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楊夫人簡單地沐浴過，換了一身秦苒苒連夜吩咐了綉娘趕製出來的松綠色菊紋衣裙，自己為自己挽了一個交心髻，只簪了一隻素銀簪子。
趙易昂派了四個侍衛，趕了馬車帶着兩人出了門。
上車之前，麥穗遞了上去一個包裹。
“我家夫人說，兩位久居在我們府上也不是個事，這裡面有一些銀兩，足夠兩位買個小莊子或者是開個鋪子了，希望兩位日後保重。”
楊夫人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開口，只接過了包裹遞給姚南。
姚南接過包裹，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多謝。”
麥穗面無表情的退了回去。
秦苒苒正在前廳里接待上門拜訪的程夫人和沈夫人。
三隻貓再次聚首，惹得妞妞完全不想去跟着北辰先生學藥理。
北辰先生無奈之下，祭出自己的殺手鐧。
阿奴的盛世美顏簡直將其他貓兒都比成了渣渣。
妞妞歡快地帶了阿奴離開，只留下三隻不願抬頭的渣渣貓。
“夫人，這幾日妞妞身子可是好多了，先前每到春季里，都得風寒，或者有敏症，今年到現在都還沒有。”沈夫人很是高興的說道。
秦苒苒懶洋洋地坐在炕上，也沒有特意為著見這兩人而梳妝打扮些什麼。
“你放心，妞妞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好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沈夫人。
“不過我看着沈夫人的氣色也比着以前好了許多。”
沈夫人掩嘴直笑：“一直吃着素香閣的葯膳和各種藥丸子，這氣色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程夫人也笑道：“我就感覺這身體越來越輕盈了，先前練輕功總覺得跳不動，現在倒是進步挺大的。”
秦苒苒做驚訝狀：“照你這麼說，先前是因為太重了，現如今身體輕盈了就練成了？”
程夫人馬上做痛哭流涕狀：“夫人這麼說我可是要傷心了！”
屋裡一片歡聲笑語。
劉媽媽在外面聽着屋裡的一片笑聲，端了一盅幾盅補身湯走了進去。
“夫人，該喝湯了。”
炖得雪白的湯水端上來，程夫人聞了聞，有些訝異的看向秦苒苒的小腹。
這味道，分明是自己懷有身孕時喝的安胎湯。
沈夫人也聞出了其中的味道，她與程夫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都笑意盈盈的看向秦苒苒。
“陸夫人，這大喜事怎麼都不說一聲呢？”
秦苒苒舉到半空中的勺子頓了頓：“你們看出來了？”
“這湯啊嗎，我們可都是喝過的人。”程夫人對着秦苒苒舉了舉湯盅。
屋裡的話題頓時轉變到了孕期如何保養之類上去，又是一片其樂融融。
趙易昂站在屋外，猶豫了一下，見麥穗從屋裡走出來，趕緊上前。
“麥穗姑娘，夫人現在心情如何？”
麥穗奇怪地問道：“笑得這麼高興，當然心情好了，怎麼了？”
趙易昂低聲說道：“楊夫人在楊總督墓前自盡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說……”
麥穗心中一驚，細細思索了片刻才說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一會我找個合適的機會跟夫人說。”
趙易昂感激地看了一眼麥穗，對她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麥穗嘆了一口氣，真不想讓夫人知道這些糟心事，可是，不說，卻是不可能的。
說不準以後還會流傳出來自家夫人害死了楊夫人這種想想就噁心的話。
裡面的笑聲一直不斷，麥穗站在門口糾結了好一會，終於決定趁着兩位夫人都在，說不準還能幫着勸一勸的時候進去說。
“夫人。”
她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程夫人抬頭看見麥穗面上神情有些嚴肅，猶豫了一會開口問道：“需要我們迴避嗎？”
麥穗搖搖頭，帶着懇求地深深地看了程夫人一眼。
“夫人，剛剛侍衛傳來消息，楊夫人在楊總督墓前自盡了。”
秦苒苒聞言沉默了下來。
倒是程夫人和沈夫人開口說道：“沒想到，這楊夫人還有點良心。”
“是啊，楊總督待楊夫人那麼好，卻還是被楊夫人帶了那麼大一頂綠帽子，甚至被生生氣死。”
麥穗站在一邊，沒敢出去。
她聽着這兩位夫人這樣說，心中總歸是鬆了一口氣。
挑這個時機，果然是對的。
程夫人這會才明白了麥穗那個眼神的意思。
“夫人，您是不是覺得心中有些難過？”
秦苒苒點頭：“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卻……”
“楊夫人是個做事不經過腦子的人，楊總督原本可以在京為官，若是沒有意外，他還有機會成為天子近臣，可是他卻選擇了外放。”
“就是因為楊夫人總是在說話間得罪旁人，上京城中的女眷都不喜與她打交道。”
“楊總督自斷了前程，來了甘陝，只為了給楊夫人一個寬鬆的，不必對着別人委曲求全的低頭。”
程夫人慢慢說著楊總督的往事，沈夫人也跟着說道：“夫人，其實他們只是求仁得仁罷了。”
“楊總督為了楊夫人付出了這麼多，楊夫人現在的情況，也是一落千丈。”
“在他的墓前自盡，應該是楊夫人對楊大人的贖罪吧。尤其是，她認清了所謂表哥的真面目之後。”
聽着兩人勸慰的話，秦苒苒也突然覺得楊夫人走這一步，應該是合了兩人心意的吧。
畢竟手記楊夫人已經看過了，兒子她也見到了。
該做什麼，她心中也有了自己的計較才是。
“麥穗，讓趙易昂安排一下，將楊夫人和楊總督葬在一起吧。”
麥穗聽着秦苒苒的話語中透露出來釋然，也安心了許多。
“是，夫人。”
麥穗笑着對程夫人和沈夫人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娘，娘，給你花花。”妞妞這時也從外面跑了進來。
她的臉龐因為疾跑而變得紅撲撲的，手中還捏着一朵小小的粉花。
阿奴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後，一臉爾等都是鄉野匹貓的表情。
秦苒苒看着好笑。
當初那隻怯生生的叫都不敢大聲叫的阿奴，居然也能讓師父養成這副天地之間唯喵獨尊的樣子。
師父果然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