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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召了一隊道士進宮,據說是要給未出生的皇子祈福。

裡面不知道做的什麼法事,反正趙禎為此輟朝一日。

這個……

包拯的彈章都準備好了,可最後還是撕成了碎片,然後嘆息着說官家也不容易。

富弼等人都默默的處置着政事,破例沒有去求見。

每一天必須要看到皇帝,這是宰輔們的信條。

今天他們卻破例了。

等華原郡王府請了僧人進府的消息傳來後,富弼冷笑道:“這是要作妖呢!”

韓琦還沒恢復過來,顯得有些沒精打採的,聞言就說道:“這是想討好官家吧。”

富弼沉吟了一下,說道:“且等老夫去看看。”

他找了個借口,一路到了宮中求見皇帝。

然後他被帶着往右邊去了。

皇城司就杵在那裡,從外面看着就透着冷氣,哪怕是大熱天,可依舊感受不到一點熱量。

前方一陣喧嘩,富弼抬頭看去,就看到一隊道士在轉圈。

法器作響,道人吟唱,香煙縹緲……

他微微搖頭,覺得這不是好兆頭。

沈安也覺得崇信佛道不是好兆頭,至少帝王不能。

所以當他得知趙允讓也找了幾個道士進府時,就無奈的問道:“你翁翁這是要鬧什麼?”

趙仲鍼很無所謂的道:“不知道,說是要為官家祈福,讓那倆大肚婆都生皇子,只是吵的很,我爹爹那邊的嗩吶一加進來,那府里就沒法待了。”

道士做法事的聲響很嚴肅,可趙宗實那邊的嗩吶聲卻很喜慶,兩者相加,那感覺真是難以言表啊!

他打了個哈欠,見折克行苦着臉在邊上遊走,不時把手中的書拿起來看一眼,就幸災樂禍的道:“遵道,晚上還有飯嗎?”

按照沈安的規矩,背不出功課來,折克行的晚飯怕是危險了。

折克行瞪了他一眼,然後說道:“小心被人說是弄邪法咒人。”

沈安正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聞言一下就彈了起來,然後一把抓起趙仲鍼就往外走。

折克行心中大喜,準備丟下書本跟着去,沈安沒回身的說道:“你繼續背書,回頭考你,若是背的不熟,晚飯……你就喝水吧。”

沈安一溜煙就趕到了郡王府,一進去就看到幾個道士在轉圈。

“這叫做什麼步來着,他們說很厲害。”

趙仲鍼說著就模仿了一下,結果腳下拌蒜,差點摔了一跤。

趙允讓在邊上坐着,手中還端着個茶杯,就像是個hēi射huì大佬般的。

“可是有事?”

這裡是空地,一隊道士圍着個案幾轉圈,看着有些神秘感。

沈安多看了幾眼,說道:“郡王這是為何祈禱?”

趙允讓喝了一口茶水,愜意的道:“官家多年無子,我這裡好歹也幫襯一把。”

說得好像祈福真的就能生兒子似的!

沈安腹誹着,然後說道:“這等事弄不好就是適得其反啊!”

趙允讓本是在看着這些道人做法事,聞言眼中多了厲色,問道:“可是有人在說壞話嗎?”

沈安搖搖頭,說道:“我說的是……若是生了皇女呢?此刻的法事是什麼?”

要是兩個都是生了皇女,不管你趙允讓說的是如何的天花亂墜,旁人依舊會惡意的揣測,說沒有生皇子多半是你今日做法事的結果。

趙允讓的眼珠子一下就瞪住了,那兩個大眼袋彷彿都在膨脹着。

沈安在他的注視下依舊很平靜的說道:“世事難料,最好是順其自然。”

趙禎為了這兩個孩子修建了潛龍宮,還請了道人進宮做法事,可見期冀之濃。

在這個時候多一事真不如少一事。

趙允讓不是笨蛋,只是覺得這一次肯定會有一個是皇子,所以才做了個姿態出來,表示自家絕對擁護新皇子。

“你說……”

他的腦子裡在飛速盤算着這種可能,最後有些不敢相信的道:“這不可能吧。”

“誰知道呢!”

沈安真的不想到時候炮灰了趙允讓,所以很認真的道:“小心……總是沒大錯。”

趙允讓的眼中多了光彩,讓沈安斷定他還在做着子孫成為帝王的美夢。

果然,老趙身手矯健的從椅子上一躍而起,然後衝著那群道士說道:“滾蛋滾蛋!都趕緊滾蛋!”

那隊道人正在嚴肅的繞圈,聞言竟然沒有停頓一下,可見專心。

然後轉圈的速度就降了下來,一個道人回身問道:“何事?”

一群道人仙風道骨的站在那裡,陡然讓人覺得壓力一增。

從古至今,神佛之說最為深入人心,當你心中有神佛時,你才會感受到那股子壓力和肅穆。

“給他們錢!”

不過趙允讓顯然並沒有什麼信仰,很是流氓的威脅道:“記住了,別人問就說你等是來為老夫祈福的。對,老夫要死了,所以叫你們來祈福。說錯了也沒事,回頭就割了你們的舌頭,滾蛋吧。”

老傢伙的威懾力十足,道士們得了錢,然後齊齊稽首。

“福生無量天尊!”

趙允讓擺擺手道:“好了,天尊天尊,都趕緊走吧。”

沈安從未見過這等不把神佛當回事的人,所以很是佩服。

“你也不信神佛?”

趙允讓安排好了這事,不禁心情大好,見沈安神色從容,和邊上老僕的惶然截然不同,就問道。

沈安和他一起往裡面走,邊走邊說道:“神佛不現身於凡俗,而後凡人為其代言,倒也相得益彰。”

趙允讓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話讓老夫聽了舒坦。若是真有神佛,那麼神佛必然不會看着那些信眾受苦,更不會看着那些僧道胡來。”

佛道之說很難評說,但他們幾度讓世俗感到了危機,這也不得不說是一門本事。

到了趙允讓的地方,有老僕泡茶來,那個叫做阿蘇的矮胖婦人進來問道:“阿郎可要撓背嗎?”

趙允讓點點頭,然後很自在的寬衣解帶,敞開了上半身。

他側卧在榻上,看了在邊上站着的趙仲鍼一眼,說道:“去看看你爹爹如何了。”

這是不想讓趙仲鍼聽到某些話題,只是趙允讓調開趙仲鍼的方式很生硬,很拙劣,所以趙仲鍼出去時明顯的不大高興。

趙允讓看着他消失在門外,眼中的慈愛之色漸漸消散。

“趙允良那邊也請了人去,可見是和老夫一般心思,安北,你說說,官家這次可是會生皇子嗎?”

“官家不會生。”

沈安隨口調侃了一句,趙允讓只是輕哼一聲,讓邊上的老僕倒是驚詫莫名。

換了任何人來,除去皇帝之外,趙允讓剛才都會破口大罵。

“此事不管如何,咱們都希望宮中能有皇子。”

沈安說的這個是基調,趙允讓點點頭,說道:“他生了最好,那樣老夫就着手安排家中之事,然後消遣於林下,安度晚年。”

沈安希望這個老頭能安度晚年,但按照歷史的慣性來說,他的這個願望有些奢侈。

“官家的年紀大了。”

沈安只是說了這句話。

從趙禎的過往來看,這位怕是有些弱那個什麼症,而且他現在越來越大了,據說身體每況愈下,卻依舊經常在女人的身上耕作。

趙允讓讚賞的道:“你倒是看得遠,那趙允良卻是個蠢材。”

他彷彿忘記了先前的那隊道士,提及老對頭趙允良時,一臉的不屑。

“那人就是個沒膽的貨色,整日在家裝瘋賣傻……”

沈安這是第二次聽到他在狂噴趙允良了,馬上就自動轉為左耳進右耳出的狀態。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