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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一直等到天子的輅車離去整整半刻時間之後,才直起了身。

而此時這周圍眾人,看他的眼神又不太一樣。多是置疑,嘲諷與不以為然的,還有人則是不解,痛惜,輕視,種種眼神不一而足。

長孫無忌更是第一時間,就再次找到了他。

“毗盧遮你是瘋了,在天子的面前誇這麼大的海口?十個回合?你當知那幾位王子,是什麼人物?他們都在東都戰了十餘場,可從無敗績!這些人裡面,總有幾個有真才實學的吧?豈容你如此小事。”

“我是真有把握,可不是什麼誇海口。”

李世民搖了搖頭,神色再認真不過:“說了十個回合,就定能辦到。”

對於那三人的實力,他差不多都已了解了。

哪怕是在這個基礎上,再次往上翻個兩三倍,他也一樣是不在意的。

且如不在天子面前說的仔細的,又哪裡對得起天家提供的造化玉碟與上清靈感丹,還有那諸多的好處?

不過他這些話,確實很難讓長孫無忌相信。

而長孫無忌都如此,就更何況他人——

“賢侄你這是何苦來哉!”

新任的直齋大人,就愁眉苦臉的說道:“如果在天子面前,留下大言不慚,不自量力的印象,你這豈非是自毀前程?”

長孫順德也神色凝重的跑了過來:“天子最後讓你們罷戰,分明就已是不看好了,你怎麼還要強撐?順水推舟的應下,豈不最好?”

對幾位,李世民實在已提不起力氣解釋,卻有知這幾位,或是因與他的情誼,或是因與武功李氏的交情才會如此,也不好將之置之不理,

幸在此時木已成舟,已經沒法扭轉,這些人指責了一番,也就只能無可奈何的打出。此時眾人也只能期待,那兩位突厥特勤,真能同意天子的調解,同意罷戰。

只是事與願違,鴻臚寺那邊很快就已傳來了消息。兩位阿史那家的王子,還有契苾族的可汗契苾何力,都無一例外都拒絕了放棄約戰。

宇文士及之後也跑了過來,將這三位的一應言語,半字不漏的轉達給了李世民。

“契苾何力說他不知你李儀同,原來是如此狂妄之人。他並沒有與中原豪傑爭勝之心,可也容不得別人對他契苾何力如此羞辱。今夜一戰,他會讓你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大力魔山。”

“阿史那思摩此人素來冷酷,少言寡語,這次似乎也被你惹惱了。道是今天晚上,他定不會對你這狂徒手下留情,希望你也能有所準備。”

“阿史那什缽苾算是個笑面虎,反應最是平和。只對去通報的內侍說十個回合之內是么?他希望最後的結果,不是反過來。據說這傢伙,還捏碎了他的酒杯,看來也是真的很生氣。”

長孫無忌每聽一句,就哀嘆一聲。

宇文士及倒是一副樂滋滋的模樣,神色很是輕鬆。

李世民看不下去,就又伸手要錢:“仁人老兄,你不覺得這區區五十萬貫,實在太少了?實在對不住我在漱玉館,在天子御前的表演呢。”

據他所知,如今黑市的這個賭盤,規模已經上升到了六千萬貫,

可宇文士及卻以鄙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好友:“你少來!真當我不知?這次的賭盤,你李世民前後至少押了七十萬貫!這次的賭局了結之後,你我到底誰賺得多一點,還不一定。本少如今,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他隨後又款物長孫無忌:“輔機,甭管我們這位李儀同,是否在天子面前誇口了。可只要他能嬴,你的那些私房錢就不會打了水漂,何必如此沮喪?”

長孫無忌聞言,神色果然是放鬆了不少,他不看好李世民能在十個回合之內獲勝,可對於後者定能取勝這件事,卻是信而無疑的。

※※※※

儘管晚上有這約戰,可李世民白天還是得值勤。因今日宮宴之故,整個左右備身府的禁軍,都被發動了起來。

李世民轄下的崇文都也沒法偷閑躲懶,被新任的備身直齋分配巡守一段城牆。

不過上面對他本人,還是蠻照顧的,到了下午時分,就派了司馬連城過來,暫時代他主持崇文都一應事務。

這是讓他得出空閑,休養備戰之意。

李世民敏銳的發現這位,面色似乎很輕鬆,他不由好奇的詢問:“漱玉館與齊王府的事情,天子可是不打算的追究了?”

“怎麼可能?昨夜城外,我們繡衣衛上至湯元化,戚良臣這兩位繡衣別駕,下到一眾繡衣使者,都被罵到狗血淋頭!好在王公對我等還算回護,代我繡衣衛向陛下解釋了幾句,才算熄了陛下的雷霆震怒。”

司馬連城先是嘆息了一聲,隨後精神一振:“不過我聽了你的勸,曾着上面發落的時機,主動說能力不足,要求貶值地方。湯公公說這是好主意,幫我以原職調去了太原。所以今日,算是我在東都任職的最後一天,”

李世民聞言,也代司馬連城欣慰。

他之後勢必要在這東都之內,再掀動幾場風波不可。若是因此連累司馬連城獲罪,那他心裡就真不好受。

換成是別人的話,他雖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可心理負擔卻不至於太重了。

而之後司馬連城,也關心起了他晚上的約戰:“晚上你到底有沒有把握?我知道你的武道天資,遠勝常人,尤其悟性方面,世所罕見。可那幾位王子,也非弱者。”

李世民聞言,卻不禁神色微動,心想居然連司馬連城這個繡衣衛高層,都不知詳情嗎?

他原以為自己在幾天前參悟造化玉碟一事,這朝野的上層,已經有許多人知道了。可看來那位元公公與董純等人的口風,這次卻是緊到讓人出乎意料。

思及此處,李世民不由又微一搖頭:“可是外面,又有了什麼傳言?”

“傳言一直都很多,主要是天子勸你罷手一事,讓更多人不看好。黑市那邊的賠率,又節節攀高。”

司馬連城的語聲有些遲疑:“還有那十個回合之言,也是太誇張了。許多人都以為你是一個夸夸其談之輩,沒多少真本事。”

“原來如此!”

李世民一聲失笑:“司馬郎將真無需為我擔心,晚上宮宴自可見分曉。”

隨後他就與司馬連城,在一個內監引領下,來到了一座小閣樓內。看來這就是宮中為他準備的休息備戰之所。

可等他踏入之後,卻發現小公主楊穎,也在裡面等着。

李世民現在也是麻木了,隨後他果不其然的,就聽楊穎略有些憂心的問道:“李儀同,你真的要在十招之內,打敗那三個傢伙?”

“我是在天子與皇后殿下面前,應承過此事。”

李世民雖覺無奈,可楊穎的身份畢竟不一樣,該答的話還是得答。

“如果小公主是問我信心,那就是jiǔchéng九,剩餘的一分,是歸於意外。”

“可那三個人,可是連獨孤開遠,都沒能撐過五十回合的——”

楊穎才說到這裡,就見李世民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眼神似乎在質問,你楊穎怎能將你的‘老師’,與獨孤開遠那樣的酒囊飯袋相提並論?

她張了張口,最後又實在不知說什麼好。最後只能拍了拍手,於是又大堆的內侍走了進來。

這些人手裡或捧着各種丹瓶,或是各種樣的書冊,足足堆滿了這房裡的所有几案。

“公主這是想要我臨陣磨槍嗎?”

李世民看着眼前,一陣哭笑不得:“可一個把如果突然被磨的太鋒利,用槍的人,反而會不習慣。”

他說完之後,又朝着那些內侍道:“這些書可以留下,那些丹藥與天材地寶流,你們可以帶下去了。”

李世民很敏銳的發現,這些書冊,幾乎都是前人的修行筆記。裡面蘊含著各種不同的真意,交錯混雜。

——簡而言之,這都是好東西!

只是他一個外人,自然是使喚不動這些內侍的。楊穎則是滿面狐疑的看着他:“可外面都在傳言,說是李儀同你這次實在太託大了。如果辦不到,或者乾脆輸了,父皇他會很不滿的——”

“公主不用管外面人怎麼說的。”

李世民嘆了一口氣,有些破格的摸了摸楊穎的頭:“我們定個約定了,如果我沒能做到十合之內製敵,那麼接下來的兩個月,就在教你十天的課程。”

他心裡有些異樣,別的學生,都是恨不得少上一天課的。只有他面前的這位小公主,倒是恨不得他每天都來的上課。

“那就一言為定!”

楊穎果然笑了起來,揮了揮下小拳頭:“那我就期待李儀同今天晚上大展神威!狠狠教訓那三個傢伙一次!這次我可是託了姐夫,也在那什麼黑市裡面,押注了許多私房錢,一共又兩萬多貫呢,我可是攢了好久的。”

她心裡卻生出了一個陰暗的心思,此時反倒希望李世民沒法完成對父皇他的承諾,這樣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與李儀同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