳便踹地稀爛。

破門的剎那,支援手帕特里克迅速扔出了一枚九連環閃光次聲彈,但西蒙也正對着,不過可視面罩無視了足夠暫時致盲致聾的光波音波,並準確地標出了一個個鮮紅的人型圖案。扣住扳機,狠狠掃射一通,待眼前恢復清明時,再無站立之敵。

“福特!”西蒙喊着技術軍士的名字,技術軍士沒有背着眾人特製的一體化背包,而是帶着一副便攜電子對抗設備。

福特卸下背包,隊員們默契地將傳輸天線展開架好,時間飛逝,身處敵巢,多耽擱一秒鐘都是莫大的危險。技術軍士在一分鐘內調試好了電子干擾入侵儀,功率全開,只要截取到入侵信號,順藤摸瓜黑進去,這處要塞火控指揮塔便盡在掌握,而該區域的所有自動防空火力全部歸空降遊騎兵所有!

西蒙順着破碎的防爆門望了一眼深沉夜幕,雷神托爾擲下他的戰錘,化作閃電,劈中人間最堅固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