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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碟中諜

安逸的一把大火,不僅讓遼人的騎兵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的補給,而且,讓爭分奪秒的耶律休可也不得不下令,全軍修整一夜,

這就給予了大夏軍足夠的撤退的時間,按照安逸的原定計劃,只要龍安、成都兩府綠營快速撤過一線天,再把峽谷一封,再加上已經堅壁清野的龍安府,他耶律休可手下的騎兵就是再能征善戰,也只有望洋興嘆的份兒。

不過

久經沙場的耶律休可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無功而返的結局斷然不是他所能接受的,於是,他找來了在龍安府找到的那個徐孝淵,

“耶律殿下,是您找老夫?”

徐孝淵也是在多日以來的接觸中,發覺軍中的人都稱呼耶律休可為殿下,再加上他獨特的姓氏,想必是和皇族有關,所以徐孝淵也是知趣的改了口。

中軍大帳里的耶律休可示意徐孝淵坐在下首,問他道“我叫先生來,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個清楚,徐老先生是不是真心拿我們遼人當朋友?”

徐孝淵不知道這耶律休可大費周章的把他叫來,問這麼一句是什麼意思,他往兩側手握長斧的侍衛處瞥了瞥,意有所指的說道“殿下,不會是打算過河拆橋吧?”

“徐老先生誤會了。”

耶律休可又朝着他笑了笑,伸手示意身旁凶神惡煞的侍衛撤出營帳“我想讓徐老先生幫我做一回使者,不知道意下如何?”

“殿下可是打算派我去和曾子仁談判?”

耶律休可點點頭,“沒錯,你們都是漢人,你幫我轉達給曾子仁,就說三天之後,我將率大軍親自奔襲一線天,希望他可以到時候準時在那兒設伏。”

“殿下的意思是”

徐孝淵有些不解,哪還有請別人設伏的道理?

“不瞞老先生說,根據我哨騎的探查,從青川河去往成都,有兩條路可以走,其中一條大路本來很是寬敞,可以供大軍行進,但是不知被何人巨石擂木阻塞,已經無法通行。

另外一條就是一線天峽谷,此峽谷中間狹長,易守難攻,如果夏軍再以巨石相堵,那可就永遠也到不了成都了。

所以,想請老先生替我走着一趟,只要能說服曾子仁下定決心設伏而非直接堵路,我就有辦法過去。”

如果按照耶律休可說的,徐孝淵作為遼人的使者去找曾子仁,一旦露臉,不管成與不成,他都將永遠回不了大夏了,

耶律休可也看出了徐孝淵的心中所想,補充道“徐老先生,如果此事成了,那麼我可以向你保證,帶你一起回到遼國,以老先生的才華,做的我們遼國一州的節度還是不算屈才吧?”

他開出的這個條件,對於徐孝淵來說,已經是相當有誘惑力了,

按照遼朝的地方制度,州府的節度使,就相當於大夏朝行省的布政使,那可是地方大員,饒是這徐孝淵為官一輩子,也不過連個知府的邊都沒摸到,更遑論布政使了。

徐孝淵心裡清楚,雖然看似耶律休可在和他談條件,實際上自己已經沒有什麼退路了,如果他在出使的過程中趁機逃跑或者反水,那麼耶律休可完全可以把之前他投誠參與青川河戰役的事情透露給大夏朝,那必定是個死,

倘若他拒絕耶律休可的條件,不出使,那麼剛才故意擺給他看的刀斧手,就會被耶律休可再召回來,再次用在他身上,

反水、拒絕都是個死,實際上只有按照耶律休可說的,能博條活路。

“既然殿下如此的看中我,那我要是拒絕,且不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么?老夫聽命便是。”

徐孝淵朝着耶律休可躬身拱手道,

耶律休可見狀大喜,忙起身繞過帥案,像漢人之間的禮儀一樣,輕輕的托起徐孝淵的微沉的雙臂,“只要老先生幫我把這件事辦成,日後,你就是我遼朝皇族的朋友!我會給你在大夏一輩子都見不到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多謝殿下器重!那老夫便即日起行前往。”

第一日

一線天峽谷

安逸到達一線天峽谷的時候,林牧之帶着近衛營已經提前抵達,

按照他的吩咐,孟崎已經帶着先鋒營的人馬,在一線天兩側的斷崖上準備好了滾石擂木,等裴振風的先鋒營和曾子仁的人馬通過,就可以封堵一線天,

安逸還是很謹慎的讓林牧之帶着近衛營在南面谷口設防,一旦有突發情況,也能在一線天中來個兩頭堵。

裴振風帶着先鋒營,由於是最後撤出青川河,所以到達一線天的時間也是最晚的,

安逸站在峽谷上看到裴振風的身影雖然已經幾近黃昏,但是他還是很欣喜的,畢竟自己的人馬都大多建制完整的撤出來戰場,

但是

裴振風還是給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曾子仁在狐嶺集結部隊,止步不前。

“什麼?他又要幹什麼?”

每次計劃,曾子仁都得出點狀況,

但是他又不能不顧曾子仁直接封堵一線天,那樣的話就相當於給他和龍安府的綠營判了個死刑,本就是狐嶺空曠平原,曾子仁拿個頭跟耶律休可碰?

如果因為這個曾子仁全軍覆沒,那安逸一樣脫不了干係,戰場抗命、臨陣脫逃、拋棄同袍,哪一樣都夠要他腦袋的了,

所以,他必須帶着曾子仁和龍安府的人馬,一起過一線天。

“走!峽谷里交給孟崎,振風跟我去趟狐嶺要塞,告訴林牧之,在我回來之前,連個鳥都不能讓它飛過去!”

安逸交代完這邊的事宜,便跟着裴振風,帶上一百多騎兵,飛奔狐嶺而去。

狐嶺要塞

曾子仁止步不前,當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在耶律休可授意之下的徐孝淵,已經見過了他,

徐孝淵告訴曾子仁,自己因為逼不得已被遼軍抓去,他是趁着遼人不備才跑了出來,並且透露給了曾子仁遼軍三天之後強突一線天的消息,希望將功贖罪,在戰事結束之後,朝廷不要對他進行追究。

這就讓曾子仁心裡難免有些癢了起來,這可不同於五穀教,全殲耶律休可的部隊得是一份什麼功勞?西北正在和遼人作戰,他這裡開了個首勝,別說是官復原職了,搞不好老皇帝一開心,都督僉事說不定都有的做!

因此,在從裴振風那裡得知安逸要封堵一線天來拒遼人、催他速速過谷的時候,一口就被他回絕了,並且盛情款待了徐孝淵,滿口保證只要此事能成,不僅不會追究他投降的事兒,還會由自己出面,向竹宗臣保舉他做龍安知府。

安逸聽完曾子仁所說的這些,對這個徐孝淵說的根本就是一個字兒都不信,他壓着心底的火兒,耐着性子跟曾子仁說道“首先這個徐孝淵,一個年近古稀的老頭,連騎個馬恐怕都騎不穩,怎麼從遼軍府里逃出來的?再說了,這耶律休可也不是個傻子,把自己的戰略說給一個漢人也還罷了,結果這個人還跑了之後,他還按照原計劃進攻一線天,可能嗎?”

其實他還想在後面加一句“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但是畢竟是來談事情的,怕引發矛盾,最後還是憋回了肚子里。

不過事實證明,安逸跟曾子仁之間的矛盾根本就不用引發,彷彿與生俱來。

曾子仁“咣”的一拍桌子,大怒道“安逸!我需要你來教育我嗎?你手下的人馬不聽調遣的事兒我還沒跟你計較,你現在又來管我的人,你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遠了!”

安逸自然也不是個泥脾氣,針鋒相對的說道“青川河一役,局勢未明你擅自出動部隊加入戰場,最後結局怎麼樣?還不是全軍覆沒?都到現在了,明顯遼人就是奔着成都去的,他們遠道而來,從我們兩個大營里都沒有得到補給,現在恐怕都要火燒眉毛了,你為什麼非要這個時候跟他們硬碰硬?”

“你還有臉說!你置我的軍令於不顧,拒不支援,才導致騎兵營的全軍覆沒,我告訴你,等這場仗打完了,我一定要去按察使司參你個戰場抗命!”

安逸看着暴跳如雷的曾子仁,冷笑一聲,“我支援你?支援你什麼?跟你一起全軍覆沒?要不是我給你消息,你現在能不能過這青川河還是兩說呢!”

曾子仁氣的一拂袖把帥案上的書卷、茶盞、方硯全都掃到了地上,顫抖的手指着安逸道“對!就是他媽的因為你,老子現在官降一級!你對我痛下殺手的事兒,老子早晚要找回來!”

安逸更是不屑道“那他媽的怪你自己!你自己不一天天的沒事找事兒?能把自己混成個都指揮同知?還要到按察使司參我,好啊!來啊!再來一次三司會審,老子把你擼成守備副將!”

周圍龍安府的幾個把總、守備將官,還有安逸身後的裴振風,都完全看呆了,這兩個人一個是大軍指揮主將,一個是指揮副將,兩個人就這樣在中軍大帳了你一言我一句、針尖對麥芒的爆起了粗口,

曾子仁最後實在是忍無可忍,“鏘”的一聲把腰間的佩劍拔了出來,

“把安逸給我抓起來!”

“鏘!”

安逸也是拔出了腰間的短劍,劍尖兒直直的指着曾子仁,朝着周圍一聲大喝

“我看你們誰敢!”

周圍一個個的侍衛跟在場的把總們一樣,面面相覷,且不說實際職位指揮同知和守備將官同樣是四品,再者南山案也使得安逸的凶名遠撥,再加上他身後的裴振風把手裡的點鋼槍這麼一橫,完全沒有人敢靠上前去。

“那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安逸見到曾子仁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的話,便也不打算待在此地,把手裡的短劍一收,帶着裴振風拂袖而去。

“大人,你看咱們要不要派人去成都再把中軍營調回來固守一線天?”

裴振風跟在安逸的馬後問道,

安逸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把注都押在一線天,風險太大,你派哨騎把情況火速告知江如月,讓他去找影疏,再通過影疏把竹宗臣調動起來,讓成都方面全面備戰吧!”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