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前幾日立秋了,昨天郭氏派了人來與她們說,今天要挑選布料做新季度的衣服,還特意恩准了正在關禁閉的莫小蝶一起過去。

郭氏的面子功夫一向做得很不錯,輕易讓人挑不出錯來。

只是這三娘子魏子玲不說,莫小蝶都要忘了這件事了,魏子玲會來找她一起過去,也讓她有些驚訝。

魏子玲是南平候唯一的庶女,比莫小蝶小一歲,平日里安安靜靜的,很少從房間里出來。

她和她在一個院子里住了一個多月,基本沒見過幾面,只是好幾次莫小蝶在院子里做運動,都能看到魏子玲愣愣地盯着她瞧,有一次還怯怯地走過來問她是從哪裡學了這些拳腳功夫,能不能教她。

莫小蝶當時剛好喝了一口茶,聽到這句話差點被嗆到,看着面溫婉柔弱的女子,她輕咳一聲,只能似是而非地說,這只是鍛煉身體用的花拳繡腿,沒什麼實際作用。

幸好後來,魏子玲也沒再提這件事了。

據辛夷說,魏子玲的婚事前年就定下來了,定了今年十月末的婚期,因此她這些天都在房間里趕製嫁衣,不怎麼露面也正常。

莫小蝶對於這點倒是很慶幸,以前魏子玲跟魏子宜的關係還算可以,魏子玲常常到魏子宜處串門聊天,雖然自己掉馬甲的可能性不大,但還是盡量避免跟魏子玲接觸比較好。

因此莫小蝶雖然奇怪她一個大家閨秀怎麼突然想學拳腳功夫,也沒有多問。

她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時,剛好看到着一身淺紫色紫藤蘿繡花襦裙的魏子玲正盯着她練武用的木人樁瞧。

這木人樁是她自己手工製作的,做好後魏承軒一臉訝異地道:“二姐,原來你是想做這個,你早說啊,外面很多工匠都會!何苦自己動手!”

叮叮噹噹忙活了好幾天的莫小蝶:“”

好吧,是她小瞧了勞動人民的智慧!

魏子玲的生母婁姨娘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她遺傳了母親,氣質溫婉,眉眼秀氣,雖然不是讓人驚艷的美人,卻也別有一番韻味,見到這般氣質柔弱的女子和陪着她天天揮灑汗水的木人樁站在一起,莫小蝶怎麼看怎麼彆扭,走過去笑着道:“久等了,我們現在便過去罷。”

魏子玲覺得自己被眼前人的笑容晃了晃眼睛,她也是不明白,怎麼二姐被休後,反而變得比以前開朗樂觀了,也更美了,謠言不是說,她的夫君待她十分不好嗎?

她想起自己即將嫁過去的薛家,薛家的嫡出三郎在十五年前那場戰爭中立了戰功,被官家封為武安侯,跟她的父親南平候不同,武安侯是有真才實學的,便是戰爭結束後,他依然備受重用,原本在大夏朝沒有姓名的薛家,也一下子成了讓人無法忽視的武將家族。

她要嫁的人是薛家庶出的十六郎,她嫁過去也算門當戶對,然而,她卻聽聞這薛十六郎是襄陽城有名的紈絝,天天眠花宿柳,青樓里的女子就沒有不認識他的,一說起這個薛十六郎,都是又愛又恨。

愛是因為這薛十六郎很是溫柔多情,長得一副翩翩郎君的模樣,比起那些大腹便便的恩客,青樓里的女子自然更願意與這樣的多情郎君一夜風流。

恨是因為他太無能,自己沒有正經的活計,身上常常沒有銀子,只能賒賬,以至於他的大名早已被襄陽城許多老鴇列上了黑名單的行列。

而且據說,他有些神經質,明明平日里大多數時候都是溫柔儒雅的,但偶爾就像炸了一般,變得脾氣暴躁不說,還會打女人,有一次就把一個青樓女子打得半死,差點鬧出人命。

只是他一張嘴最會哄人,打人的時候也不多,大伙兒傳得最多的,還是他的風流紈絝。

這些事魏子玲這兩年聽了許多,每每聽到,她的心都揪着疼,這些事旁人可以一笑了之,要嫁過去的她卻不能。

一想到自己要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她就心生絕望,覺得自己的人生再沒有盼頭了。

此時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苦澀地抿了抿唇,終是忍不住問出了盤踞在心裡一個多月的問題,“二姐,那蕭二郎不是據聞待你十分不好嗎?怎麼你還那麼樂觀,好像完全沒有受影響一般?”

莫小蝶一愣,魏子玲要嫁的那人,她聽辛夷和蟬衣閑聊時提過,此時一下子便明白了魏子玲想學武的原因。

她臉上頓時現出些許複雜的神色。

跟她所處的世界不同,女子在這裡生存太苦了,她們一輩子被圈養在後宅,似乎永遠只能仰賴男人生存,在家裡時,要仰賴父親,出嫁後,要仰賴丈夫。

她們彷彿一生下來就註定是男人的附屬品,她們可以成為很多角色,卻永遠不是自己,一輩子辛辛苦苦地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卻被視為理所應當,一旦她們生出了旁的一些想法,不是被打壓,便是被唾罵,世人對她們的包容和諒解,總是少之又少。

在家裡時,還好一些,畢竟身邊都是自己的親人,過得不好的概率還是比較小的。

只是一旦嫁去了別家,就不一樣了,你嫁的那個夫君如何,幾乎決定了你未來生活如何,所謂媳婦熬成婆,為什麼要用“熬”字?可不就是說明,大多數女人做媳婦的日子都不好過,都要用熬的。

魏子玲如今,明顯把她視為同是天涯淪落人,向她取經呢,可她哪有什麼經可以給她

莫小蝶想了想,淡淡道:“嗯,他確實對我很不好,但那又如何?日子是自己過的,別人怎麼樣,管他呢,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他出去喝花酒又如何,我在家舒舒服服過自己的日子,他要是打我,我就找人評理,打人放在哪裡都是不對的,特別是那些大家族,名聲大於一切,便是心再如何偏,也不可能給別人落下口實。

記住一句話,你要是沒有做錯任何事,便永遠都不需要看別人臉色。”

咳只能對不起蕭楚睿了,拯救迷途少女要緊。

她雖然替魏子玲覺得可惜,卻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扭轉每一個人的命運,對於這個迷茫無助的女子,她也只能說些空洞的大道理。

魏子玲不敢置信看了莫小蝶一眼,沒想到那蕭二郎竟然也是個打女人的男人,這還真是她咬了咬唇,道:“打女人的男人都該下地獄!二姐,你現在回家了,離開了那個男人,也是好事一件。”

呃,這是什麼情況,她被反過來安慰了?莫小蝶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良心發現地解釋了一句,“呃蕭二郎雖然待我不好,但還不至於打人。”

突然,她發現一旁的辛夷在不停給她使眼色,見她終於看過來了,無奈地望了望天。

莫小蝶眨了眨眼,腦子也算轉過彎來了,她都忘了自己身邊還有某人派過來的兩尊大佛。

她這算不算主動給對方送人頭?

因為開導魏子玲花了點時間,以至於兩人到了蓮心苑時,其餘人早已經到齊了。

蓮心苑的廳堂里,郭氏坐在上首,梅氏坐在左下首第一個位置,接下來分別是二房嫡出的六娘子魏子艾,庶出的五娘子魏子惜。

大房嫡出的四娘子魏子瑜則坐在右下首第一個位置。

廳堂中間擺了張桌子,上面色彩各異、紋飾精美的布料堆了滿滿一桌。

看到莫小蝶她們來了,二夫人梅氏立刻用帕子掩着嘴輕笑一聲,“喲,終於來了,這在長公主府學的規矩啊就是不一樣,踩着點過來,省去了等人的功夫,倒是不會讓自己鬧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