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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都指揮使

安逸跟着林牧之來到營門口的時候,看到十幾輛拉着麻布口袋的大車停放在那裡,安欣站在中間,手裡拿着一本冊子,似乎在盤點着數量。

這處營地距離糧倉的位置並不遠,都是在村子的西南角兒,是原來成都右衛百戶所駐紮的地方。安逸他們到這裡時,自然也是駐紮在此。原來營地的設施已經隨着百戶所的遷走基本已經不復存在,但好歹還留下來幾處搭建起來的房屋和圍欄。

“欣兒。”

安逸朝正站在糧車上的妹妹招呼道,

安欣看到哥哥前來,便捏着自己的碎花長裙從車上跳了下來,朝他跑了過來,對哥哥皺了皺眉頭道:“哥,這府庫撥給我們的糧草完全就是按照我們目前的人數撥發,且只夠支應一個月的。”

安逸明白妹妹的意思,那也就是說,但凡他的隊伍再擴充哪怕一個人,這糧食就都不夠吃一個月的了。他問妹妹道:“其他的餉銀呢?撥發了多少?”

安欣朝着最後一輛蓋着黑布的小車努力努嘴:“諾,剛剛點完,一共一百五十兩。”

大夏朝軍士的餉銀會根據地區的不同、所屬類別的不同以及地位的高低有所差異。一般來說衛所兵的餉銀是要比綠營兵高的,但是諸如江南等地的綠營普通的大頭兵一年的餉銀在八到十兩,然而遼東地區的衛所,餉銀可能也才大約五兩的樣子,如果是西北等地的衛所,這個標準可能就更低了。

也有特例情況存在,就是甘肅鎮、大同鎮等九邊重鎮,他們的餉銀就遠遠超過西北其他地區,甚至比肩江南諸省。然而如果是以團練的身份參與九邊重鎮的協防或是支援工作,那麼餉銀會按照當地綠營的標準來發放,不過一年不到三五兩的程度。因此,大夏朝軍中常常出現明明是並肩作戰的同袍,每年的餉銀甚至有可能差上十兩之巨。

糧餉由所在地區行省進行供給,而各行省又必須嚴格按照朝廷的制度來,所以導致很多綠營和團練的援邊帶來的戰果,甚至還不如原來人數較少但是類別單一的邊鎮士兵來的好,很多直系將領甚至總兵也是無可奈何,只得犧牲執行力和士氣來換取不同糧餉標準的士兵之間的平衡,混亂的糧餉制度也由此可見一斑。

林牧之在一旁?插嘴道:“餉銀他們說我們按照四川綠營每年三兩的標準進行發放,這裡一共是三個月的。”

安逸問道:“那府庫那邊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可以把糧餉足額的發放給我們?”

林牧之搖搖頭,答道:“我的人跟我說,府庫的人只說這些是先給我們用的,問他們後續的糧餉時,得到的答覆就是讓且去等着。”

雖沒有在行伍中呆過,安逸也是明白的,這團練雖不太受正規綠營的待見,但是這配給糧餉哪有按月來發的,估計是有人從中作梗。一個月的糧草且不說招募新兵的事兒,就看那松嶺村的糧倉里空空如也的樣子,少不了這糧草到時候還得分一半給村民,總不能眼睜睜看他們都餓死吧?想到這兒,安逸也不免有些頭痛。

安欣激惱道:“哥,我覺得那成都守備就是故意為難我們,明明就是該給我們糧草卻故意剋扣,依我看,咱們應該去找蜀王,狠狠的懲治他一番。”

安逸聽着妹妹的話,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且先不說府庫的糧餉並不是沒有發放,人家也說了因為邊鎮戰事,糧草緊缺,先發放一部分。這理由拿出來想必蜀王也沒什麼好講的,到最後還搞得自己搬弄是非。

再者說,就算是蜀王大手一揮,懲辦污吏,一人蔘他們一本,那讓負責四川官吏監察的按察使的臉往哪擱?本來沒進成都就已經殺了竹取把布政使得罪了,然後絳雲樓就跟都指揮使的兒子結下了梁子,這下再把按察使也一起惹毛了,沒上任幾天把“三司”的得罪個遍,那安逸可能是大夏朝歷史上最牛的團練使了。

想到這兒,安逸朝他們二人道:“這樣吧,糧餉的事兒我來解決,欣兒先把這些糧餉統計好歸置到庫里,林兄你帶着銘尹把兄弟們安頓好,我要去趟成都見幾個人。”

林牧之和安欣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好!”

安逸沖他倆點點頭,牽過一匹快馬,奔成都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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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都指揮使司

內廳

明亮的內廳中央放置着一台大理石楠木鑲邊的方桌,桌子的旁坐着一位老者,兩鬢斑白,一副黝黑的臉孔下,飄拂着一部拂臉的白須。身着紅底緙絲官袍,足蹬黑色粉底皂靴,胸前一幅豹樣補服。在大夏朝,這朝廷三品武官的標準打扮。

“大人,少公子在門外求見。”

一個下人打扮的人站在內廳的門口,朝着桌旁的老者躬身稟報道。

老者抬起頭看着門外的人,抬了抬手,示意讓少公子進來。

少公子聞聲便從門邊竄了出來,邁步進了這內廳。這少公子就是那日在絳雲樓借酒鬧事的曾子仁。那老者自然就是他的父親,四川都指揮使司的指揮使曾漢儒。

曾漢儒瞥了一眼快步走進來的兒子,走着眉頭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要穩重一點,你看看你一天天不知道做些正事,就知道東跑西竄。”

曾子仁忙給嚴厲的老爺子配個笑臉,輕輕的坐在方桌的對面。這老頭兒近些年也不知道怎麼了,對自己很是不滿,一些個小事,他都要責罵自己很久。要知道前些年,他可是連句重話都不捨得對自己說。

曾漢儒抬起頭,對着曾子仁正色道:“子仁,前幾天晚上你是不是在那絳雲樓醉酒鬧事了?”

“爹,看您說的,只是去絳雲樓喝酒時和賓客發生些口角而已。”曾子仁接過婢女手裡的紫砂茶壺,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把老爺子面前的茶杯斟滿。

曾漢儒看着他,冷哼了一聲,說道:“你自己要長點記性,跟你說過絳雲樓那是非之地,少去為妙,尤其是那個柳掌柜,少招惹!”

那曾子仁胸中還被柳思意憋這一口惡氣呢,聽父親這麼一說,他忙問道:“爹,您總說這絳雲樓怎麼怎麼樣,那個姓柳的怎麼怎麼樣,她到底有什麼後台?讓您堂堂一個都指揮使怕成這樣?”

曾漢儒聽完他這話,原本已經抵到嘴邊的茶杯,被他“哐~”重重的放在桌上,

“怕?我曾漢儒一輩子行的正,坐得端。這三品的烏紗帽是我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我何懼之有?我是怕你,天天遊手好閒,搬弄是非,一個不小心落下個把柄在她們手裡,到時候不僅你的日子不好過,連我的名聲也要被你牽連。”

他說話間的語氣帶着些怒意,嘴巴上面兩片蒼白的八字鬍,被粗重的鼻息吹的不斷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