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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雲天在客人對面坐下來,“樊局長,你們今天來這裡,請問有什麼指示?”

“我們下來檢查工作。昌源中介公司涉及金融業務,關總,你們這家中介公司的開辦,通過了哪些部門的審批?”樊局長道。

“事實上,我們對此是外行,當時正是諮詢了銀監局的黃局長,可以這麼說,凡是黃局長要求我們申請審批的部門,我們都去審批了,其中當然包括銀監局的審批。”

“你要知道,民間融資平台涉及部分銀行業務,國家在這方面並沒有開放政策呀!”

“在開辦這家平台之前,我們也經過反覆調研論證,政府確實沒有明確開放民間金融的政策,但也沒有明確禁止,這樣的平台在東南沿海省市已經很普遍,即使在咱們本省,我們也不是第一家。”關雲天道。

“是啊,你說這些情況我也知道,但中介平台畢竟涉及一些銀行業務,為了維護金融秩序,我們必須加強監管。”這位樊局長來自於經濟不發達地區,富源縣的上一任局長調任外地的市級銀監局任職,老樊半年前從外地調來接替原來的黃局長。

也許思想保守,或者新局長上任已經半年有餘,關雲天還沒親自登門拜訪,讓這位樊局長對全縣唯一的民間金融機構心生不滿,今天來此就是故意找茬。

“加強監管是好事,我們非常歡迎,銀監局有什麼新政策、新規定,請樊局長隨時指示,我們將嚴格執行。”

“新政策新規定是一回事,你們的金融平台是否合法又是另一回事,今後,我們的工作重點是規範各類金融機構的合規合法,嚴厲打擊那些擾亂金融秩序的不法之徒。”

老樊這番話聽起來非常刺耳,關雲天對這種撇頭蓋臉的盛氣臨人感到不理解,“我們歡迎監管並打擊擾亂金融秩序的任何違法犯罪行為,不過我想跟樊局長聲明一點,我這人天生膽小,對任何法律都懷有敬畏之心,我做企業十來年,經手的大大小小事務應該說不計其數,從未觸碰過法律紅線,為了決策慎重,我們集團公司還聘請了常年法律顧問,做什麼決策都要首先諮詢律師,所以我們一直都是守法經營。”

見關雲天並未被自己的下馬威嚇住,老樊緊逼道:“關總這種做法我很讚賞,但你敢保證昌源中介公司的每一筆業務都絕對合規合法嗎?”

換做他人,也許關雲天就直接懟了回去,但對方是銀監局長,又是初次見面,關雲天就給老樊留了個面子,“樊局,我是學數學的,知道數學中有絕對值這個概念,但現實社會中,沒有任何事物是絕對的,恰恰相反,事物都是相對的,這也是個哲學概念,所以,你要問我昌源中介公司的每一筆業務是否都絕對合規合法,我只敢保證絕大多數沒問題。我們的常總是具體經辦人,他也是老金融,這方面最有體會。”

“是啊,即使正規金融機構,也不敢保證所有業務都絕對合規合法,常在河邊走,難免會濕鞋,實際工作中,我們只能力求把每筆業務都辦好。”老常插話道。

“不管正規還是民間金融機構,都說自己的業務多麼合規合法,這種王婆賣瓜是一種普遍現象。具體到你們這裡,我想問問你們的貸款利息是多少?替別的企業擔保,你們的擔保費又是如何收取的?”

關雲天讓老常把昌源中介公司的貸款利息和擔保費率向樊局長做了詳細彙報。

老樊聽完後,連連搖頭道:“你看看,你們還信誓旦旦地聲稱自己合規合法,我想知道你們確定這樣的貸款利率和擔保費率的依據是什麼?如果沒有依據或依據不合理,就屬於違規違法。”

關雲天接過話茬,“樊局是不是覺得我們的貸款利率比正規金融機構略高?你要知道我們面臨的風險也比正規金融機構大得多。我們的客戶在正規金融機構都是沒有貸款資格的,面對這樣一群高風險客戶,收取比銀行稍高一些的利息,我覺得應該可以理解呀!實際上,跟南方那些民間金融平台比較,我們確定的利率標準根本不高。”

“問題是你們確定這套利率標準的依據是什麼?”

“依據是參照銀行利率和南方一些民間融資平台的利率,我們的利率介於二者之間,對於高風險客戶,這個利率並不高,前段時間出現了一筆五百萬的壞賬,我們費了好大的勁,剛處理完,給機構增加了一大筆成本,你要讓我們保持跟銀行一致的貸款利率,民間融資平台就無法生存。”關雲天道。

“擔保費率的確定依據是什麼?”

“跟貸款利率一樣,也是參照外地平台的標準制定的,我們的收費並不高。昌達集團公司作為本地正規金融機構的金牌客戶,找上門來請求擔保的企業絡繹不絕,如果不把這些托關係請求擔保的企業推到中介平台,我們的企業就什麼也不用幹了。平台要維持正常運轉,收取一定的費用也屬合情合理。”不管對方是否聽得進去,關雲天都要闡明自己的觀點。

“好啦,你們的解釋畢竟從自己的立場出發,這都是一面之詞,這些證件我們需要帶回局裡仔細看看,另外,把你們平台的業務記錄給我們一部分,一併帶回局裡仔細審查。”說完,老范和小陳就要起身離開。

“快到中午了,請兩位領導留下來吃午飯吧?”

“上面有規定,我們禁止接受任何吃請。常經理,你把交易記錄給我們一部分。”

老常又跟銀監局的人回到昌源中介公司,從檔案櫃里取出一本工作記錄交給對方。

過了兩天,老常接到銀監局下發的罰款通知,大意是昌源中介公司因為業務不規範,按相關監管政策,處以罰款三十萬元。

老常不敢怠慢,馬上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關雲天。

“老樊這傢伙,可能他到任咱們沒去拜訪他,心生不滿,那天我就覺得他是故意找茬,沒想到他還真敢下手。”關雲天道。

“咱們怎麼辦呢?就按通知上說的,把三十萬罰款交了?”老常焦急地問。

“別說三十萬,就連三萬也不交!三十萬對於昌達集團是小錢,但咱們不能當冤大頭,憑什麼罰款?昌源中介公司又沒做錯什麼。”關雲天理直氣壯地說。

“關總,要是不接受處罰,我估計銀監局不會把營業執照還回來。”

“你別管了,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關雲天撥通了富源縣主管工業經濟的宋副縣長的手機,“宋縣長你好!我是關雲天,請問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雲天,有事嗎?我在辦公室。”

“有件事遇到點麻煩,宋縣長,我想請你幫忙說句話。”關雲天把銀監局樊局長去昌源中介公司故意找茬和罰款通知的事說了一遍。

“哎喲,銀監局不歸我管,我跟他們說不上話呀!”顯然,宋副縣長也很為難。

“那可怎麼辦,難道這件事還真的很麻煩?”

“嗨,三十萬對昌達集團九牛一毛,不行你就交罰款算了。”

“宋縣長,不是三十萬塊錢的事,因為我們沒有做錯什麼,只是因為老樊到任後,我沒親自去他那裡登門拜訪,他這明顯是故意找茬。”關雲天憤憤不平地說。

電話里沉默了二三十秒,宋副縣長道:“要不我跟縣府金融辦主任聯繫一下,他跟銀監局那邊應該比較熟悉。”

“那就有勞宋縣長費心了。”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關雲天接到宋副縣長打來的電話,“我跟金融辦馬主任聯繫了,他跟銀監局常打交道,他答應把樊局長約出來,你們見個面,加深彼此的了解。”

“太好了!請問什麼時候?”關雲天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

“馬主任讓咱們定時間,估計最近都沒問題。”

“宋縣長,你要有時間,那就定在今晚上,怎麼樣?”

“好,我通知馬主任。”

關雲天隨即在富源縣最好的酒店預定了包間,傍晚六點左右,他先到包間等候,接近六點半,宋副縣長推門進屋,過了幾分鐘,進來兩位男士,其中一位關雲天認識,他就是銀監局的樊局長,關雲天起身相迎。

已經在主陪位置就坐的宋副縣長介紹道:“這位是咱們市最大民營企業昌達集團的關雲天董事長,這位是縣金融辦馬主任,這位想必就是銀監局的樊局長了?”

關雲天主動上前跟馬主任握手相迎,又跟老樊寒暄致意,老樊走到宋副縣長跟前,“宋縣長,我認識你,你可能不認識我。”

“現在不就認識了嗎?”宋副縣長笑着跟對方握手。

賓主坐定後,關雲天道:“宋縣長,咱們先把菜點了吧。”

“對,別只顧說話,咱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是吃飯,先把菜點了,馬主任,從你這裡開始。”說著,把一本菜單遞到老馬面前。

“宋縣長,你就代勞了吧,我們都是你的下屬,你點什麼我們吃什麼。”老馬推辭道。

“這項工作沒有代勞的,個人喜好不一樣,咱們老規矩,每人至少點兩道自己喜歡的菜品,就從你這裡開始,不能推辭。”

宋副縣長發話,兩位客人不再推辭,最後到了關雲天這裡,他點了四道酒店的招牌菜,酒水方面點的是五糧液。

“關總,這太奢侈了。”馬主任道。

宋副縣長朝老馬擺了擺手,“既來之則安之,咱們聽主人安排。”

“就是嘛,第一次跟兩位主管金融的領導聚到一起,我也不能太小氣啊!”