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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洋注意到桌子上的鏤金香爐,煙霧裊裊,一怒之下將所有的東西全部打翻在地,拿着桌上的茶杯澆滅了香爐,然後把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似乎他也意識到了這想到有問題,但已經為時已晚,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與脾氣,不知道為何總是突然會變得暴躁,或者喜怒無常,他相信定是與這香爐中的香料脫不了干係的。

只覺得胸口憤懣,一口鮮血吐在地上,看着門外嬌艷的夕陽,他看見有個人影站在那裡,沐浴在夕陽之下,英姿颯爽,那般的引人注目,讓人無法移走目光。

“你始終都不肯放過朕嗎?”高洋一隻手捂着胸口,將身體靠在桌案之上,勉強支撐着不倒下,隱約只見那人就佇立在太極殿門口,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只能感覺到他嘴角的微笑。

“來呀,你已經成了惡鬼,朕不怕你少來索命!”高洋好像意識已經錯亂了一樣,瘋癲無狀,拿起桌上僅剩的東西朝大殿門口砸去,好像不敢直視自己心中的恐懼,沒有人知道他看到的到底是誰。

王公公看見這樣的情景,在太極殿門口探出半個頭問道:“陛下,是老奴啊,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了呀!陛下?”

他不清楚陛下看到的是誰,可是心中也能猜到了個大概,但不知道為何突然陛下就會變成這般的模樣,暴躁、狂怒,漆黑的雙目,變得猩紅般的血色。

“即便是你死了,也是纏繞在朕心頭的噩夢,你始終不肯放過朕,高澄!”高洋雙腿慢慢變得無力,一點點的彎曲下來,最終倒在地上。

直到緩緩閉上雙眼的那一刻,他仍能看到在門外,一如當年風姿瀟洒的高澄,只要她活着,自己就永遠活在他的影子之下,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

這麼多年來,無論自己多麼的努力,可父母依舊只看到他的風光,他們的目光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傾注,可是終於等到改變的那一天來了,一代權臣,竟被膳奴刺殺致死。

當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我也是欣喜若狂,即刻整兵出發,封鎖消息,秘不發喪,現在便是由我登上政治舞台的時刻,在看到你屍體的那一刻,我暗自發誓,一定要做得比你更好,看如今我做的了。

整個昔日的魏朝,都已經是我高家的天下了,也追風你與父親為皇帝,彷彿這樣才能滿足我內心的空虛,你所得到的一切風光與榮耀,皆是朕賜予的。

高洋嘴角帶着微笑,彷彿這麼多年來的努力終於實現,可為何到現在他仍是不肯放過自己,成為自己心中巨大的陰影。

“哎呦,陛下,陛下啊,快去傳御醫!”王公公見他倒下,聲嘶力竭的喊着,現在自己也是雙手無措,這人本來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副

模樣。

他帶領着幾個小太監將陛下抬到了床榻之上,束手無措的在宮中踱步,內心焦急的等待着太醫的到來,可這樣空等,這畢竟不是辦法,招呼門口的小太監說道:“去請長公主殿下前來,快去啊!”

放眼這宮中,太后病弱且與陛下母子關係並不和睦,若是將陛下再度病倒的消息報告給太后娘娘,怕也是於事無補,皇后娘娘性子溫和,遇到這種事情,怕也只有慌亂的份兒,也難以主持大局。

就只剩下這位長公主殿下一人,現下能主持大局,如今剩下的王爺對宮中虎視眈眈,若是知道陛下病倒的消息,怕又是會捲土重來,一場風波在所難免。

高晚悅感到時太醫已經在診治了,可這次請來的不是桓鴆而是位老熟人了,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這沈如韻,一如往昔,半分沒有改變,但是自己顯得慌張起來了。

在看着凌亂的太極殿,一地破碎,以及那打翻的香爐就知道高洋或許已經覺察出不對了,她回過身對着王公公說道:“先把這裡打掃乾淨吧,也好讓陛下靜心休養!”

這時間本就沒有主事之人,只剩下自己可以在這裡發號施令,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有什麼不對,所以現在毀屍滅跡才是最好的辦法,不讓任何人抓到一絲把柄。

她慢慢的走到高洋身邊,其實自己當初也只是好意,可如今沒想到成了這副模樣,也只能暗暗自責起來。

“沈太醫,陛下的病情如何了?”高晚悅站在床榻旁,一臉擔憂的看着已經面容平靜的高洋,如果他一直這樣安詳的生活該有多好。

“陛下…陛下這是…”他並不敢將陛下身體的事情說出,也是看着門口仍有這麼多進進出出的人,人多嘴雜,萬一被人聽去了什麼,怕是會有變數發生。

高晚悅回過頭看着那些內侍,朝着王公公擺了擺了手,頓時心領神會,帶着一干人等離開了這太極殿,只留下她與沈太醫兩個人。

沈如韻跪下身去,俯身行禮,“回稟公主殿下,陛下似有中毒的徵兆,而且身子虛虧,好酒無度,怕是…怕是…華佗在世也是回天無力了!”

說完這一番話,跪在地上,始終不敢抬起頭來,速來甚至這位長公主殿下狠辣,卻不知道她知道陛下的情況之後會如何做主。

高晚悅聽到這樣一番話,頓時覺得五雷轟頂,身形微晃,站不住腳的樣子,沈如韻站起身想要扶住她,卻無意中搭上她的脈搏。

神情變得緊張起來,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規矩了,為她診脈,一臉震驚的表情,不敢置信的看着高晚悅,“長公主殿下也似乎有中毒的徵兆,且和陛下所中之毒為同一種!”

他不敢再想下去,在這宮裡有能耐像這兩位尊貴之人下毒

手的,他只能是他們身邊之人,可想而知這人的心思狠毒,以及那不可告人的野心。

高晚悅掙開他的手,倒是多了幾分,淡定與從容,因為她知道這本就是自己授意的,既然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那就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了。

“大膽沈如韻!”高晚悅整理了自己的姿容,滿不經心的看着他,一雙銀灰色的雙眸凌厲且毫無感情,波瀾不驚。

聽聞此話沈太醫慌張的跪下身去,彷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可能會帶來什麼嚴重的做法,但是為了二人的安全,還是甘願冒險一次,“臣知罪。”

“哦?沈太醫可知自己犯了何罪?”高晚悅突然笑出了聲,看着他這樣膽小懦弱的樣子,倒也覺得好笑起來,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在這裡認罪,那認的又是什麼罪呢?

“微臣不該冒犯長公主殿下,但微臣只是擔心您與陛下的身體,想必這背後下毒人真的是內心險惡,心思深沉!”他從不為自己辯解一番苦口婆心的說辭,也不會得到這位長公主殿下的諒解,可還是不甘心,偏要將自己內心所想,全部說出來。

“你現在就是在作死!”高晚悅眼神狠絕的看着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多好,為何要什麼都知道呢,人並不會為自己的善心帶來福報,可卻是會死於話多。

這時門外傳來了爭吵聲,“讓小可進去,小可要求見陛下!”

“桓公子您真的不能進去啊,長公主殿下與太醫正在裡面,您這樣會打擾到太醫診脈的!”

一面是桓鴆的失態,他着急的樣子與平時很不相符,另一方面,王公公正在試圖勸說著他,實際並不敢阻攔,也只能這樣蒼白無力的勸說,儘管這樣毫無意義。

“讓他進來吧。”高晚悅百無聊賴的說著,理了理自己剛才被揉皺的衣袖,一語落地,太極殿的門被打開,桓鴆走了進來。

他看着高晚悅站在原地,沈如韻跪在床榻邊上,還有陛下平靜的躺在床上,心中已經有數了,怪不得她會同意自己進來,因為事情已經瞞不住了,所以需要有人料理。

“何事竟能讓桓公子如此失態?”高晚悅一副看戲的模樣,將高洋病重的事情,全部都拋諸腦後了。

“晚兒,陛下派人抓走了鳶兒,快叫人放了她,她現在一定害怕極了!”桓鴆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鄭重無比的說道。

平日里看不出來這樣一個溫柔如玉,實則內心冷血的人會對自己的妹妹這麼上心,可說到底應該畢竟是親妹才會如此。

可看着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樣子,就有些不滿,一個兩個都是如此,輕柔的推開他的手,走到二人的中央,“是陛下下令要抓的,本宮又豈知關在何處?”

她已經擺明了自

己的立場,就是要見死不救,雖然知道他的妹妹心智不全,自己也十分不喜歡她,可終究是陛下下的命令,沒人會知道,這也是現實,不得不接受。

“現在陛下昏迷不醒,這宮內宮外,還不都是您一句話的事情!”桓鴆湊到她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桓公子倒不如想想,如何將陛下治好,讓陛下醒來之後顧念你的好,再下令放了令妹可好?”

高晚悅顧忌着這裡還有沈如韻的存在,所以凡事與他都不能說得太透,況且外面人多嘴雜,無數的耳朵都在聽着,還是不能將一切和盤托出。

“原來您打的是這個主意啊!”桓鴆現在也能清醒幾分了,眼前的這個女子,心裡其實並不想幫着自己,只是眼下有難題需要自己來處理,在與自己做着交易,說到底這不都是一場交易嗎?

“身為臣子恪盡職守,不應該是你本分嗎!又豈能因個人的安危,來罔顧陛下的安全!”

高晚悅義正言辭的指責着他,那一切又有什麼辦法呢?

是他首先接近陛下要扮演着忠心的模樣,而到現在陛下昏倒,他心心念念的只想着自己的妹妹,旁人又會如何看待這事?

如果現在不堵住悠悠眾口,等到日後事情平息下來,怕是會有那別有用心之人,翻出這筆舊賬來與她清算,到那時候就真的什麼也幫不他了。

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失態的一天,如此行色匆匆,也顧不上儀容儀態了,只看到額間的髮絲凌亂,高晚悅伸出手,為他撥攏髮絲,用手帕輕輕拭去額頭的薄汗,這才是身受恩寵,能在宮中自由行走的桓公子,溫潤如玉,處變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