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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開聽玄姜如此說,沒有說話。

玄姜兀自繼續說道:“王上要遷都洛邑,秦君你應該知道此事。這一路,前有餘臣在攜城攔截,後有犬戎為患。請秦君派出秦國精銳將領、兵勇,一路護送。最好能輔助王上在洛邑落穩根基。”

玄姜很快把話說完,怕被嬴開打斷。

她很清楚,嬴開因為自己,突然撤掉抵禦犬戎的兵之後,與王上已生了嫌隙,岐周城被占,王上應該知道其中真正的緣由。但是,這也與嬴開的撤兵,脫不了關係。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越發緊張。

玄姜不知道嬴開會不會答應,只是嗚嗚啦啦趕緊說完。

嬴開聽她說完,端起青銅爵,又喝了一大口醴酒。好一會,說道:“好!”

玄姜心裡又驚又喜,正要問“真噠?”

嬴開又說了一句,“但是有個條件!”

“秦君請講。”玄姜小心翼翼地說。

“玄兒,除非你嫁給我!”嬴開正色說道,他身上原本有的霸者之風,此時全部端了出來,彷彿在說一件不容回絕的事。

玄姜乾笑了笑,“咳咳,這個條件……秦君,能換個條件嗎?比如,到了洛邑,王上一定不會虧待秦君,到時可以請封‘公’級別的諸侯國之類。”

嬴開正色看着她,“請封之事,是本侯與王上之間的事,那是必然的。現在,是玄兒你,來求本侯。那麼,本侯就要與你談條件。”

“哦,也是!那請秦君換了條件唄!”玄姜一臉笑嘻嘻懇求道。

“可以。”嬴開淡淡地說。

玄姜眼睛亮了亮。

“第二個條件,讓我娶你!”

“咳咳咳……”

玄姜一陣使勁的咳嗽。

嬴開趕緊過來給她拍拍背順氣。

玄姜撫着自己的胸口,眼淚都要咳出來了。她臉上一抹誘人的紅霞,因為喝了醴酒,也因為嬴開提出的“兩個”條件。

她無奈笑着,帶着幾分醉意,“秦君說話越來越有意思。這兩個條件,有區別嗎?”

“沒有!”嬴開的臉色很正,與笑嘻嘻的玄姜完全兩個樣子。

此時,暖閣里酒香瀰漫,飯香還未散去。還有玄姜最為熟悉的松香味,是暖閣里此時點的熏香,也是嬴開身上的味道。

“那秦君提得這兩個條件,有什麼意義?”玄姜半靠在案几上,剛吃飽飯,有點懶洋洋的樣子。

“本侯是想,逼着你嫁給我。”嬴開的語氣一直很正,說這話時,更是挺起了身子。

“玄兒,你覺得,你跟着王上,與他、與你,真的合適嗎?你總說,你是他的劫。而他,何嘗不是你的劫?!他曾為太子時,已經掌握天下九成勢力,但卻因為你而放棄了。那時,本侯確實敬服他,決定不再與他搶你。可是,如今呢?他,因為你,處處被動;你,也因為他,背負了不好的名聲。你們,已經不合適!”

嬴開的一襲話,玄姜突然從案几上直起了身子。

她一直以為,嬴開是以武力取勝,但是這會兒,她才明白:嬴開作為一國之君,又是武力強盛、秩序井然、上下一心的秦國國君,他的智慧和眼光也絕不差!

聽君一席話,玄姜原本不想直面的問題,大喇喇地擺在了眼前:

是啊!如果,沒有自己,宜清他或許就不會如此被動。他的權謀之術、布局之法,在他還是太子時,已經見識過多次。登基之後,他處處被晉侯、衛侯等人掣肘,有其他的原因,但是,自己的原因更多些。

如果,沒有自己,宜清他或許可以大展伸手,無懼無畏;

如果,沒有自己,宜清他或許可以中興周王室,無牽絆無掛懷!

她就像是他的小辮子,處處被人拿捏。他是太子時,她被先王拿捏,多次用來威脅他;他登基為王之後,她被晉侯等人拿捏,被余臣拿捏,甚至被天下人拿捏,這些人給她的名聲潑髒水,然後,妄圖從他這裡取得自己的利益……

玄姜想了好一會,突然,爬在案几上大哭起來。

她哭的凄慘,想把這許多年的委屈都哭出來,嬌小的身子,哭得顫抖起來。

“哇哇”大哭的嚎啕聲,把暖閣外的侍衛們嚇了一跳。他們完全不明白,午時,他們國君還與這位玄姜姑娘摟摟抱抱,很親密的樣子,怎麼這會玄姜姑娘哭得如此凄慘。不是他們國君,欺負人家姑娘了吧?

幾個侍衛朝他們的百夫長不停使眼色,想讓百夫長進去瞧瞧。

百夫長自己也好奇得緊,硬着頭皮進了暖閣,又不敢再進,隔着屏風,說道:“君上,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在下?”

百夫長說著,還用餘光不停往屏風邊上瞟着,想看看裡面的情況。

嬴開嘆口氣,“無事,你下去吧!”

沒探出什麼來,玄姜姑娘還在哭,百夫長只好失落地退下。

嬴開扶住她的肩膀,這哭得打顫的瘦弱肩膀,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玄兒,別哭了!你再哭,本侯的侍衛們還以為是本侯欺負你了!停下,別哭了。”

玄姜抽泣着,不再嚎啕,看着嬴開,“你的侍衛們?他們還能在意這個?”

“當然!我們秦人的好男兒,最看不慣男人欺負女人、打媳婦!有本事就去上陣殺敵。欺負女人,給女人潑髒水,算什麼本事!”嬴開說此話時,神色磊落,有幾分桀驁,又有一種西風烈酒醉斜陽的味道。

玄姜聽他剛才說了“媳婦”兩個字,本就哭紅的臉色,紅霞再染。她擦感眼淚,下了下決心:“好!我應答你!”

玄姜說完這五個字,彷彿鼓了好久的牛皮鼓,終於鬆了氣,可以休息一下,不再被人敲得生疼;也像是搭在弓弦上的箭,終於射了出去,不再緊繃著身子……

嬴開心裡那堆冰雪,此時又融化一潭。他一把摟住她,嵌在自己懷裡,“玄兒,再說一遍。”

“我,答應秦君。”玄姜還在抽泣着,但是語氣卻有着幾分堅定,或許,放手,才是對她和宜清的成全。

她想了想,又道:“但是,秦君也要答應我。在王上遷都洛邑,朝堂穩定下來之前,秦君不能對王上說出,我們之間的約定。”

“好!”

此時此刻,秦國,汧河的水開始消融,滾滾河水之勢正在醞釀;隴山上,風卷崢嶸,雲起翻滾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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