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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恐怖的是,失去操縱的挖機機械臂突然砸了過來,把三樓站在最前面那個人攔腰斬斷了,而大家細看之後,發現那人不是別人,真是村裡的田支書。

強拆鬧出了人命,一下子炸開了鍋,樓下那些開機器的傢伙一聽死了人,連他們的傷員都不管了,紛紛丟下機器,落荒而逃。

而村民們則把田支書的遺體用一口棺材裝了起來,悲哭着抬回了村委會,再把挖機裡面那個被鋼筋穿腦的年輕人五花大綁,押回了村子的客堂,商量如何處理。

整個村子瞬間陷入了一場悲痛的氣氛中,好多村民自髮帶上了孝布,給田支書製作輓聯靈堂什麼的,喜事一轉眼就變成了喪事。

經過這一場大鬧,附近十村八屯的人都趕了過來,大家都是為了緬懷村支書而來,更多的是來商討如何對付強拆之事,畢竟今天這場血案,就是因強拆所引起的。

在村支書的靈堂後面,是一個臨時會議場所,會議場里此刻塞滿了悲雲罩臉的人們,他們每個人的眼眶都是紅色的,充滿着仇恨那種血紅色,像跟那些拆遷者有血海深仇似的。

主持會議的是雷叔,他用顫抖的聲音,對大家說:“鄉親們,今天我們的支書為了保護我們的財產,獻出了他寶貴的生命,但是我們的敵人,大通翔宇房地產公司,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保護村產,絕不後退,來一殺一,來百殺百,為村支書報仇!”

眾人同仇敵愾,因為支書的死亡,徹底激起了他們心中的怒火,他們已經毫無退路了,只有以守為攻,固守着自己的財產,跟強拆者血戰到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自從天帆國際倒閉之後,天帆的死對頭大通翔宇就對天帆旗下所有企業進行了殘忍的清算。

磚廠位於南山市經開區,是一塊不錯的地皮,翔宇公司競拍下這塊地皮後想在上面開發一個小區,但是翔宇公司與磚廠的擁有者古窯屯村民之間沒有達成任何協議。

在這之前,翔宇已經多次請過拆遷公司前來強拆磚廠,最後都被古窯屯村民一一擊退,所以才有了這次的大規模機械隊伍強拆事件發生。

我就納悶了,既然事情鬧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麼還不報警?如果報了警有警方出面處理,至少不會鬧出命案啊!

我正在思考時,忽然被人叫了名字,叫我名字的真是那主持會議的村主任雷叔。

雷叔看了看我,問我:“小吳,你是磚廠的新任總經理,對於今天這個事,你是怎麼看的?”

“報警,你們從案發到現在,沒有一個人報警,這到底為什麼?”

我趁他問我這個機會,也把我心中的疑問給問了出來,我這一問,頓時像捅了個馬蜂窩,把現場的怒火給點燃了。

村民們全部站了起來,對我七嘴八舌地指責了起來,我被他們罵蒙了:

“你這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就在這裡胡說八道了,你懂個屁啊懂?報警,報你大爺的警,報警有個吊用?”

“真是瞎了狗眼讓你這種人當總經理,田支書信任你這種傢伙,真是死不瞑目啊,磚廠遲早有一天會被你玩死的!”

“趕快滾吧,有多遠滾多遠,我們古窯屯不需要你,我們古窯磚廠不需要你,不承包了,你給兩千萬我們都不承包了,古窯屯不需要你這種吃裡扒外的傢伙……”

我正被眾人罵得毫無還嘴之力時,忽然後面有人大吼一聲,兜頭罩臉往我頭上就潑來了一盆東西,那東西從我頭頂澆下,瞬間淋透了我的渾身。

一陣刺鼻的味道立刻籠罩了我的身體,我抹了一把臉,甩開頭上那一坨坨黃黃黑黑的東西,整個人快崩潰了——我特么被人潑糞了!

看見所有人都捂着鼻子,躲我遠遠的,我真是生不如死的感覺,第一天上任就被人潑翔,我這個總經理看來也是干到頭了。

雷叔給我遞過來一條毛巾,對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報警嗎?”

“為什麼?”

我被身上的臭味熏到崩潰的邊緣,我真想衝出人群,找個地方跳下去摔死算了,雷叔說:“因為因為公安局換了局長,而剛上任的局長,名叫莫南山。”

他說完看了我一眼,轉過了身,我拿着那條毛巾,呆在了當場!

原來莫南山當局長了,莫南山是天帆的死對頭,也是村民的苦主,所以村民不報警,也有他們自己的考慮。

看來我這一盆糞是活該挨潑的,這時,外面突然跑進一個村民,着急地對大家說:“那群癟犢子又來了,這次來了很多人,大概上千人吧,而且全副武裝,我們該怎麼辦?”

聽說來了這麼多人,大家臉都綠了,全部驚恐地看向雷叔,要他拿主意,雷叔卻看向了我:“小吳,你是總經理,你來拿主意吧,怎麼對付他們?”

“他們殺回馬槍,咱們就玩空城計吧!”我邊擦臉邊說。

夜幕降臨,村外鐵流滾滾,捲起了一陣陣煙塵,十幾輛大卡車上載着無數打手,清一色的頭盔防刺服盾牌和橡膠棍,這架勢看起來就像鬼子進村一樣,不出半個小時,已經拉來了上千打手,把磚廠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起來。

他們仗着人多勢眾,對磚廠下了最後通牒,限令磚廠里的人在明天終於十二點之前全部撤出,否則明天拆房時發生任何事故,翔宇公司概不負責。

磚廠那頭在使勁鬧騰,古窯屯村裡卻異常平靜,除了村委會有幾個守靈的人,其他人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

好像白天的慘劇把村民們全嚇到了,還是打手們的陣容太強大,村民們已經認慫了?

隨着夜色越來越深,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我靠在村委會靈堂的躺椅上,身旁是燃燒着的錢紙爐。

紙煙寥寥,更填凄涼,想着棺材裡躺着的那具血淋淋的屍體,不禁感嘆人生苦短,或許前一秒你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後一秒你就身首異處了,意外來的時候,是不給你任何的準備時間的。

“大叔,為什麼還不去休息?”

一個聲音在身邊響起,聽到那又軟又糯的聲音,我就知道是秦萌萌的。

見秦萌萌來了,我把躺椅的一半讓了出來,對她說:“你呢,為什麼也來了?”

“我睡不着。”

秦萌萌靠着我坐了下來,也捻起了幾張紙錢,放進了錢灰爐里,爐火立刻亮了起來,把秦萌萌美麗的側顏,映照得越發的漂亮。

我忍不住把她摟在了懷裡,問她:“為什麼睡不着,可是想我想得睡不着?”

“你這壞大叔,都發生這麼多事了,還有心情使壞,打死你。”

秦萌萌用小拳頭錘了錘我胸口,裝作生氣了,我捂着胸口裝出身受重傷的樣子,對她說:“不行了,不行了,我被你打出內傷來了,不親一個是好不了的了。”

摟着她的脖子正要親,卻被她攔住了嘴,一本正經地跟我說:“這裡是靈堂,別瞎鬧,我來找你是聊正事的。”

她拉着我走出了靈堂,走到村委會大門口,這裡地處高地,能夠遠眺到磚廠的位置,秦萌萌站在夜風中,伸手指向磚廠。

問我:“大叔,你真的決定要在磚廠里當總經理嗎?”

“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我攥住了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氣,對她說:“我之前以為這是件與我無關的事,承包磚廠,只為了有個落腳之地而已,但經過今天以後,我的命運跟這些村民已經捆綁在一起了,我必須跟他們同進退,萌萌,你理解我嗎?”

“可是大叔,你知道嗎,現在這磚廠就是一個風暴中心,村民,大通翔宇和天帆,他們都是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我把你被人利用,被人推下萬丈深淵,我真的很怕……”

她在夜色下目光閃閃,看起來越發的溫婉動人楚楚可憐,我忍不住捧着她的臉,吻去了她臉上的淚花,安慰她:“放心吧萌萌,你的大叔有小強光環護體,打不死的。”

她卻開心不起來,若有所思地對我說:“大叔,如果你什麼時候左右了別人的生死,請你記住我的這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

夜色中,我無法理解她這句話的意思,像我這樣的弱雞,能夠左右別人的生死嗎?

天亮了,村口的早點店照常開業,一切如常,今天來村口吃早點的人特別多,大家都默默無語地吃着早點,好像吃完早點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似的。

八點半多一點的時候,八名身穿保安制服的年輕人出現在了早點攤上,他們歪歪斜斜地背着頭盔,昨晚像是值了一晚上班,睡眼惺忪的。

年輕保安們剛落下座,吃早點的村民們全部站了起來,從桌子下面拿出了木棒麻繩等工具,一擁而上把這群毫無防備的保安給捆成了一個個粽子,簇擁着往村委會走去。

村委會裡,一通暴揍,把那群保安打得親娘都不認識他們了,加上那個眼睛被戳的司機,九個人全部捆了跪在田支書的棺材面前,給田支書磕頭請罪。

後面的小會再次召開,這次,所有人都對我刮目相看了,雷主任說:“小吳,你這個計謀不錯,先來個空城計讓對方放鬆警惕,又來了個引蛇出洞,可惜沒引到大蛇,我怕震懾不了他們啊!”看到他臉上又隱隱的擔憂,我打了個響指,對他說:“放心吧雷叔,你儘管去傳話,讓他們十二點之前撤出,如果不撤出,這九個人一個都活不了!”

大家聽我這麼說,全嚇了一跳,有人問:“吳經理,咱們只是為了阻止別人不要拆磚廠,可不是為了殺人啊!”

“不死幾個人,這個磚廠是保不住的。”我嘴角揚起一摸酷笑,冷漠地說。

我說完這話,其他人都不敢接話了,因為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昨天還懦弱無能的我,今天怎麼會變得如此詭計多端,殘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