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里的張書記跟關雲天是第一次見面，他當然不肯就此罷休，“關總，我跟這桌上的其他領導都很熟悉，唯獨跟你是第一次坐在一起，說什麼你得給我個面子呀！”

“哎喲，張書記言重了，哪敢在你面前提面子呀！我只是想提個建議，咱們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多交流，免得喝醉了，明天一覺醒來，把今天的事都忘了。”關雲天道。

“好，接受你的建議，絕不喝多。既然第一次見面，這個酒我總是要敬的，來吧關總，我敬你，感謝你對金寨鄉所做的貢獻！”

關雲天舉杯相迎，“張書記客氣了，感謝什麼呀！那條路我回老家也要走。”

張書記轉向別的客人，趙鄉長端起杯子從對面向關雲天走來，“趙鄉長，這是幹什麼？坐下吧，咱倆互敬，一心一意。”

賓主相互推杯換盞，這一圈下來，實際上又沒少喝，回過頭來，張書記跟趙鄉長再次向關雲天舉杯相敬，並說道：“關總，金寨鄉期望你多回老家看看，雖然那裡還不發達，仍顯貧瘠，但老家的人民很熱情。”

“我是土生土長的金寨鄉關楊村人，老家的人們很淳樸，這個我深有體會，我的父母還在老家生活，我自然會關心家鄉的情況。來，我敬兩位領導！”

......

星期五上午九點多，桌上的座機電話想起了鈴聲，關雲天接了起來，“喂，請問是關總嗎？”

“我是關雲天，請問----？”

“哦，我是環保局老馬。”

“馬局你好！這段時間出差比較多，沒上你那裡拜訪，失敬了！”關雲天道。

“嗨，你整天那麼多事，跟我客氣啥。”

“馬局，今天是周五，要不下班後晚上聚一聚？”

“聚不聚倒無所謂，我跟你打電話，是有件事想跟你溝通一下。”自從打過幾次交道，老馬跟關雲天因為脾氣相投，竟成了關係不錯的朋友！

“喲，什麼事？”

“你還記得嗎？咱們第一次相聚，那時你們電廠的粉煤灰還沒得到治理，我就提起過發電廠的煙筒除塵脫硫問題。”

“哦，記得記得，真不好意思，這兩個月因為忙別的事情，把那件事耽誤了。”

“其實按規定，我們早就應該過去檢查驗收，也許環保局稽查科礙於咱倆的關係，一直沒有過問這件事。這回不行了，全省環保系統集中行動，統一檢查發電廠和大型企業的燃煤排空煙筒，你們必須把除塵脫硫裝置建起來，否則，給你們貼封條的就不是縣環保局稽查科了，而是更高一級的環保部門。”馬局長非常嚴肅地說。

“馬局，全省統一檢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何時到咱們這裡？”事態嚴重，關雲天必須馬上重視起來。

“最晚下個月就能到咱們這裡，你們還是抓緊時間吧。”

“好好好，很長時間沒見到你了，今晚聚聚嗎？”

“聚會還是算了吧，你抓緊安排，等環保檢查驗收結束以後，再聚不遲。”老馬真是為朋友着想。

“好，多謝馬局，我這就安排。”

結束跟老馬的通話，關雲天通知發電廠的許經理馬上來他辦公室商量工作，總經理葉佳怡也參與商議。

“環保局長剛才來電話了，告訴我電廠的脫硫除塵裝置必須立即興建，全省環保系統的統一檢查驗收這就開始了，下個月到達咱們這裡以前，必須讓這套裝置運轉起來，否則，給電廠貼封條的，就不是縣環保局稽查科了，而是省環保廳直接下達處罰決定，那麻煩就大了。”關雲天開門見山道。

“這件事環保局以前提醒過，但咱們後來放下了。”老許道。

“是啊，我還記得幾乎跟粉煤灰綜合利用項目的同時，環保局稽查科和他們的馬局長就提起過電廠煙筒的脫硫除塵，後來因為忙於其他事情而耽擱了，這回上面要在全省挨家挨戶排查，說啥也推不過去了，還有不到一個月時間，咱們得抓緊把這件事情辦好。”關雲天道。

葉佳怡接過話：“這件事當時已經做了一些工作，要不是忙於其他事務，可能早就辦完了。”

“對，我記得當時是你負責外聯這一塊，事情緊急，現在分分工吧，佳怡還是負責對外聯絡，選擇一家技術和設備最好的單位進行合作，許廠長做好施工準備，一旦設備進廠，爭取馬上安裝調試，儘快讓除塵脫硫設備運轉起來。”

這邊的工作剛布置下去，石化分廠那邊的朱經理又來向關雲天彙報工作。

“朱經理，集團公司分工明確，生產和日常管理方面的事，歸葉總管轄，有什麼事你跟她說。”關雲天不想越俎代庖。

“關總，我要彙報的情況跟生產和日常管理沒有關係。”

“哦，不是生產和日常管理的事，你那說吧。”

“環保局稽查科的辛科長去過廠里好幾次了，每次都好像有話跟我說，但最終也沒說出來。”

“他有什麼事？為啥不找我？他的那幾個親戚不是給安排在石化分廠了嗎？”關雲天不明其意。

“也許正是因為幫他解決了親戚的上班問題，他一直有話不好跟咱們說。”

“不說就不說吧，別管他。”有了跟一把手馬局長那層關係，一個稽查科長，在關雲天心目中的分量就差多了。

“以前沒說出來，也許礙於面子，畢竟咱們幫他解決了親戚上班的難題，可能實在頂不住壓力了，昨天，辛科長又去了石化分廠，他把我叫到一邊，跟咱們提出了幾個問題。”朱經理道。

“哦，他提了什麼問題？”

“都是環保方面的，第一，煉油廠尾氣處理方式；第二，污水達標排放；第三，廢催化劑的處理。”

“哦，又是環保問題，這些事以前不是一直存在嗎？怎麼現在才提出來？而且一提出來就要求企業完全達標，這實在是讓企業為難呀！”關雲天覺得難以理解。

“我覺得有兩方面原因，第一，以前政策要求不嚴，他們作為職能部門，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沒對企業提出要求。第二，即使現在政策趨嚴，他們也是能拖就拖，誰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何況咱們還幫了辛科長的大忙。但是，隨着上面的政策越來越嚴，我估計他們也是頂不住了，只好跟我明說。之所以沒有直接找你，他是怕自己難為情。”朱經理分析道。

“嗯，有這方面原因。他提到這三方面問題，咱們現在是怎麼處理的呢？”

“現在，煉油廠尾氣直接在專用焚燒爐中燒掉了，廠里的所有污水都集中處理過，但不達標，廢催化劑就當垃圾扔掉了。”

關雲天既不懂煉油工藝，也不懂環保技術，“那就是說，煉油尾氣不能直接燒掉，污水處理還要提高標準，廢催化劑不能隨便亂扔，可是應該怎麼辦，才能達到環保要求呢？咱們有沒有這些技術手段？”

朱經理定了定神，“關總，這正是我要重點向你彙報的內容。”

老朱是煉油工程師，雖然對環保技術不甚精通，卻也略知一二，他向關雲天介紹了煉廠尾氣的綜合利用方法，高標準污水處理技術，但對固體廢催化劑的處理，老朱提不出方案。

“按你的說法，這有點類似於發電廠煙筒的除塵脫硫，咱們既要引進技術，又要購買設備？”關雲天雖然不懂煉油工藝和污水處理技術，但他本身具有理科背景，而且非常聰明，根據老朱的述說，他便知道大概意思了。

“基本就是那個意思。”

“這樣吧，回頭你組織有關技術人員，把需要解決的問題分門別類，寫份報告交給我，報告要闡明問題的解決方案和你們的建議。如果環保局再次催問，你就說集團公司正在着手解決相關問題。”關雲天道。

“好，我回去就安排技術人員做這項工作，只是廢催化劑還沒有一個合適的處理方案。”說完，老朱想要起身離開。

關雲天叫住了他，“朱經理，我不懂這個，但我想問一下，這廢催化劑是什麼成分？”

老朱坐回沙發里，“催化劑是由硅、鋁、氧、氫這些元素構成的一種分子篩，使用過的廢催化劑，在分子篩的微孔中含有積碳和少量碳氫化合物。”

關雲天在大學讀的是數學專業，但經過高中階段的學習，一般的化學物理知識，他還是知道一些，“硅、鋁，氫、氧這些元素本身對環境是無害的，之所以催化劑失效，是不是分子篩的微孔被積碳堵塞以後造成的？”

“就是這個原因。”老朱道。

“朱經理，我想提個建議，從專業的角度不一定正確，就算個參考意見吧。既然構成分子篩催化劑的各種元素對環境無害，微孔中的積碳也是碳元素的一種形態，咱們知道碳對環境也是安全的，你說是否可以將廢棄的分子篩催化劑磨碎研細，跟粉煤灰混在一起，讓其成為輕體磚的原料？”

老朱略一思忖，“關總，你這是突發奇想啊！不過，我認為這是個絕佳的處理方案！只不過，分子篩催化劑非常堅硬，要想把它磨碎研細，恐怕沒那麼容易。”

“朱經理，只要你認為可行，其他就好辦了。廢催化劑的研磨是細節問題，就算再堅硬，用球磨機還不能解決問題嗎？”關雲天雖然不懂技術，但跟現代工業打了近十年的交道，所見所聞甚廣，經驗自然比較豐富。

“球磨機的研磨效果應該很好，關總，你這個建議把困擾我很長時間的問題解決了！”老朱非常高興。

“在我看來，這個問題並不是多難，其他兩件事才叫棘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