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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埃塔的抵抗在破城後第二日午後終止。

槍火騎士只是往市議廳打了一發152mm榴彈,已經被各種口徑炮彈洗過的議會廳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塌,瑪麗埃塔中學淪陷,瑪麗埃塔人失去了未來,再行抵抗無非是給他們,他們的後代帶來更多的痛苦。一桿白旗在市議會廳廢墟中冉冉升起,瑪麗埃塔人知道投降也不意味着安全,但,人活着總有一絲希望。

作為征服者,槍火騎士慷慨赦免了瑪麗埃塔議長的反抗“罪孽”,代價是議長必須號召全體瑪麗埃塔人無條件服從十字軍,包括獻上過冬儲備,以及所有被十字軍看上的東西。

瑪麗埃塔沒有芒茲維爾那麼激烈的抵抗,死傷人數固然少得多,但槍火騎士可不會忘記對自個手下的許諾,破城之後大掠三天。那些腦袋栓褲腰帶上搏命的十字軍葷素不忌。命運從不會公平,公平是戰勝者對弱者網開一面的寬容,戰前有這樣那樣的約束,核彈摧毀的,更是舊世界的條條框框。

這是chìluǒ裸的叢林時代。

對於士兵而言,槍火騎士是一個大方的統帥,並不吝嗇獎賞手底下的有功者們,反正瑪麗埃塔中學裡有兩百多個少女,一時半會騎士也玩不過來,於是每個扈從、指揮官、資深士官、鋼鐵親兵都得到了槍火騎士的饋贈。

騎士走到哪兒,親兵就要跟到哪,車內空間極大的m1坦克隱隱約約傳來了痛叫shēnyín聲,想側耳聽清,風嚎雪嘯又撕扯地支離破碎。雪沫染白了西蒙的眉鬢,每逢戰事結束,他都會自己一個人默默地獨處一會兒。黑旗裝甲兵紮營在市議會廳前的空地,數百頂帳篷縈繞起肉湯的香氣。蘸着梅子醬的麵包干里夾着剛從儲備庫里搬來的腌魚條。

西蒙走回他的帳篷,摺疊桌上擺着他的飯食,然而他毫無心思碰一碰,行軍床木偶般坐着一個灰發少女,軍需官大概以為所有人都喜歡格子裙,於是特地讓她在零下幾十度中穿了件齊膝的黑白格子裙,據說是鋼鐵大學的夏季校服。

西蒙瞥了一眼格子裙上臃腫的翻領皮草,圍巾顯露着纖維原色,時值廢土,染料製取並不容易,這種要花費極大人力的次要行業理所當然地最大壓縮化了,能吃飽穿暖就要費儘力氣,誰還有心思注意今天穿什麼色的衣服?只有大城邦才會有染坊。

一百多斤的外骨骼穿戴久了腰酸背痛很正常,西蒙甩了甩胳膊,帳篷里也沒把椅子,他挨着少女坐下,端起魚湯喝了一口,腥味與重鹹味搞得喉頭一緊。

西蒙把食物往少女那邊推了推,剛想說話,聲音卻澀硬的很:“你,吃吧。”

格子裙少女緩緩扭過頭看了西蒙一眼,她的嘴唇凍成了青白色,直到西蒙說了第二遍,她才動着幾近凍僵的手指捧起了湯碗,白皙的脖頸微微顫動着,一口一口地喝完了熱氣騰騰的魚湯。

少女吃的很慢,西蒙看着她吃完,軍靴里外沾滿了泥水,連帶着內里冰冰冷,長久地讓腳部處於此種潮濕環境里很容易得上戰壕足,嚴重點就是截肢。西蒙躬下身,解開了快脫鞋帶,一股窒息的酸臭味瀰漫開來,不知怎的,西蒙倒是自嘲地笑了笑。脫下濕透了的羊毛襪子,隨手擱到火堆架上烤着,軍靴一翻,也架在火上烤。

一塊熱毛巾覆到了西蒙的雙腳上,格子裙少女蹲下身,緩緩替西蒙擦拭着,俄後她開始自行解開皮草系帶,儘管她已經凍的不行了。她不大,但她明白拒絕配合是什麼代價,瑪麗埃塔也非良善之輩,照樣有奴隸市場,能在瑪麗埃塔中學讀書,這個少女定然家境殷實,自然也見識過奴隸不配合的結果。

“不。”西蒙蠕動着嘴唇說道,少女面無表情地脫掉了皮草,露出她的淡色內衣。

“不。”西蒙繼續說道,少女跨坐了上來,她終於說話了:“我會穿着裙子,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不。”西蒙站了起來,剛擦乾淨的腳站在冰冷泥地中,西蒙拿過皮草與披到了少女半裸着的肩頭,除非是鋼鐵城黑牆裡真正按照戰前標準成長起來的大貴族,否則沒有哪個家庭的女兒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她的膚色也只是相對於勞動婦女而言稍稍báinèn了一點,遠遠談不上細滑柔軟。

“我……”西蒙看着突然惶恐起來的少女,木然道:“你穿好衣服,我現在沒興緻,你待在這裡,走出這個帳篷,你就要被其他人帶走。”

西蒙換上了一雙新軍靴,里里外外裹了七八層才踏出帳篷,深夜時分依舊是燈火通明,若是從天空俯瞰,倒是能發現城破後,瑪麗埃塔更亮了。

西蒙看了一眼沉寂下去的m1坦克,黑旗裝甲營就在周圍,西蒙很快尋到了拉米雷斯的帳篷。

“頭兒?”拉米雷斯顯然對西蒙突然到來有些驚訝,他現在身份是僕從兵,可沒有資格獨享一頂帳篷,連帶着擠了其他四個。

西蒙接過拉米雷斯遞來的煙,打火機打了半天也沒能點上,煩的他索性找了個篝火點上,吐出口煙圈,西蒙環視着營地說道:“你負責的還是m60對吧?”

“對,27號坦克,平時刷刷炮膛之類的,林德曼尉官看在你的面子上,把我們仨照顧的不錯。”拉米雷斯回道,僕從兵里的技術兵是十字軍最安逸的兵種之一,又不用上站場,出把子力氣搬搬炮彈就好。

“林德曼是海德拉,海德拉九首里的千面者。”西蒙說道,拉米雷斯猛吸了一口煙。“他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了十字軍,具體做什麼我不清楚,你最好想想辦法控制住27號坦克,我猜這樣的日子不會過太久了。”

“意思是咱們要回去了?”拉米雷斯一口抽幹了煙頭,隨手扔到泥地里,一腳踩滅,挑眉道。

“我希望如此,我一向相信我的直覺。”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