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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暗流涌動

是夜

韓林

或許是接連三天下來的和談已經是讓人感覺到身心俱疲,今夜的韓林格外的安靜,無論是北岸的遼營,還是南岸的夏營,都靜謐的像是沒有一絲聲音一樣,只有中間那條潺潺的溪水蜿蜒而過。

雖說身體已經是躺在了床榻上,但是心裡裝着這許多事情的安逸卻一點睏倦的意思都沒有,和談的成功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輕鬆,甚至安逸總感覺到這空氣中都透着一股子詭異的味道。

先說蘭州城裡面的事兒,可能江如月也是覺得此事事關重大,安逸寄給他的信第二天就讓他差人飛馬加急寄回了,

果然沒出安逸的意料,這個江秀才看問題的方式就是總和人與眾不同,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封聖旨上的時候,江如月卻覺得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是漏洞百出。

江如月告訴安逸,首先先不談德王是不是真的已經急不可耐,準備弒君上位,就說這皇貴妃孫氏,執掌半個六宮,僅次於皇后的尊貴所在,就算她想要替自己的兒子有所謀劃,不找李進不找徐亮,偏偏卻要找個王三?

安逸一個宮外的人都是知道王三是徐亮的徒弟,兩個人除此之外還可能有其他別的關係,哪有辦事情找徒弟不找師父的?若真是如此徐亮知道的了心裡怎麼想?他能看着王三一步步的把事兒辦妥了踩到他頭上來?

其次就是德王這邊,江如月的看法和安逸上次跟高慈懿談論此事的結論是一樣的,德王現在需要時間,而崇正是德王最好的保護傘,德王一黨包括老都督、皇貴妃在內他們應該是心知肚明的,有什麼理由能讓這位皇貴妃和自己的愛子一起處心積慮的除掉一直再為自己鋪平道路的保護傘?

如果說有,那麼唯一的理由就是皇貴妃已經知道了雍王什麼消息,或者說她已經可以肯定,再等下去,不管是崇正還是德王,都不再是雍王的對手了,所以必須當機立斷,趁着朝中局勢還趨於穩定的時候,把這個繼承的正統性攥在手裡,到時候雍王就是真的發難了,那就是造反,德王就以天下正統對謀逆之臣,

不然等到雍王什麼都準備好的時候,恐怕崇正為了天下的安定,也會不得不改變主意了。

最後就是這個大太監徐亮了,一個太監,還長期處於被李進壓制的地位,對皇上能有多忠心?若說他是個從跟皇上一起長到大的老監,等到皇上死了就一起殉葬入土那都還情有可原,可徐亮不過也就而立之年出頭的樣子,後面還有大半輩子要過,為了一個垂暮的老皇帝得罪明面上最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天子的德王?

這明顯不該是一個能在如此年紀坐到司禮監秉筆太監位置的人的頭腦所想,所以江如月覺得,這徐亮也不過是在為別人辦事,

他和王三兩個人都是各為其主,只不過是徐亮技高一籌,拿着王三做了個嫁衣裳罷了。

安逸看完江如月說的,還是感到十分的心驚,上次跟高慈懿談及雍王的時候,確實知道雍王藉助外戚的勢力,是眾多皇子中最為實力雄厚的一個,但是他沒有想到雍王竟然已經到了有可能威脅到崇正的地步了,不過這種事兒連皇貴妃都得到了消息,崇正卻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還有其他的什麼原因讓崇正無法去管?

如果照江如月的說法,徐亮極有可能就是在為雍王辦事了,而且是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了德王一黨致命的一擊,

只是恐怕徐亮,甚至雍王都沒有想到,崇正竟然如此的袒護德王,一張輕飄飄的聖旨頗有種大事化的感覺。

但是對於安逸來說,這件事未必不是個好事,如果真的讓德王就此倒台了,就雍王表現出來的這種手眼通天的能力,他自己和高慈懿現在的處境,那還真是凶多吉少了。

不過總的說來,從雍王的角度來看,並沒有達成藉助崇正的手徹底扳倒德王的目的,那麼如此說來他是不是很快就會有下一步的行動了?

想來也是可笑,看起來現在是崇正最像保護的人在處心積慮的殺他,而另外一個他打算剪除的人在保護他,

可是安逸倒覺得,這雍王倒也不是不想讓崇正死,只是他覺得崇正患疫病然後留下遺囑的這種死法,並不太符合他的利益。

唉,帝王家啊

然而讓安逸沒有理清楚的還不止這一件,還有韓林的遼人那邊,

就從昨天開始,蕭燕兒幾乎每日都在營中設宴,以成功達成和談協議為由,宴請包括安逸在內的所有大夏使臣,

一向對安逸都是冰山美人形象的燕兒姑娘,也是破天荒的天天笑臉相待,就感覺好像真的已經為夏遼之間贏得了永遠的和平一樣。

而且最讓安逸疑惑的一點是,自從那日說是因為處理軍中急務而消失身影的大元帥韓光德,直到今日都沒有再在韓林出現過,

所有的一切和談包括宴請,都是燕兒姑娘一個人在操辦,

遼人這心都這麼大嗎?和談這種事全權交由一個女官負責,到最後簽訂合約的時候主要使臣都不露面的?

這一切不同尋常,都像是暗夜的魔咒一樣縈繞在安逸的腦海周圍,讓他久久的都不能入眠。

“哥,歇下了嗎?”

安逸聽聲音就知道是高慈懿,他忙從床榻上做起來,將床頭的那套錦袍披在身上,

“是阿懿嗎?進來吧。”

高慈懿應聲推開營帳的門帘,一身甲胄的從外面走了進來,風塵僕僕的,看樣子是剛剛回營就過來了,

他從旁邊的柳木圓桌子下面拉了個方凳出來,擺在安逸的床前,然後一屁股坐了上去,緩了兩口氣才開口道:“事兒都辦妥了,胡玉娟和胡玉華兩兄妹,加上從姜將軍那兒借來的三百哨騎全都撒出去了,韓林周圍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們的眼睛的。”

“好!”

安逸點點頭,然後問他道:“蘭州那邊的情況如何?”

“我沒有進城,是夫人把胡玉華兄妹帶出來的,聽夫人說府里和城裡的情況還算是安穩,現在是柳彪在掌管大軍。而且,我還給你帶回來了個好消息。”

這節骨眼兒上能有好消息那真是難能可貴了,忙開口問高慈懿:“有什麼好消息?”

高慈懿咧嘴笑了笑,然後從懷裡掏出來一盞信封,遞給了安逸,一邊說道:“是夫人給我的,說是昨日從成都寄過來的,我堂姐的信。”

安逸一邊拆信還一邊疑聲道:“你堂姐?你堂姐是誰?”

當他拆開信封看到那鐫秀又熟悉的字時,才意識到,這高慈懿的堂姐可不就是高影疏嘛,人家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親戚,比起來自己到還算是遠的了。

高影疏信中說是成都已經按照蘭州太醫院先前調配出來治療隱性疫病的方子,配出了能夠治癒一般疫病的藥方,已經開始在隔離區裡面試用了,效果很好。所以蜀王已經將方子寄到太醫院了,現在趙院使也在積極的驗證這方子的實效性。

“哎,總算是有個讓人安心的消息了。”

安逸輕輕嘆了口氣,轉而對高慈懿道:“那方子你明兒找人抄一份,然後給遼營那邊拿過去吧,倒也算是咱們講信用了。”

高慈懿挺安逸這樣說,有些心有不甘的樣子,“哥,這方子咱們大夏費了多少心血才弄出來的,怎麼能就這麼給了他們?”

安逸卻笑了笑,應他道:“就現在這疫病的規模,你總不可能靠朝廷一己之力來給那麼多病患製作湯藥吧?你就是把趙院使他們給累死,也忙不過來,肯定是要跟這些個藥鋪葯庄一起,他們可都是些個商人,方子只要一過手,遼人那邊怎麼可能不知道?與其這樣,到還不如直接給了那邊,一來還是咱們誠信,二來還能少付點兒糧餉。”

高慈懿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兒,雖說自己心裡有些不太舒服,但也還是照着安逸說的,起身打算去把方子找人抄一份過來,

“千萬記得,遼人那邊兒盯緊了,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馬上來報!”

高慈懿點點頭,“放心吧,我明白。”

蘭州

北巷

仍舊是那個簡陋的屋子、熟悉的地道、昏暗的密室、搖曳的燭火,沒變的依舊是那個一身粗麻布衣低調打扮的孫公公,不過對面坐着的卻從何六變成了徐亮。

“王爺讓我代他問徐公公您安。”

跟上次何六比起來,孫公公對待徐亮的態度,似乎謙卑了不少,剛剛落座下來,就朝着徐亮深深的拱了拱手,

徐亮也是滿面笑意很是客氣的還了個禮,“孫公公太客氣了,該是臣向雍王爺問安才是。”

孫公公白凈似女人一般的臉上微微地笑了笑,然後從還禮掏出來一個紅色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朝着徐亮緩緩地推了過去,

“這是公公需要的東西,王爺已經給您備齊了,只是不知道公公打算何時辦事?”

徐亮沒有答話,接過桌子上的那紅色盒子托在手裡,打開來眯縫着眼瞧了瞧,然後滿意的點點頭,反問那孫公公道:“怎麼?聽公公的意思,雍王爺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孫公公很是客氣的朝他一躬身,“王爺原話,只等徐公公這邊的聖旨一到,這司禮監的掌印之位,就非公公莫屬。”

徐亮卻看起來很是推脫的擺擺手,歉然笑道:“孫公公這是跟雜家開什麼玩笑,雍王爺登臨九五之時,你才是咱們大夏朝的內相,雍王爺只要能把雜家所要的盡皆應允了,雜家就感激涕零了。”

“一定一定,公公放一百個心。”

“好。”

徐亮將那紅色的盒子緩緩地收到了懷中,地站起身來,朝着孫公公略略一欠身,

“孫公公且轉告雍王爺,事成之時,王京相見。”

“公公慢走。”

直到徐亮消失在了密室之外,孫公公那十分恭敬的身姿才微微的直了起來,臉上的笑意也變得愈發的陰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