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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年底的宮中多了許多忙碌。

元旦那一天要開大朝會,然後又是箭術比試,還得賜宴各國使節等等。

一年起始,自然得有新氣象。

宮中兩個嬪妃的肚子越發的大了,御醫看了多次,都說母子平安。

官家已經要瘋魔了,有空就去看那兩個孕婦,就希望能有一個健康的皇子。

後宮之中算是一個避風港,能讓趙禎得以片刻的安寧。

“臣妾會看好她們,官家放心。”

曹皇后說話間不經意的摸摸自己的肚皮,眼中多了黯然。

她也想有個孩子,不管男女,只要能看到那個孩子跌跌撞撞的在眼前跑着,調皮着,那麼她就覺得此生無憾了。

趙禎看了一眼躺着的女人,對曹皇后笑道:“辛苦你了。”

他已經看到了門外的陳忠珩。

出了房間,陳忠珩低聲道:“官家,快元旦了,張家村的人被扣押着卻沒個處置,宰輔們被騷擾的不堪,都來了。”

“知道了。”

趙禎微微抬頭看着天空,知道這是某些人在催促着。

那沈安出去多久了……

快十天了吧?

那些人是誠心想讓沈安過一個不安生的元旦吧。

天色不錯,有些放晴的意思。

垂拱殿內君臣聚首。

“陛下,張家村幾百人都被扣留在陳橋驛,這眼看着就要元旦了,那邊按規矩要休沐……”

富弼知道這個消息會讓官家不高興,但他別無選擇。

沈安在太康已經查了許久,官家還給了他不少支持,比如說那個本該被扣押着的張虎就不見了。

宰輔們都裝作沒看到,可現在該出結果了吧。

韓琦說道:“陛下,元旦前結案,這是各地的規矩,否則地方也不得安寧啊!”

就如同是後世過年時一樣,到了這個時候,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所以最好別來麻煩事。

一個村子的人被扣押,這自然是件麻煩事。

趙禎淡淡的道:“去問問。”

陳忠珩馬上安排人去太康,隨後就議了元旦期間的幾件大事,特別是大朝會,各國使者都到位了,可不能出差錯。

議事完畢之後,宋庠猶豫了一下,還是出班說道:“陛下,軍中……對太康之事頗有微言,將士們覺着這事有些……”

趙禎看了他一眼,輕輕的拍了一下大腿,木然道:“誰在鼓噪?”

什麼狗屁的將士們!

趙禎做皇帝多年,這等事里的貓膩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分明就是有人在鼓噪,想弄沈安,順帶還想一巴掌把老包拯給幹掉。

宋庠尷尬的道:“陛下,此事……陳烈是軍中的宿將……袍澤眾多。若是罪證確鑿也就罷了,可現在卻……”

軍心士氣這個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可卻不能不重視。

所謂宿將,必然是袍澤遍布軍中。

這些袍澤聚合起來的能量不小,至少能引起樞密使的重視。

宋庠最後補了一刀:“軍中不少人上書,說沈安此次肆意而為。”

這是一刀。

韓琦說道:“陛下,任誰也沒有在元旦時折騰人的。召回來吧。”

召回來吧,沈安履行諾言,再次背着妹妹回雄州去。

這是第二刀。

富弼作為首相該說話了。

他看宋庠一眼,問道:“陳烈果真如你等所說的那般清廉?”

他的目光有些不善。

這可是為人背書,你等作為宰輔,這是大忌。

在這種時候他們該做的是打哈哈。

可宋庠卻急着把沈安這尊瘟神送走,就說道:“樞密院兵房的主事曹雲說陳烈一直都是典範。”

所謂典範,那必定是遍體無暇的好人!

韓琦沉吟了一下,說道:“臣任職樞密使時,見過陳烈,很是正經的一個人。”

正經的解釋很多種,但最多的也是一個含義。

好人!

趙禎微微點頭,他是皇帝,不可能偏向誰。

他讓沈安帶着張虎去太康就算是破例了,此刻卻再無轉圜的餘地。

“來人!”

他沉聲說道。

“陛下,沈安求見。”

陳忠珩剛走出來,聞言不禁暗自念了聲佛號,然後又想起自己信奉的好像是道家,於是又懺悔了一番。

你總算是來了啊!

趙禎微微點頭,神色不悲不喜。

眾人微微偏頭,看向了殿外。

沈安來了。

他的衣服看着有些皺巴巴的,臉上也有些紅,一看就是剛趕路到了汴梁。

韓琦等人看着他行禮,目光中多了些不明的味道。

你這是回來請罪的嗎?

“陛下,陳烈已然就擒。”

啥?

宋庠忍不住問道:“沈待詔,陳烈所犯何事?”

你總得給個罪名吧,否則一個莫須有下去,軍中的那些人鐵定會鬧起來。

沈安詫異的看着他,說道:“他的罪名數不清,您想聽哪一個?”

韓琦陰測測的道:“別是含糊其辭吧。”

什麼狗屁的數不清,朝堂之上可沒有含糊的餘地。

沈安皺眉看着韓琦,說道:“貪腐剋扣錢糧。”

尼瑪!

韓琦的目光轉動,有些閃避之意。

他在軍中待過,自然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陳烈再無私,可這等小辮子卻不會少。

他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可宋庠卻說道:“這個……數額不大的話,卻是不好追究。”

趙禎點點頭,覺得這樣最好。

他準備藉此了結了此事,可沈安卻一臉惆悵的道:“不算多,每年廣勇軍中的四成錢糧。”

我……

殿內的人都呆住了。

那可是四成錢糧啊!

韓琦下意識的問道:“可是真的?”

沈安笑了笑,說道:“快元旦了,臣知道有人會急不可耐,所以就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大隊在後面,韓相公,您要什麼證據?”

“四成?”

趙禎也不禁為之震驚了。

四成是個什麼概念,也就是說,每年撥下去的錢糧有四成不見了。

宋庠沉聲道:“那為何無人站出來?”

韓琦點點頭,這是一個漏洞。

沈安啊沈安,你終究是露出了破綻。

沈安嘆息一聲,說道:“廣勇軍中的將領都被陳烈收買了,他還行連坐之法,從上到下一級級的盯着,誰敢舉報,十人連坐。而且還有家眷留着作為人質,有陳烈的心腹在看守……”

他側身看着宋庠和韓琦,說道:“某與包公到時,整個廣勇軍無人出來說話,這等手腕之厲害,敢問韓相和宋相,這陳烈的好名聲是哪來的?”

韓琦的臉一下就白了。

他的肌膚本就白,此刻看着竟然有些慘白之色。

他嘶聲道:“顧左瞬呢?”

作為軍方的代表,顧左瞬在哪?

“他?”

沈安指指外面道:“好像在外面。”

這時有人進來稟告道:“陛下,顧左瞬在外請罪。”

這是一刀!

捅向韓琦和宋庠的一刀。

沈安再次問道:“敢問二位相公,還要什麼證據?”

欺人太甚啊!

宋庠惱怒的抬頭看去,卻看到了一雙憤怒的眼睛。

沈安怒道:“張虎舉報,樞密院本就該出手查驗,可從樞密院到殿前司,人人都說那陳烈是個好人,可沈某就覺得奇怪了……好人壞人就憑着一張嘴說,那還有律法來作甚?”

特么的!

沈安是真的憤怒了。

大宋軍隊從趙二開始就頹廢了,後繼者多有重整軍隊的心思,可最後只是白費功夫。

這其中有帝王有責任,可下面的官員,特別是樞密院和三衙的責任更大。

這些官員們習慣了過安穩日子,承平日久之後,沒人願意做出改動。

宰輔們面無表情。

沈安怒吼道:“還要什麼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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