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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老相識

安逸抬頭看向屋外時,破屋外面已經站滿了人,皂帽布衣,手裡拿着漆木棍,一幅家丁的模樣。

為首的一人一件黑色綉金紋勁裝,腰間系著犀角帶,手裡端着一把弩箭。他手裡這把和之前安逸從守衛手裡奪過來的木質弩箭有些不同,在陽光下反射着光澤,想必是通體金屬打造的,看起來十分短小精悍。

“金少爺!救命啊!”

原本倒在門口的守衛,連滾帶爬的跑出去,沖為首的男子喊着,

那守衛口中的金少爺,一步步走進屋裡,看到安逸正同樣端着弩箭指着他,他看了看到床上瑟縮在床角的高影疏,又看了看地上的頭破血流、一幅慘相的劉二,他心裡大致明白了,八成是這劉二不知怎麼欺負了別人家的姑娘,別人家打上門來了。

“這位兄弟怎麼稱呼?來本村有何貴幹?又因何在本村傷人?”

金少爺問道:

“華陽縣,安逸。因為山匪所傷,跌落山崖,想來貴村換匹快馬。”安逸頓了一頓,面無表情的回答道:“我沒殺他,已經是給足貴村顏面了。”

金少爺聽罷,將手裡端着的弩箭放下,驚訝地問道:“安逸?可是華陽縣安府的安逸?”

“閣下是?”安逸並不記得自己認識眼前的這位金姓少爺,

“是我呀!我是金銘尹,金子啊。”

安逸彷彿回憶起了一些印象,便道:“可是那個之前成都縣金德舉的公子?”

“正是!逸哥!”金銘尹心裡的喜悅溢於言表。

當年安致遠老爺子也剛剛開始經商。他跟這個金銘尹的父親金德舉是在商場上認識的,一開始並不是很熟悉,後來有段時間兩人生意上都遭遇挫折,於是一拍即合,做起了販賣私鹽的買賣。

兩人越來越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他們都覺得和對方對脾氣,於是斬雞頭燒黃紙,一個頭磕在地上,成為了把兄弟,也就成了當時小安逸兄妹的義父,這金銘尹就是當時那個跟在安欣屁股後面“姐姐姐姐”叫個不停的小奶娃。

要說安致遠家裡那是不缺銀兩的,所以對於金錢沒有那麼渴望,私鹽雖然暴利,但終歸在大夏朝是違法的,安老爺子本行生意有所好轉後,就不再沾染了。他也勸過金德舉,讓他及時收手適可而止,但是畢竟兩個人家境相差比較大,金德舉哪裡肯聽,直到後來東窗事發,給金德舉判了個斬監侯。

安致遠本是個仗義人,這商場上的真心朋友本來就不多,好不容易有個對脾氣的哥們兒,安致遠不能眼睜睜看他人頭落地啊,就去求還在知府任上的老爹,也就是安逸的爺爺。安逸爺爺是個本分的官,哪裡肯幫?

但是安致遠花招多啊,就去找安逸的太奶奶幫忙,安逸太奶奶就這麼一個寶貝孫子,怎麼肯讓他受半點委屈,於是拗不過母親的安知府只好妥協,撈出了金德舉,但是保險起見,要求他不要再來成都縣,自那時起便斷了聯繫。

“金子!哈哈,你們好嗎?金叔還好嗎?”安逸臉上也是由陰轉晴,本以為是個異鄉之地,沒想到碰到自己的發小兒。

“好,好着呢!走!帶你去見父親。”金銘尹道:

“金子先莫急。”說著翻身來到床上,輕輕地用公主抱抱起高影疏,他發現高影疏的眼睛緊閉,微微皺眉,心說不好!

安逸用臉往高影疏的額頭上一貼,感覺到高影疏的額頭燙的竟像一盆火。

整整一宿沒有休息好,深秋季節被劉二撈上來衣服也沒得換,頭髮也濕漉漉,被山風這一吹,然後上午又被劉二這頓折騰,就是個鐵打的人也受不了,何況高影疏這種從小在王府里嬌生慣養長大的姑娘。

“金子,府上有沒有郎中!”安逸橫抱着高影疏,焦急的問,

“有有有!什麼都有,跟我來。”

說著,金銘尹在前面帶路,直奔金府而去。

那守衛嘴裡的金族長,自然就是指的金德舉,金府也是這小金珠村裡唯一的一座宅院,院子不大,但是紅牆綠瓦,院子里飛檐斗拱、亭台樓榭,整個一江南水鄉的建築風格。遠遠看上去,矗立在這四川自古以來經典的穿斗式屋架群中,猶如鶴立雞群。

金德舉在書房裡正把玩着他新得的翡翠煙斗,這是他花了上千兩銀子才買到手,很是喜愛。

“老爺!少爺回來了,還帶回來一男一女,看上去穿得破破爛爛的,面孔像是外鄉人。”一名安府小廝跑進來稟報,

金老爺子眉毛一皺,這小兔崽子一天天不消停,怎麼還把外人往家裡帶,他把手裡這寶貝往桌上重重一放。

“帶我去看看!”

金銘尹帶安逸來到內房,吩咐丫鬟拿了兩套乾淨的衣服,一套給高影疏換上,一套給了安逸換上,然後幫高影疏把身上擦拭乾凈後,派人去請郎中。

安逸和金銘尹暫時迴避出來,不一會兒郎中就到了,得到裡面丫鬟應聲,進去給高影疏把上了脈。

“逸哥莫急,鄭大夫可是成都府有名的郎中,今天應該來給家父把脈,剛好在府上,放心吧。”金銘尹看着坐立不安的安逸,安慰道:“逸哥還沒跟我介紹,裡面的姑娘是嫂子?”

安逸道:“准嫂子,因為還沒提親。”

“逸哥手段厲害啊,這都抱上了還准嫂子。”金銘尹鬼笑着,“啥時候教教小弟啊?”

安逸忙苦笑着擺擺手。

“尹兒~”

一聲呼喊,應聲望去,金家老爺子正大步流星的朝他們走來,淡青色蜀錦衣袍和那從上到下的珠寶掛飾把這一身珠光寶氣映襯個十足。

“爹!”金銘尹趕忙招呼老爺子過來,“您看誰來了!”

安逸沖金德舉作了個揖,“金伯父向來可好?”

“你不是......你不是那......逸兒...是不是逸兒?”金德舉看到眼前這人,可不就是當年成都縣致遠兄的大公子安逸,

“哎呀,你怎麼來了啊,呵呵呵呵,好!好!好!都長這麼大了啊,致遠兄他好嗎?”金老爺子激動地老淚都要掉下來了,連說了三個好。

“家父身體很好,還時常挂念着你呢。”

“哎呦呵,他準是挂念着我的紫袍玉硯台呢,嘿嘿嘿。”

看得出金德舉嘴上雖不饒人,心裡對安致遠還是十分挂念的,見到安逸也很是激動,多年未曾謀面,再見這故人的感覺,可能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才能體會得到吧。

說著,屋裡的鄭大夫推門而出,

“金老爺、金少爺。”

安逸趕忙拉住郎中問道:“大夫,情況如何?”

鄭大夫沖安逸作了個揖,這老夫子式不緊不慢的勁兒,可把安逸着急壞了,

“您倒是說呀?到底情況如何?”

“公子莫急,老夫給開了幾幅祛風寒的葯已經給姑娘服下了,裡面有些安神調補的方子,只需靜養休息,待今夜發熱退去便可無事,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姑娘腦部好像受到重創,頭部瘀血淤積,導致她處於失憶症的狀態。”

“老先生可有法醫治?”一旁的金銘尹趕忙問道:

“辦法是有,待我備好針灸,今晚就施針,將她腦補的瘀血放出,癥狀即可去除。但是老夫只能祛除病症,但不能保證姑娘完全恢復記憶,”鄭大夫慢條斯理的說道:

一旁的金德舉聽着,沖身邊的小廝低語了幾句,那小廝轉身向賬房處跑去,不一會抱來了一個盒子,遞給金德舉。

金德舉接過盒子,遞向那郎中,

“鄭大夫,這老夫家中突遇急事,不得已多留大夫幾天,這是老夫的小小心意,還望不要嫌棄。”

鄭大夫接過盒子打開一看,盒子里金光閃閃的三塊大金元寶,一塊足足有五十兩重。他趕忙拱手謝過金德舉,並答應一定儘力醫好姑娘再走。

安逸推開房門走進房間,走到床前,看着靜靜躺在床上的高影疏,心中五味雜陳。

金銘尹見狀,衝著旁邊候着的侍女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出來,給安逸和高影疏一個單獨的空間。

安逸用嘴輕輕的觸了一下高影疏的額頭,感覺溫度降下來了很多,沒有剛才那麼滾燙了。他攥着高影疏的纖纖玉手,就這麼靜靜地看着高影疏瓷娃娃一般的臉龐。

他第一次看到高影疏的時候,着實被驚艷到了,驚艷到他的不僅是她傾國傾城的臉蛋兒,更多的是那種與生俱來的王族氣質,高貴、典雅,彷彿永不被世俗所沾染。

如果說第一次相見時的容貌只是在他的腦海里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迹,那麼第二次高影疏在寒風中等他歸來後,那縱情的一躍,就是把這個倔強的姑娘深深的印在安逸的心裡了,

其實安逸和高影疏都明白,事情的成敗不關乎她是站在寨門前,還是坐在寨廳里。如果安逸一去不復返,那麼就算她站在半山腰也無濟於事。她知道自己在這場角逐並不能幫上什麼忙,但是她無法容忍在她的心上人來回奔波的時候自己躲在寨廳里喝着“高貴茶”,哪怕只是在他回山時給的一個溫暖倩影和那充滿輕薄味兒地擁抱。

安逸小心翼翼將高影疏的被角掖在身下,輕輕地退出了房間。

“金子,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安逸走出房間,對金銘尹道:

“逸兒何必如此客氣,都是一家人,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便是。”金德舉看安逸似有所難處,便率先開口道:

“那邊提前多謝了,不瞞伯父說,我們是為刺客所逐跌落山崖,我跟影疏大難不死撿回一條命,但跟我們同行的還以為叫寧兒的姑娘,至今還沒有下落。”

“我當是什麼為難事,我這就派人去沿着山脈尋找便是。”金銘尹道:“不過逸哥剛才說被刺客所逐是何緣故?”

金德舉?插嘴道:“逸兒,我府上已經備好晚宴,這樣,咱們爺仨咱們邊吃邊聊。”

安逸抬頭看看天邊的夕陽,自己剛蘇醒時太陽還掛的老高,沒想到經過這番折騰,已經是傍晚了,便道:“聽伯父安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