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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樓被封了?”

沈安派人盯着紅袖樓,第一時間就得了消息。

“是。郎君,出手的是皇城司的人。出手狠辣啊!”

姚鏈有些艷羨這種權利,沈安斜睨着他問道:“可要我尋機送你進宮?張八年那邊想來也願意多個手下。”

“別,郎君,小人不敢。”

割了傢伙事……這個打死都不幹。

庄老實說道:“郎君,此事算是脫了災禍,可是要慶賀一番?”

擺脫了謀殺的嫌疑,邙山軍逃過一劫,是該慶祝一下。

沈安起身道:“是該慶賀一番。”

庄老實笑道:“那小人就讓周二去買菜……”

沈安隨口應了,然後招呼道:“那個……遵道呢!叫他來,咱們去北海郡王府,找趙允弼賀喜去。”

他不知道,此刻的趙允弼也正在歡喜。

“沈安用倭女私自進入大宋做幌子,想避開楊力之死的責任,可卻小看了官家還宰輔,且等着,最多兩日,處置就出來了。”

幕僚說著下了一步棋,卻有些臭。

趙允弼漫不經心的跟了一步,然後問道:“都斷開了?”

幕僚點頭道:“那個傳信的下人已經……”

他並指如刀,揮動了一下。

室內彷彿溫度又低了些。

趙允弼微微頷首,對這個舉動表示了讚賞。

外面突然一陣喧嘩,趙允弼皺眉道:“去看看。”

幕僚出去了一趟,卻遲遲不回來。

趙允弼嘆息一聲,伸手把棋盤拂亂,然後起身出了房間。

房間外,幕僚獃獃的站在那裡。

趙允弼不滿的道:“為何失神?”

幕僚回身說道:“郡王,紅袖樓被封了。”

趙允弼心中一驚,為道:“為何?”

他很清楚,封了紅袖樓,就代表着沈安脫罪了。

否則紅袖樓是‘受害者’,再怎麼也不會被封。

“誰動的手?”

“皇城司。”

一陣寂靜。

皇城司出手,就代表着官家的意思。

官家認為紅袖樓有問題,那邙山軍就是為民除害。

趙允弼的面色鐵青,幕僚喃喃的道:“那邊偌大的家業,就這麼被收了……”

紅袖樓共計五座樓,外加那些設施以及人手,價值真的難以估算。

損失了紅袖樓之後,郡王府要過一段苦日子了。

可趙允弼以往都習慣了大手大腳的花錢,你讓他突然變成個扣扣索索的老漢,那還不如殺了他。

郡王的體面啊!

沒錢哪來的體面?

趙允弼看着前方走來的下人,微笑道:“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此事與府里無關就好。”

幕僚也只能這樣來安慰他了:“是啊!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少不得會說府里……”

少不得會說郡王府竟然連女人的皮肉錢都掙。

下人急匆匆的過來,稟告道:“郡王,外面來了沈安,他說看到楊力進了府里,說是想看看這人是怎麼死而復生的。”

呃……

幕僚只覺得一股子涼意從脊背那裡竄了上來,走到哪麻到哪。

他緩緩回身,就見到趙允弼那張鐵青的臉。

“外面可有人聽到了?”

郡王府的面前自然不許閑雜人等停留,若是沈安的自言自語,那危害還不大。

下人不知道楊力就是郡王府的人,很是憤怒的道:“郡王,那沈安的嗓門大,引得一干人在邊上聽呢!”

這事兒咱們得討回公道啊!

下人義憤填膺的道:“郡王,要不……動手?”

“郡王……”

趙允弼的身體晃動了一下,然後強笑道:“無事,少年人喜歡鬧騰,那便讓他鬧騰。”

這高風亮節,這宗室長輩的胸懷……

下人贊道:“郡王的心胸真是……真是……真是比汴梁還寬廣啊!”

趙允弼轉身進了房間,稍后里面一陣乒乓聲傳來。

外面的人不禁面面相覷,知道此事手尾的幕僚把人都趕了出去,然後進去勸慰。

走進房間,地面全是雜物,幾乎無法落腳。

趙允弼氣咻咻的站在那裡,罵道:“那個小畜生!竟然敢如此嗎?”

幕僚苦笑道:“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的……”

趙允弼卻知道。

就是他在賜宴上多此一舉,暗示沈安是個殺人狂兼武人,這才引來了沈安的關注。

可他是怎麼查到紅袖樓和郡王府有關係的?

這一刻趙允弼不但是鬱悶的想吐血,更是納悶的想撞牆。

就在他卧室的門上,霍然多了一個用炭筆畫的圓圈。

這圓圈畫的很是粗糙,似圓非圓……

若是黃春在的話,定然會破口大罵。

——曰尼瑪!讓你們多讀書不肯,這不連個圈圈都畫不好。

……

“他在北海郡王府的外面鬧騰?”

趙禎心中微微一動,然後把奏疏放了下去。

陳忠珩不知道沈安是發什麼瘋,“是。”

“他鬧什麼?”

“說見到紅袖樓的楊力進了郡王府……”

卧槽!

qīngtiānbái日的,趙禎只覺得一股子寒意襲上身體,那些汗毛都立了起來。

“楊力不是死了嗎?”

“不對!”

趙禎突然一拍案幾,起身道:“他這是說……紅袖樓是趙允弼的?”

陳忠珩諂笑道:“官家英明。”

趙禎顧不得管他的諂媚,說道:“空穴不來風,而且他和趙允弼無冤無仇……對了,元旦賜宴時,趙允弼突然譏諷了他……”

陳忠珩覺得官家腦補的能力實在是強大,竟然……

所以那句俗話說得好:做的多,錯的多。

欲蓋彌彰就是這個意思。

趙禎沉吟了一下,說道:“元旦賞賜的東西送了嗎?”

陳忠珩搖頭道:“官家,還沒呢。”

趙禎淡淡的道:“趙允弼那邊的扣一半下來。”

隨後賞賜就被送過去了,據說趙允弼一臉懵逼。

腦補能力很強大的趙禎給了他一次教訓,而他還只能裝傻,其中的憋屈真的不足以為外人道。

轟隆!

一記炸雷驀地響起,宮中人都齊齊念佛。

趙禎也有些變色。

他的老爹真宗當年耗費巨資……真是巨資,修建了幾乎能和阿房宮媲美的玉清昭應宮,然後被一記炸雷給燒沒了。

千萬別再來一次啊!

他有些心悸。

而沈安也聽到了雷聲。

國子監里,那些依舊在回味着長假的學生們在上開學第一課。

“明年的科舉,你等肯定是要去的,能中幾個不好說,也不強求,努力就好。”

這是一次機會,國子監上下都不想錯過。

而正如後世的高三一樣,今年國子監的課業會非常緊張。

國子監和太學一合攏,學生們全都擠進了太學裡。

一雙雙眼睛裡充滿了緊張或是期盼,讀書讀書,盼望的就是做官。

千里趕考只為做官,十年寒窗只為做官……

這是人性,誰都不能免俗。

“……科舉有論,題目不一。咱們不能猜,也猜不中,這就要求你等在平時多琢磨,多學習……”

開學第一課自然是教導。

說完了之後,沈安就準備閃人了。

因為紅袖樓的事兒,這個年都沒過安生,他準備回家補覺去。

這天氣還冷,躺床上蓋上被子,耳邊聽着外面隱隱約約的聲音睡回籠覺,那感覺……真的和神仙差不離了。

有學生舉手,沈安指指他。

“待詔,聽聞您去了府州殺敵,敢問待詔,大宋打得過西夏嗎?”

我去!提這個問題是想作死啊!

沈安一看竟然是蘇晏,這才忍住了火氣。

這蘇晏就是個老實的,在國子監有名的獃子。

“勝負……許多時候吧,勝負不在於沙場,而在於朝堂。”

沈安覺得扯武力值的話,目前很難。

所以他轉向了朝堂。

“大宋不差武備,軍中的兵器大多精良,可差在哪呢?差在當兵的被人看不起。”

他覺得這個問題有必要說一說,但卻不能說的太深,否則就會引發爭執。

“此次我在府州參與征戰,親眼所見將士們的悍勇,那當真是悍不畏死,沒有這等勇士,大宋永不會有安寧。”

他面色沉凝,“可這樣的勇士卻被棄之如敝履,比之小販都不如,見人低一等,這樣去歧視他們,此後可還有人來為國捐軀?”

“有的吧?”

這時有學生嘀咕了一聲,卻被沈安聽到了。

他冷冷的道:“這就好比你花錢養着不認識的一家子,那一家子吃喝不愁就該感恩了吧?沒有,反而是冷眼相待,喝罵不休,甚至還會拳打腳踢……你可還願養着他們?”

學生們低下頭去,沈安說道:“別以為這個例子不恰當,在我看來,很恰當!”

“那些人捐軀為國毫不猶豫,他們的付出就是在保護你們,包括那些看不起他們的人……長此以往,誰願意去為了你們賣命?不砍死你們都算是你們的祖上積德了!”

宋朝軍隊的戰鬥力一直在下滑,從開國時的驕兵悍將,到後面的蝦兵蟹將,歧視和防備武人起到了最決定性的作用。

寧可亡國,寧可吃敗仗也要盯着武人,這個執念是哪來的?

唐末時到後面的軍閥混戰引發的。

武人在這個時期里的形象真的不好,非常的不好。

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毫無忠義可言。

而且殘暴也成了武人的代名詞。更有那些謀逆背主的,簡直多不勝數。

一句話,武人把千年以來積累的好名聲,在唐末到宋初這個時間段里全敗光了。

這就是個死結,不解開的話,大宋的未來就沒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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