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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正南之才

所謂禍不單行,就是指的雍王在得知了吳王被阻燕子磯不得寸進之後,又收到了東進的遼軍已經迫在眉睫的消息,

蕭燕兒的兵鋒之盛、來勢之洶,大大出乎了雍王的意料。

崇正四十一年三月十九,奇襲直隸衛所防線,破之,

三月二十凌晨,直取直隸衛所大營,直隸衛全軍覆沒,衛指揮使李何被殺,

同日下午,廣武衛衛指揮使孫隆章奉命馳援,阻滯遼軍攻勢,但是其所部在永定河上游遭遇遼人伏擊,折損大半之後倉皇而走,

同日晚間,一路狂奔不止的孫隆章在距離廣武衛衛所不足二十里處被遼軍前鋒追上,於平原之上展開廝殺,廣武衛援軍眾不敵寡遭到擊潰,遼軍大破廣武衛大營,衛指揮使孫隆章被斬,

二十一日上午,遠在一百三十里之外的北軍哨所被神兵天降的遼兵從東面完成合圍,七千餘兵馬全軍覆沒,

同日,稍作停歇的遼軍又接連突破北軍在王京以西設布置的兩道重兵防線,於二十一日戌時抵達王京城下,開始對王京周圍的夏軍所部予以閃電般的清掃,

二十二日清晨,遼軍徹底完成了對大夏都城王京的合圍。

三天時間,遼軍接連突破大夏五道防線,擊潰兩座衛所,同時還捎帶着兩個衛指揮使的人頭,

遼軍戰力之強悍,讓雍王之前特意布置的所有兵馬全部都形同虛設,此時的高慈祥除了大罵守將無能之外,也只能把所有兵馬全部都收攏到王京城內,依託高池深強來進行困守,

面對兵臨城下的蕭燕兒,讓他心裡有種隔行如隔山的蒼白無力感,這個美麗而充滿野心的女人,居然讓他手裡的幾十萬人馬沒法給他帶來哪怕一絲絲的心安。

“殿下,直隸、廣武兩衛兵馬加起來足足七萬之眾,就在三日之內被遼人打的潰不成軍,現在遼軍兵鋒正盛,我們勢必不可與其交鋒吶!當日和談為上上之策。”

“殿下,裴大人之言,實屬誤國誤君,自古以來,哪有新主還未登基就先割地求和的道理?這該讓天下的臣民如何看?我堂堂天朝上邦顏面何存?”

雍王坐在皇案之上,面色很是難看地瞅着殿上戰和兩派爭執不休的朝臣,一時間也是拿不定主意,

打?讓誰來做統帥呢?

若是吳王現在就在王京之中,以他的將才來統領全局,他高慈祥一定會毅然決然的站到鷹派的大臣中去,對着天下臣民高呼一聲: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但是現在呢?

不得不說,蕭燕兒這三天之內用迅雷不及掩耳的軍事行動,讓他心裡一點點與之相抗的底氣都沒有,

而且他心裡也清楚的很,他之所以能夠穩坐這龍椅之上,還不就是因為手裡的三十萬兵馬,如果就在王京這兒跟遼人死磕,撐到最後就算是把遼人擊退了,那山西那邊怎麼辦?要知道自己那個皇兄,可也是個行伍出身的將領啊!

“算了,本王乏了,都退下吧,傳令下去,王京九門戒嚴,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進出,晚些時候竹尚書和周尚書來上書房找我吧。”

雍王疲憊的把眼睛一閉,朝着殿下的群臣推了推手,他覺得就算讓這幫人吵到天黑估計也吵不出接過來。

“是,殿下。”

剛才還吵得面紅耳赤、水火不容、一副今天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的群臣,在雍王這話說完之後,彷彿突然就變得相互恭順默契了起來,朝着雍王齊齊作了個揖禮,然後魚貫退出了大殿。

聽着大殿之中漸漸消失的腳步聲,高慈祥也是打算站起身來轉身回到上書房中去,

可是他一睜眼,發現大殿之中雖然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空曠,但是卻有一人仍舊拱手直立在殿下,

高慈祥認得出,此人便是兵部主事賀之然。

“賀大人可還有什麼事嗎?為何不隨群臣退去?”

雍王說著話,就已經站起了身來,準備打發賀之然兩句邊走,因為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幫子慣會小題大做的言官。

“臣有一策,可助殿下退敵。”

“哦?”

雍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並沒有要坐下來聽的意思,“那麼,剛才在朝堂之上,你為什麼不說,反而要丟下來單獨跟我講,是想要邀功么?”

“讀書之人本就是學會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何來‘邀’字之有?況且,就算是臣下剛剛在朝堂上說,恐怕殿下也不一定能夠聽得進去,說不定現在臣下已經被殿下劃為或戰或和的庸人之列了。”

這話聽得高慈祥饒有興緻的挑了挑眉,問他道:“遼軍兵臨城下,當下兩策要麼戰要麼和,我聽賀大人這話,莫非還有第三條路可走?”

賀之然顯得很是迂耿的朝着雍王躬了躬身道:“臣下就有第三條路可以走,但是,需要殿下坐回到龍椅上耐心聽臣下說。”

雍王沒答話,淡淡的瞟了賀之然兩眼後,居然還真聽話的又轉身坐回到了龍椅上,朝着殿下之人一抬手,“說吧,願聞賀大人高見。”

對於雍王的“覺悟”,賀之然很是書生氣的笑了笑,然後才點頭開口道:“臣下這一策,既不是戰也不是和,而是以戰求和!”

“老大人吶,千方百計讓本王坐在這兒聽你說,你不會就跟我說的是這句話吧?要是真的能跟遼人一戰,我還用到大殿上來問你們嗎?”雍王剛才滿懷希望的心情,被這看起來是只“繡花枕頭”賀之然澆了一盆冷水,顯得很是不悅。

不過賀之然卻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非也非也,殿下誤會臣下的意思了。我所說的戰,絕不是把大軍開出王京去跟遼人拉開架勢動刀兵,而是打一場困守之戰。以臣下看來,雖然現在遼軍已經完成了對王京城的合圍,但是王京城高池深、兵力糧草尚且充足,絕不是他們一朝一夕就能有所突破的。

反觀遼人呢?從西北遠道而來,深入異國他鄉,疲敝之兵也!三日之內連破我們五道防線,一方面說明了遼軍戰力強悍,但是另一方面也證實了他們現在也是強弩之末,在爭分奪秒。

所以,這場王京合圍戰,又未嘗不是高牆裡的我們,在合圍高牆外的他們?”

雍王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眉頭微微皺了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拖下去?這個我也未嘗不知道現在堅守是最好也是唯一我們能做的,但是要知道遼人可是帶着精銳過來的,軍中又不乏久經戰陣的將領。而我們這邊呢,真正上過戰場的將軍,我一個手就能數過來。況且我們總不能每時每刻都緊繃著神經,這種情況下相互對峙,恐怕稍有疏忽,就會萬劫不復啊。”

“沒錯!”

雍王的話好像正中賀之然下懷一樣,讓他重重的把頭一點,“沒錯!所以我才說,咱們要以戰求和,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打,咱們一定要打,打的遼人疼了、煩了、亂了、熬不住了,他們自然會來找殿下議和,而那個時候,才能是一場可以互相提條件的公平和談。”

“那........以賀大人的想法,我們應該如何打?”

“夜襲!奇襲!遼軍滿打滿算不過七八萬人,咱們手裡拋開已經折損的直隸、廣武兩衛,都還剩下二十多萬人馬,連續不斷的日夜騷擾都能輪他們三個輪迴還綽綽有餘。每次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絕不能讓遼人有一刻的安寧!”

雍王聽完之後,點了點頭,又難免有些擔憂的開口問道:“如果把兵力分出去一部分來作為佯攻夜襲,那麼在白日里遼人如果大舉攻城,我們的守城兵力會不會稍顯不足?”

賀之然朝着高慈祥笑了笑,應道:“殿下誤會了,佯攻的是白天,晚上的夜襲才是咱們的主力。只要晚上的攻勢夠力度、夠深度,恐怕第二天遼人連推雲梯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在賀之然這一連串讓他耳目一新的謀劃之下,高慈祥也終於把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蒼白面孔抹出了些許喜色,雖然突兀、雖然難看,但是這笑容卻渾然不在意的越來越濃,

“賀大人,父皇在時,本王之前好像從沒怎麼在朝堂上見過你吧?”

雍王看着賀之然,他幾乎沒能在腦海中搜索出關於他的任何事迹,好像一直都是那麼一個默默無聞的人,

“殿下明鑒,臣下出身寒微,做了二十餘年的吏部書令了,卻兩次都因為直言頂撞上官,而沒能在官任之上有所寸進。進來也是由於時局動蕩,吏部人手不足,才給臣下酌情擢了這麼一個主事的差事,方能有幸上殿聽政。”

雍王聽的這才點了點頭,“呵呵,賀大人,你可是讓本王好找啊。”

說完,他稍微一頓,朗聲正色道:“賀之然聽令,即日起接任北軍指揮使一職,全權負責王京之內的防務與對遼事宜,任何有膽敢妨礙或陽奉陰違者,三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

“臣,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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