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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心急急忙忙要給她上妝。

就在這時,聽音閣一弟子“砰”一聲推開她房間的門,跑進來道:“圓心師叔,來不及了,官兵一進了村子便徑直往我們這邊來!慈心師叔在外頭擋着,但擋不了多久了!”

莫蝶的心微微一跳,圓心手一抖,手上拿着的粉撲掉到了桌子上。

“怎麼回事……”

不待圓心的話說完,莫蝶便微微皺眉,想了想,嘴角一抿,站了起來。

被發現了。

也是,便是她特意做了偽裝,一條村子裡突然來了個重傷之人,多多少少都會引起別人懷疑。

若有心之人稍加打探,便會發覺,她受傷的地方和南平候府二娘子中箭的地方一模一樣。

這大半個月,圓心和慈心一直有跟她傳達外界的消息,發生的大事還真不少。

首先是所有人都說南平候府的二娘子已經死了,中箭從懸崖上掉落後,被野獸叼了去,現在只怕連骨頭渣渣都進了那野獸肚子了,也不知道南平候府的二娘子到底哪裡得罪了老天爺,這死狀也真夠凄慘的。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魏二娘死了,只有魏二娘的未婚夫蕭二郎不相信,依然在四處派人搜尋魏二娘的下落。

這大半個月來,他一邊要兼顧自己身上的職務,一邊要安撫魏二娘的家人,還要一邊親自參與搜尋,累得身子都垮了。

人們紛紛為蕭二郎的深情感慨感嘆,襄陽城無數娘子更是春心芳動,紛紛起了心思。

這樣能力卓絕又至情至性的郎君,有誰會不喜歡?

她們似乎集體忘記了以前還在背後嫌棄過蕭二郎的風流名聲。

若是魏二娘就此回不來了,其實也不一定是件壞事,不是么?

本來太子殿下不忍心看自己的親衛兵都指揮使這麼奔波勞累,想放他一段時間假,接受這個噩耗,卻誰料因反叛罪被收捕入獄的滕王在郭家人的幫助下,竟越獄逃離了襄陽城!

郭左相到底是軍人起家,軍營里蟄伏着眾多人脈,眼見這次滕王獲罪,郭家也要跟着倒了,他當機立斷,號召了那些追隨他的人,在一個月夜帶着郭家的兩個王爺殺出了襄陽城,此時也不知道人還在不在大夏朝。

郭家其餘人都被他們拋棄了,便連宮裡的淑妃娘娘也不知道他們越獄一事,得知那一刻,震驚得生生吐出了一口心頭血,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了下去,眼看着就要不久於人世。

官家仁慈,到底是陪伴自己多年的枕邊人,終是不忍心親自取她性命,只把她打入冷宮,讓她安靜地過完人生最後的日子,郭家則滅九族,舉全國兵力全力追捕在逃的郭左相和兩位王爺。

官家經此一事,也生了場大病,身子大不如前,許多軍國大事落到了太子身上,太子最近也是忙得焦頭爛額。

時勢亂成這樣,便是太子再心疼自己的親衛兵都指揮使,也沒辦法開口讓他什麼都不管去休息。

他不管誰管!

莫蝶每每聽到慈心帶回來的消息,眉頭都忍不住微蹙,有一股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不是重生到魏子宜身上,沒有遇見過魏子宜身邊的人,也沒有遇見過蕭楚睿。

他們都很好,只是她現在要不起他們了,若不徹底把在背後對她窮追不捨的人除掉,她這條命便隨時要被老天爺收回去。

再跟他們有牽扯,只會害了他們。

……

“閣主,如今怎麼辦才好?!”

圓心蘊滿慌張急切的話拉回了莫蝶四散的思緒。

眼見着自家閣主似乎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圓心上前一拉她的手,道:“閣主,這房間有個通往後院的暗門,你先隨我走罷!”

就在這時,外頭響起慈心凌厲的聲音。

“你們怎麼回事!我都說了我們閣主在卧病休息,不宜見人,你們這是要硬闖不成?”

“這位娘子,我們是來找人的……”

“我說了,我沒見過畫上之人!你們再在這裡跟我們糾纏,只是浪費時間!”

外面靜默了一瞬,忽地,響起一陣行禮之聲,“蕭指揮使!”

隨即一個熟悉的清冽嗓音,隨着早冬清涼的氣息傳來,只是這個嗓音如今帶上了一絲低沉和肅殺之氣,“我如今耐心不太好,我數三聲,讓開!”

莫蝶身子一僵!

她身旁的圓心自然也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彷彿來索命的厲鬼,一下子攥住了她的心臟,她一時更為急切了,“閣主,慈心師姐在努力為我們爭取時間,你再不走……”

驀地,她像想到了什麼,眼眸微微睜圓道:“閣主,還是,你不想走?”

莫蝶垂了垂眼帘,嗓音艱澀道:“不是我想不想走的問題,如今是,我們走不了了。”

她從沒聽過蕭楚睿用這般殺氣騰騰的語氣說話,讓人遍體生寒,她自然可以走,但她走了,留下來的聽音閣弟子怎麼辦?

她深吸一口氣,在圓心一瞬間完全瞪大的眼眸注視下,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住了大半個月的地方是個典型的農家院落,正屋裡是廳堂和一個寢室,走出寢室,穿過廳堂,便是院子,院子周圍被用竹子編成的籬笆圍着。

她一走出去,外頭正在簡陋的竹門邊爭執的眾人頓時紛紛望了過來,慈心猛地轉頭,失聲叫了出來,“閣主,你怎麼……”

莫蝶卻聽不進其他人的話,只定定地看着門邊一個高挑俊秀的年輕男子,他依然是一身白衣窄袖袍服的打扮,腰束金色革帶着,腳蹬馬靴,腰間配着一把黑色長劍。

頭髮梳起,只用一根白玉簪子固着,額角邊垂下一縷發,卻是映襯得他一張精緻秀氣的臉更為立體,整個人平添了一絲瀟洒隨性之氣。

可惜他此時臉上的表情緊緊繃著,薄唇緊抿,原本狹長秀氣的鳳目蘊滿肅殺之氣,生生把他身上那股子瀟洒隨性衝散了,讓人看着心裡發寒。

他定定地看着莫蝶,卻半天沒有動作,莫蝶深吸一口氣,啟唇道:“蕭……”

然而她才說了第一個字,面前的男子突然大步朝她走來,帶着一股子凜冽肅殺的氣勢,莫蝶一時忘了自己想說什麼,竟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